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你干嘛这么凶啊。”憋了半天，许优才犹豫地问出一句。
沈亦笑了笑，没接话茬。
“快吃吧，饺子都凉了。”他把盘子移到许优面前，自然地把筷子放到她面前。
许优刚才就有这个疑问，于是好奇问出口：“哥，你不吃吗？”
“哥哥不饿，刚在家里吃过了，你快吃吧。”
沈亦就差拿筷子手把手喂给许优了，她转移目光，从沈亦脸上移开。
要说她为什么这么在意，纯粹是因为沈亦今天有点反常，为什么要用奇怪的眼神一直盯着她吃饭。
没有继续想，许优掐断自己的念头，把注意力放回眼前的饺子上。
饺子炸得金黄酥脆，一口下去许优没注意，被飞迸出的汁水烫伤了上颚：“嘶。”
下一秒，一双大手伸了过来。
“张嘴，吐出来，哥哥看烫伤了没。”沈亦专心地捧着她的脸，抬起来左看右看。
许优看不清伤势，只能由着他动作，随着他们发出的声响，店里不少目光都朝他们聚集。
她渐渐觉得不好意思，拍开沈亦的手，脱离他控制的时候还用了点力。
沈亦下意识皱眉，随后不在意地回望周围的眼神，盯得大多数人收回了好奇的目光，他才重新看向许优。
许优已经不在意刚才的小插曲了，刚才纯粹是因为她没设防，所以才溅了一嘴，有了准备后，她再也没被汤汁溅到。
“有这么好吃吗？给我吃一个。”沈亦撑着下巴，笑看她。
许优这才发现她饿急了，居然理都没理沈亦。
她不好意思笑了笑，见沈亦没有动筷的意思，就把自己手上的筷子递了过去。
他没有接。
许优想了想，饺子钱都是哥哥付的，喂他一口，人之常情。
于是她夹起一只饺子，沾了沾酱料，递到沈亦嘴边。
“没白疼你。”沈亦笑得像只从主人手上讨到肉的大狗，就着筷子吃下这只饺子。
饺子上的蘸料冷不丁滴到许优手上，她默不作声，想着沈亦吃完后再抽手用纸巾擦擦。
还没等到许优反应过来，沈亦已经低头将那滴蘸料舔走了，舌头带起湿热的触感让许优想起了某种动物。
因为沈亦出乎意料的举动，许优愣神了好一会儿，反应慢半拍将手抽了回来。
许优：……？！
估计沈亦跟她相处很舒服吧。因为像家人，所以才会有这样自然的举动？她没去深思。
吃完，许优想着待会儿找个安静的地方学习一下，纠结去咖啡厅还是去麦当劳。
“走吧，我们去山上走走。”
“啊？”
没等许优反应过来，沈亦一手接过她沉甸甸的书包，一手牵起她。
“我还没说要跟你去呢！”
“给你500，雇你陪我，去不去？”
许优没骨气的闭上了嘴，任由沈亦带她走。
他们家后面这座山是景区，之前许优也和沈亦、爸爸妈妈一起去过，但要说跟沈亦单独行动，这还是头一回。
“哥重不重？要不要我来拿吧。”
“不重，你走你的。”
许优也不是真的担心沈亦拿不动，看他胳膊这么壮，她只是象征性问一问。
“哇，那棵树开花了诶！”
“好久没来，这边都变了好多嘛，之前没有这个亭子的。”
许优一路走来叽叽喳喳的，像一只活蹦乱跳的小鸟，沈亦就在旁边偶尔搭话，旁边其实还有很多游客，但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情。
感受到拉着自己的手紧了紧，许优看了过去。
“不是怕热吗？别走这么快。”
“这不是兴奋嘛，哪有人管东管西，连别人开心都要管。”
沈亦：“行行行，没说不行。可哥哥担心你热出汗，你不是待会儿要找个地方学习吗？见你东西都带好了。”
“但你不是雇了我陪你玩？难道陪一会就行？”
沈亦失笑，揉了揉她的头。
“想的美，等下去咖啡厅我也会缠着你的。”
经沈亦提醒，许优走路倒是沉稳不少，期间她多次甩开沈亦的手无果，还美其名曰：不牵手走散了这么办。
哪有那么容易走散，歪理。
许优收了钱，一般是不跟甲方争辩的。
“哥，这里风景好看，我给你在这拍张照。”
许优找到了一个观光台，由于她的吆喝，许多阿姨也聚集了起来。
“诶哟，这里风景很不错嘛！”
“小姑娘你真会选，来来来，我们等下也在这拍张！”
阿姨们都比较热络，也很有素质，等着他们先拍完，就在一旁等着。
许优笑了笑，本来沈亦不爱拍照，但骑虎难下，更是不能拒绝她的要求，想到着她不禁坏笑出声。
果然，如她所料，沈亦乖乖的在她身前摆好了pose。
不对，他怎么靠镜头越来越近？
“沈亦，你别过来！刚才那个位置就挺好的。”
“诶诶诶，你抓我干什么。”
沈亦大臂一伸，就把许优的身子转了180度，拿过她手机举了起来，长得高就是能够拍到俯拍视角。
许优有苦说不出，她今天没化妆啊！这上镜多丑！
幽怨藏不住，会从眼神里透出，衬得旁边沈亦笑得灿烂。
沈亦偏头看她一眼，轻笑出声，胸膛微微起伏，震得许优起了逆反之心，转头就忍不了瞪一眼沈亦。
咔嚓——
沈亦按下快门。
*
两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下山，彼此都没有说话。
到了岔路口，沈亦拉住许优的手。
“这头小牛，咖啡店在反方向，你到底要走到哪里去？”
许优像触了电似的想要甩开，沈亦已经放开了手。
她偷看沈亦一眼，他就像没事人一样。
许优又想起了刚才，皱眉。
——她哥怎么就突然亲她了呢？
在按下快门的时候，许优感觉头顶有一股气息传来，下意识抬头看了一下。
——于是，本来亲到发间的吻，落在了她的眼睛。
刚才还在叽叽喳喳的空气瞬间凝固了几秒，随后爆发出比刚才更热烈的讨论。
“诶哟，小伙子原来跟小姑娘在谈恋爱呀！”
“郎才女貌，不得了勒！”
“她们这边江南水乡的孩子一个个都长得水灵灵的，瞧着真养眼哦是吧。”
之后发生了什么事，许优已经记不太清了。
她没看自己的脸，但也知道此刻红得像煮熟的虾，用手背探了探，烫烫的。
脱离了阿姨们的视线范围，还没等他们之间的气氛发酵，沈亦就放开她的手，许优也想有自己的自由空间。
于是下山的路上，变成了沈亦话多，许优一路无话的情况。
到了山脚，终于避无可避，沈亦抓住了她的手。
“往哪儿走呢？一直往北走，可是要到北城了。”
许优像乱窜的兔子，遇到危险了就慌张逃跑，不管要去的地方是哪里，远离危险就行。
沈亦含笑看她，拉住她的手。妹妹手心是软的，不像她硬邦邦的脸色，此刻正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那手僵硬地任由他牵住。
沈亦认真看着她倔强的侧脸，因为走太快脸上蒙上一层水雾。
“干什么？”许优余光看见沈亦默不作声，不免疑惑。
下一秒，他按住了自己，吓得许优警铃大作。
他不会又要……
沈亦捧住她的脸，缓缓靠近。
许优慌了，忙道：“你不能这样，我们是兄妹。”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预想之中的靠近没有出现，额头上有东西轻轻触碰，带来一丝清爽，沈亦用纸巾轻柔拭去她额上的汗。
许优：……
两人对视几秒，许优幽怨的看着他，他明明知道自己会误会，还这样捉弄她，坏人！
她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开。
“好了好了，哥哥错了，哥哥给你道歉。”
许优冷哼：“你哪儿错了啊，你没错啊。”
沈亦牵住她的手，松松垮垮的，一挣就脱，像是把选择权交给她。
“我不该逗你玩，都出汗了，气着我们大小姐了。”沈亦长腿一伸，没费多大劲跟上她的步伐，“给我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许优现在看什么都不顺眼，特别是她快步走挺累的，沈亦居然轻轻松松就能跟上，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大长腿就是有劲。
其实沈亦就是这样的人，天塌下来他都能把坏的说成好的，这么多年的相处她也知道。就像沈亦也了解她的脾气，她不是真的生气。
只是那个突如其来的吻让人莫名其妙的，关键是沈亦像个没事人一样，还像个粘人的大狗一样过来牵她的手。
……许优想不明白。
只有真正把她当亲妹妹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吧，毕竟那样的情况本来就应该解释一下，但看沈亦逃避的态度，估计从他这得不到什么答案。
许优丝毫没有发现，她下意识把所有的主动权交给了沈亦，而他一直做的也是这样——许优开心时他主动陪着，许优难过时他主动过来哄，从不缺席。
想清楚这点，她才松了口气，刚才隐隐期待的别扭感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妹妹就是妹妹啊，亲情就是这样。”许优再次对自己说。
许优回握沈亦的手，两人身影手牵手走向咖啡店，路人看来感情很好的一对养眼的学生情侣。
时间过得很快，许优就快要去学校报道了，徐莲薏每天焦虑地跟她嘱咐很多事项。
“小优，妈妈给你买了一床鹅绒被，你在学校盖。”徐莲薏指挥沈亦把快递拆开搬到许优房间，“你第一次离家这么远，要照顾好自己知道了吗？有什么事打给我们，受了委屈跟妈妈讲。”
这几天徐莲薏陆陆续续买了好多东西，许优看得更焦虑了，要带的东西这么多，宿舍能放下吗？
沈亦不满道：“妈，你这偏心了吧，我当初上大学，你一脸兴奋说要顺便去北城玩，管都没管过我，差别待遇怎么这么大。”
“那能一样吗？不说你也会自己照顾好自己啊，小时候帮你收拾，你还把妈妈赶出去，说自己长大了不需要帮忙呢！”
沈亦点头笑笑，没再说话，只是听话地把被子放进去。
许优虽是寄养在沈家，但从小吃的穿的都没亏待过她，特别是徐莲薏，本来她就想要一个女儿，但又怕疼不想生，知道她父母在意外中去世，更加宠爱她。
哪怕他们在法律上没有关系，也不遗余力照顾她，许优的吃穿用度都和沈亦一样。
许优心里是感恩的。之后哪怕寄养关系结束，她能自力更生搬出去，也会时常过来看望他们，老了后照顾他们。
思绪收回，许优走进房间，沈亦还在整理她的东西。
看到她来，沈亦抬头看了一眼，便走过来摸她的头。
许优：？
“看你紧皱眉头，有什么烦心事吗？跟哥哥说说？”
从小到大，沈亦总会这样看清她的情绪。
说不焦虑是假的，毕业结束的时候，大家聚在教室里唱歌，以此告别高中时代，那一刻许优就有种说不清的怅然。
人在长大的过程中会经历一次次离别，但越长大越对离别胆怯。
小学毕业是兴奋，有种终于长大成人的独立感；中学毕业后是压力和挑战，即将面对高中众所周知的、惨绝人寰的试炼。
当然，这些都是人的想象。
当未知大过熟悉，想象就是必然的。
虽然许优有在网上了解关于电气专业的基础课程并提前预习了，也不妨碍她对于未来的想象很恐惧。这一刻，哪怕之前装得再成熟和稳重，许优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不过是一个普通人。
——几千万人里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一位。
沈亦看着许优沉默不愿意开口，眼神中透露出迷茫又胆怯，便将她牵到椅子上坐下，自己则蹲在她面前，握住她的手。
许优没反抗，任由他动作，沈亦握着她手的力道很轻，摆两下就能甩开。
见她像小时候一样无条件信任自己，沈亦深深的盯着她，又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许优有点难为情，现在的动作好像沈亦把她整个人圈在椅子上，沈亦脸很好看，高中时就经常有女孩子往他柜子里塞各种情书、小礼物，此时俯瞰他更是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但他做这动作很自然，自带高光的眼睛湿漉漉的、一眨不眨盯着她，一时间她连呼吸都忘了。
沈亦笑起来很好看，也很温柔，此刻两人靠的很近，许优甚至能够数他的睫毛有多少根。他遗传了沈居才过人的骨相，却没遗传沈居才的不苟言笑的性格，倒是像徐莲薏，温柔细心。
呆在他身边，被他这样珍视的盯着，仿佛自己也变得重要起来。许优一直不出声，沈亦也不出声，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开启话题，因为很多时候他们之间的对话都是沈亦发起的。
“哥，你看着我干嘛？”
好不容易想到一句能说的话，许优边说边挣扎，想挣脱出他的桎梏，比如让他也坐下来，她就不用那么紧张了。
许优接下来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凝在了半空中。
“小优很可爱，哥哥怎么看都看不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