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可惜，一到晚上便一反常态地下起了大雨，不见前几日的月明星稀。子溪叹气放下傍晚就准备好的占卜工具，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葛师叔，看来公子小白只能是公子小白，天命只允许这个公子小白的存在。”

    旅仁听了这绕来绕去的话语，头都要晕了。不是要问后面的解决方法，怎么一下子就得出结果？

    葛之堰心中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坦然接受。摸摸旅仁的脑袋，讲起一段尘封已久的故事。

    在很久的时候，有一个追命人不认可自己将要辅佐的人是一个背信弃义之人，于是他想到了一个办法，找人替换他。

    这个替换的前提是不能改变众人对他的认知，被替换的人永远不能被第二个人所知。

    于是这个追命人成为了他要辅佐回归正途的人。他很幸运，没有人发现他不是假货。而他一辈子都成为了他人，甚至到了重要的节点他不再是他。

    直至一次假死，他才顺利脱身。不过被师门发现的时候，人也浑浑噩噩的，清醒的时候忍不住自残。

    或许一辈子都疯了也好。他在咽气之际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后来找到他写下的日记，通过林林总总的文字、符号和线条，下一代追命人知晓了还可以通过取代身份的方式完成任务。

    但达成的条件过于苛刻，在无数次试错后，才明白那个疯癫的追命人最终完成任务是一个奇迹。

    他的年龄、身高、体重都符合替代人是基本条件，而尤其是他追命人的身份才是他保命的最重要一点。失去了这个重要保命符，天可能会毫不留情降下天罚。

    再后来，师门定下若非必要，绝不可以实施这个惨无人道的方案，哪怕他们要纠正的是一个暴虐之人的命运。

    现如今他们遇到的公子小白也远远达不到实施的必要性。

    葛之堰突然惊醒，发现见到公子小白后，他们的负面情绪像是被打开闸口，一股脑就涌上来了。旅仁固然还可以因为年纪小没见识的原因解释，那他呢？

    抬眼，对上的是惶惶然的子溪。葛之堰明白没有正面接触过的子溪也受到了负面情绪的影响。

    “哈哈哈哈。”不合时宜的大笑声闯进了这个蓦然变得安静的房间。“终于清醒了大家。”来者正是好久不见的广，他从窗户翻身进来。

    广一把搂住怔愣的葛之堰，给他灌了一管不知名的绿色冒泡液体。信也从房间的阴影处走出来抓住两个小的，都灌上了神奇的药水。

    一种前所未有的、辣的苦的刺鼻的冲脑的、强烈的反胃感在入口那一刻开始蔓延，很快三人扶着墙在一铁盆中大吐特吐。

    黑色的液体在盆中不停蠕动，想要趁机攀附靠近的活物。广眼疾手快拿出点燃的干草扔进盆中，用另一个盆盖上。

    激烈的碰撞声在这个密闭的空间连续不断响着，过了好久才没了动静。

    旅仁脸色发白，完全不敢相信他吐出了什么东西。看来关于师门的历史，和应对手段他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

    葛之堰毕竟是大人，比两个小孩要更快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广师兄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会放任他们处于危险之中，那做出决定的只有信师兄了。

    “信师兄，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信完全不理他的话，皱着眉头让广抓住葛之堰又灌了一管药。葛师弟看着是头脑清醒了，但还是没脑子的状态。

    上过师傅课的人都会牢记一条门训，大家致死都不能忘记。信望向已经缓过来的子溪：“子溪，你还记得吗？”

    子溪打着寒颤点点头，笑死要是他说他忘记了，是不是也要再喝一管。于是葛之堰一边吐，子溪一边非常顺畅背出了当初被师祖嘱咐再三的条例。

    “在我们辅佐天命的过程中，会遇到不可言状的阻力。只有靠最初那个被污染的人意识到自己出问题时，自身才会停止传染。全部污染的人才能依靠药物进行清理，恢复到正常状态。”

    信欣慰地摸了摸子溪的脑袋，然后在子溪震惊的眼神中，撬开了他的嘴喝上一管。

    “好孩子，说的不错，但你忘记了下一任继承的存在会更受污染的喜爱，所以得比常人多喝一管。”

    子溪阵亡，陪着葛之堰大吐特吐。广好心在旁拖扶着，怕一不小心白吐了。

    旅仁瑟瑟发抖，看着不怀好意接近他的信师叔，嗷嗷大哭，别过来啊。等液体灌入到他的嘴里时，才发觉那种恐怖的味道不见了，是那种甜甜的清香。

    信饶有兴致地盯着旅仁，却发现这小孩一点想吐的感觉也没有，就明白污染清除的很好。“恭喜你了，我的新师侄。”

    旅仁停止挣扎，怯懦懦瞪了他一眼，他怎么听不出信师叔真心实意的恭喜，反而是一种深深的遗憾？而且他们离这么近怎么没污染？

    信好像看出了他的疑惑，科普道：“已经成功被治愈过一次的污染的人，是不会再受同样污染的侵扰。所以小师侄不要担心我没喝药了。”

    旅仁转过头，不想搭理这个师叔，他强烈怀疑，他就是在逗他们玩，恶趣味。

    成功解决屋内了，屋外又响起了鬼哭狼嚎的声音。是敌袭吗？旅仁仰起身子惊疑望向窗外。

    信看出幼崽的好奇心，好心将他抱到窗边一同观赏。

    只见一批穿着同样服饰的陌生人恶狠狠地压着熟识的师叔们喝下竹管里的药，表情狰狞，兴奋地控制不住嘴角咧开，活像一群恶霸。

    嘴里还囔囔着叫你上次打小报告之类的话语，有的甚至还趁着混乱偷偷踢了几脚。

    现场一片混乱，简直就是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旅仁看的目瞪口呆，要不是他认识门派统一发的弟子服，真的以为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要下死手。

    广凑上来，很是随意向外喊了句：“动静小点。”犹有余力的师叔们像是接到什么命令一样，笑得更开怀了，还做起了分工，你捂嘴，我下黑手。

    “好玩吧，这个是每次的留有节目，可有趣了。”广摸着胡子，又瞅了瞅旅仁：“没事，等你年龄到了，也可以这么玩。”

    旅仁内心崩溃，我是这个意思吗，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师叔。看来这个师门没有一个正经人，如果有，那就只有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