终于赶在鲍叔牙成功向莒国借到一百辆兵乘前到达。说起来这莒国的君主多少有点小气,要不是舟师叔在背后周旋,恐怕借不借都是未知数。
但当葛之堰一行人看到公子小白的住宅时,才明白莒国君主不是小气,而是对这位齐国逃难来的公子表示完全不在乎。
虽不像谭国那边人人对他不礼貌,但也没多重视。很难说是不是莒国逃难的各个身份显赫的贵族多了,公子小白在其中也无足轻重。
葛之堰命令手下的人在几百米开外等候,自己则是携带着子溪和旅仁下车,步行过去。
小跑跟随的旅仁摸不着头脑,马上就到了,为什么不直接把马车驾过去?在马车上整理好的衣物都有些乱了。
站定,子溪准备敲门时,恰好碰上出门观望的鲍叔牙。
见来者穿着贵重,眼神明确,鲍叔牙明了这个就是高傒大人派来接应他们的贵族,只是不知人的性情如何。
鲍叔牙连忙打了个手势,让门后的奴仆前去通知公子,自己则是整理衣袖迎了上去,双手抱拳,深深鞠了一躬:“不知大人到来,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葛之堰眼睛闪过几缕暗光,拱手回礼。
这个鲍叔牙挺有意思的,以礼试探,既然把自己放在下层位置,那他就不客气了。
旅仁顺着葛之堰的指示上前,恭恭敬敬地将丝绢包裹的一块温润美玉托举到鲍叔牙的身前。
“这是临行前高大人特地嘱咐我,这玉是他与公子幼时亲密友谊的见证,要小心送到,不知可否代劳亲自送到公子手中?”
鲍叔牙定睛一看,是只玉兔。心中大定,玉兔即白兔,更何况自家公子的手艺他怎能不认得,收好玉佩,挥手便邀请葛之堰入内。
“有请,公子已在厅里等候。”
公子小白就等在那厅前,他实在是等不住了,所以就出来走走。他以为高傒留给他的只有那份加急信,没想到还专门派人来跟随他,实在熨烫了他的心窝。
一见面两人相谈甚欢,定下了等莒国君主将兵承送来就立马出发的约定。
“高傒专门为公子送来的兵承现还等候在公子门前不远处,不知公子是否现在要面见他们?”
见公子小白惆怅无用之人,葛之堰适时贴心开口。
公子小白热泪盈眶,说不出话来,回过神来想要感谢这个不远万里来辅佐他的葛之堰,却发现他还不知道眼前的名讳,顿时哑然。
葛之堰笑盈盈:“为公子和高大人办事是我的荣幸。况且公子,若是不嫌弃叫我之堰即可。”
公子小白已经迫不及待去召见他的手下,迟疑询问葛之堰:“好,之堰。我现在就去看看士兵,你?”
葛之堰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公子小白的逐客令,既然消息带到了,也不再多留:“公子不必担心我,我就在你旁边的第三个宅子休憩,若是有需要,派人直接来找我就好。”
于是,行礼便退下了。
看着葛之堰翩翩然走远,公子小白已然没有刚刚的愧疚表情,拧眉纠结:“鲍叔,你怎么看这个人?”他觉得这个之堰太过于圆滑,怕是很难掌控。
鲍叔牙递上那块包起来的玉兔,回答:“在回程路上,他能解决公子遇到的大部分困难。”
言外之意,介意此人不要紧,等回了国,利用完就可以扔了。至于人才,高傒自会为公子准备好一切。
公子小白手不由摸索着玉兔,高傒与他一心,因此送来的人一定是助他顺利回齐国登上王座。与其纠结是否能掌控此人,不如怎么想着利用他规避大部分的威胁。
怕公子小白还是担心,鲍叔牙陈述着他自第一面的观察。
“我见他令兵停留数米外,未曾直接驾车门前惊扰公子,说明是个有分寸知礼数的人。对公子也极其尊重,选择步行前来拜访,言语之间皆是对您的敬意。”
公子小白眉头渐渐舒缓,视线从玉兔上移开,转向鲍叔牙。
鲍叔牙趁热打铁:“而且虽迟了一两天,但从他的衣领略有凌乱、发丝匆匆忙忙梳齐的细节来看,怕是路上没有停歇就来见公子了,忠心可鉴。”
“况且我看他行走气息并未习过武,身体看着也不大结实,喜爱宝石等奢侈等物。”
公子小白边回想自己观察到的葛之堰,边对应鲍叔牙说的点,同意了葛之堰目前对他们无害、反而可以利用他的弱点来攻略的观点。
脸面白皙细嫩,身上有大汗,衣着从头到尾都是闪闪发亮。一看就是整个人没怎么受过什么苦,用金银堆砌起来的贵族子弟。
又悄悄返回来、埋伏在一旁的葛之堰气笑了,两个人最后表现出来的不屑和对他这个人用完就扔的态度,很是让他不满。旅仁死死拉住他的手让他忍住。
什么鬼,虽然有些点是他故意做给公子小白和鲍叔牙看,但也没有那么离谱吧。这套衣服不是齐国贵族的标配吗?怎么还奢侈上了?这种推测大可不必。
旅仁皱起了眉头,每天都在接受子溪教育熏陶的他,不太能接受师门将会推动这么一个表里不一、心思晦暗的人去做一国国君。
一个真正的国君,任贤积贤,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有着大局意识,怎么可能会像公子小白一样如此小家子气。如果没有鲍叔牙的一番劝解,那么这位在外避难十年多的公子会怎么做呢?
果然比不上受过更多正统教育的公子纠,怪不得气运被剥夺送走。
在明确是幼时好友派来的帮手的情况下,对葛之堰——他的师傅产生了旁人难以察觉的嫉妒。不表示真正的感激就罢了,还在不停算计,令人厌恶。
两人怀着难言的心情回到新租下的宅子。
子溪正忙完士兵的住处问题和车马存放问题,一抬头就看见从门口进来的两人,屏退了无关人员:“怎么了,为什么不开心?”
旅仁扑上去一把抱住子溪,闷着不解释。葛之堰向着子溪摇头,说了这么一句:“看来我们得提前向高傒索要报酬了。”
子溪惊讶:“可是师祖不是已经签好誓盟了吗?报酬等任务完结算。”
“等这位登上君位,怕是会出尔反尔,眼界太低。”葛之堰嘲讽笑道:“要不是鲍叔牙,以他的自卑多疑的性格迟早向我们挥起屠刀。”
旅仁点头附和,向子溪惟妙惟肖表现了公子小白人前人后的神色变化。
得到两人对公子小白这个人都不太高的评价,再有旅仁的形象表演,子溪决定当夜占卜问天。
让天命告诉他们后面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