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繁华似锦,护城河浩浩荡荡,自城外一里地的平安村旁流过。村口小路之上,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推着一辆农车缓缓走到村口的一家酒肆之前。男子停下木车,走入酒肆,叫道:“李二哥,来壶酒!”酒保李二道:“好嘞!”男子环视四周,找了个角落的一张桌子坐了。
过不多时,李二端着酒菜来到男子面前,说道:“何大哥,给您加了几道菜,您慢慢享用。”男子道:“多谢。”李二将酒菜放在桌上,正自离去,经过门口,一个黑衣大汉走了进来。李二忙迎上去,问道:“这位大哥,您要点什么?”大汉道:“烧一壶酒,再切二斤熟牛肉。”李二道:“好嘞!您先坐着等会儿。”大汉点了点头。
那白衣男子见这大汉约莫三十来岁,面带三绺胡须,便觉此人定然不凡,叫道:“这位大哥,可否过来你我同饮一杯?”黑衣大汉走到桌旁,与白衣男子相对坐下。李二此时也端着酒肉过来放在桌上,而后离去。白衣男子斟了杯酒,递给黑衣大汉,说道:“我看这位大哥面生,恐怕不是本地人吧?”大汉喝了口酒,叹道:“实不相瞒,我确非本村人士。在下赵清雄,乃是河北大名府人士。”白衣男子惊道:“河北大名府可是距离此处几十里,赵兄如何到了这里?”赵清雄道:“兄弟有所不知,如今河北已经今非昔比,金人大肆入侵,河北北部的村庄乡镇已经被掳掠殆尽,我家中除我一人之外全部惨死在金狗手中。我一路辗转逃到了扬州。不知兄弟怎么称呼?”白衣男子道:“在下姓何名风,表字英范,是本村人氏。我与大哥甚是投缘,既然大哥到了扬州,何不在我家中住下,你我就此结拜如何?”赵清雄笑道:“求之不得!”
二人当即结拜为异性兄弟,赵清雄年长一岁,是以何英范拜为大哥。其后五年,二人便在这平安村中住下,赵清雄与当地浣女秦纤结发,何英范则娶当地教书先生孙进之女孙惜微为妻。
寒冬时节,天降大雪,扬州城漫天雪花飞舞,这日深夜,大雪未停,官道之上,一支身穿黑衣的马队踏雪行至城门之下。守城宋兵拦下马队,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领头一人下马拱手道:“我们是完颜晟大人的部下,奉其命来求见扬州知府刘道源大人。”宋兵冷笑道:“完颜晟?听起来不像是宋人的名字啊?”那人笑了笑:“谁告诉你我们是宋人了?”宋兵一怔,只见那黑衣人忽的跃起,一掌拍在宋兵头顶。宋兵大叫一声,倒地身亡。其他几名宋兵大惊失色,欲待要逃,也被剩下的黑衣人相继杀死。
众人回身上马,继续向城里走去。来到知府门前,领头那人取出一封书信交给家丁,家丁连忙进去禀报刘道源,不久后家丁迎出门,拱手道:“我们老爷在内堂等候,请几位随我来。”而后家丁带着众人进入内堂,说道:“老爷,使者到了。”说罢便去了。知府刘道源连忙起身相迎,说道:“几位大驾光临,刘某恭候多时了。”领头黑衣人说道:“刘大人不必多礼,我等今日前来乃是奉金主之命,与大人商议起义大事。”刘道源说道:“不敢。还请尊使告知在下何时起义,也好让我有个准备。”黑衣人正待要说,忽听屋顶似乎有人走动,连忙叫道:“不知尊驾是谁?既然来了,何不以真面目示人?”话音未落,顶棚忽然“砰”的一声坍塌下来,刘道源吓得钻到了桌子底下,只见一个戴着棕色念珠,身穿黄色僧袍,披着红袈裟的胖大和尚从屋顶跃下,抬手一掌将那领头的黑衣人打得脑髓迸裂,登时殒命。
那僧人呼呼两掌挥出,又打倒了两人,其余几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拔出长剑与僧人斗了起来。只见两名黑衣人挺起长剑猛往僧人小腹刺去,僧人双足点地,纵身跃到二人头顶,两掌挥出,击在两人天灵盖上,而后迅速甩出袈裟,直击一人胸膛。那人大叫一声,倒地呕血不已,最后毙命。一人见状惊呼:“袈裟伏魔功!”僧人收回袈裟,笑道:“贼金狗果然好眼力!”那袈裟伏魔功乃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这黑衣人见这僧人使了出来,不禁失声惊叫。
只见那僧人快步上前,又是两掌结果了最后两人性命。转身看向厅中已经不见了刘道源的身影。僧人大怒,心想此人定是趁乱溜了,拿起一旁的花瓶就砸在地上,搬起一张桌子时突然“咦”了一声,原来刘道源一直躲在桌子下。
刘道源吓得跪在僧人面前求饶,少林僧冷笑道:“你可让我好找啊。”刘道源道:“大师,我与贵寺无冤无仇,能不能饶了小人性命?”少林僧道:“你的确与本寺没有什么仇怨,不过你勾结金狗,却和我大宋有很大的仇恨。”刘道源闻言大惊道:“求大师饶我性命,你们少林不是讲究我佛慈悲吗?”少林僧笑道:“我佛的确慈悲,但像你这样的汉奸我佛绝对不会慈悲的。”说罢抬脚挑起地上长剑,伸手握住剑柄,削掉了刘道源的头颅。
少林僧扒下一名黑衣人的衣服,将刘道源头颅裹了,打开大门忽见十余名宋兵持长枪站在院内。少林僧笑道:“你们也想拦我?”一名官军叫道:“少废话!给我拿下!”
众宋兵举枪攻向少林僧。只听他哈哈大笑,向西方佛祖双手合十道:“我佛慈悲,小僧今夜恐怕要大开杀戒了,望佛祖恕罪。”正说话间,两名宋兵已经将长枪向少林僧眼腰间袭来。少林僧两手伸出,握住枪头,喀喇两声,长枪登时断为两截。两宋兵大惊,少林僧举起枪头刺进二人脑门。两人大叫一声,已然殒命。
其余宋兵挺长枪一拥而上,少林僧冷笑一声,而后将手中刘道源头颅猛的抛出,正中一人面门,那名宋兵脑浆迸裂,殒命身亡。众人当即围成一个大圈,将少林僧围在垓心。为首官军叫道:“贼秃,早早投降!否则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少林僧不慌不忙解下袈裟,抛向面前一名宋兵。那宋兵只见袈裟来势极快,不及反应,便被袈裟直中面门,飞出数丈,倒地呕血身亡。
为首官军叫道:“好贼秃,竟会使妖法!”话语未落,那件袈裟转向袭来,将为首官军后脑击碎。少林僧接住袈裟,披在身上,伸脚挑起一支长枪,而后一跃而起,劈向一名宋兵头顶。那宋兵大叫一声,头骨碎裂而亡。这一招乃是少林罗汉夺命枪法中的“敲山震虎”,罗汉夺命枪法共计十八式,招招致人死命。众兵继续与少林僧相斗,此时虽已深夜,但天空兀自飘着鹅毛飞雪,只见院内,一道道鲜血染红雪地,少林僧已将所有宋兵全部结果。而城中已调遣大量官军赶往知府院,少林僧自知双拳难敌四手,提起刘道源头颅跃上枪头离去。
此时还是大雪纷飞,扬州城中灯火通明,官军挨家挨户搜索,只为抓住那个杀害刘道源的凶手,殊不知那少林僧已经逃到了平安村中。
翌日,漫天飞舞的大雪尚未停止,平安村村口酒肆之中,赵清雄与何英范外出打猎归来,还在吃酒。二人妻子五年前分别诞下子嗣,秦纤生下一子,取名赵书剑,孙惜微生下一女,取名何秋烟。
二人各自拿起兵刃,提着猎物,走出酒肆。赵清雄使得是两把金银双刀,为祖传武艺。何英范使一根水火棍,乃是其在扬州任衙役之时所用兵器。后来辞官,这根水火棍仍然带着。
此时一队宋军从村口经过,领头的见到两人携带兵刃,立马将他们拦下。赵清雄问道:“干什么?”领头道:“看你们两个贼眉鼠眼,又带着刀棍,一看就不像好人!”二人疑惑不解,心想自己并未招惹这伙官兵,何以他们强加罪名?
只听那领头说道:“搜搜他们身上。”几名宋兵上前在两人身上摸索,一名宋兵从何英范腰间掏出一枚钱袋,交给领头。领头将钱袋在手中晃了晃,脸上露出微笑。
何英范见银两被抢,连忙拱手说道:“军爷,那银子是我兄弟二人用来吃酒的,可否留一些?”领头哼了一声:“刘道源大人都让人给杀了,我没抓你们已经不错了,还跟我讨价还价!”赵清雄冷笑道:“刘道源勾结金狗,死的好啊。”领头怒道:“你说什么?”何英范担心事情闹大,连忙说道:“我这位大哥一向快人快语,还请军爷恕罪。”领头道:“下次别让我再遇到你们!”
回家路上,赵清雄止不住地把刚才那群宋兵骂了个狗血淋头。何英范忽然“嘘”了一声,二人听去,从不远的林中传来喊杀声。二人相视一眼,发足奔向林中,躲在草丛后面。只见雪地之上,一个穿黄僧袍,披红袈裟的僧人正和几个宋兵相斗,周围还躺着几具宋兵的尸体。赵清雄准备上前帮忙,却被何英范拦下。
两人看向雪地,那黄袍僧两掌推出击倒两人。马上武官见状挥起狼牙棒杀将过来。一棒朝僧人头顶落下。那僧人双手握住狼牙棒,武官大吼一声,竟然无法使僧人撒手。只见僧人右手突然击在武官小腹之上,武官大叫一声,倒转马下。这一下动作之快,连赵、何二人都未看清。
其他几个宋兵揉了揉眼睛,明明刚才那个僧人两只手都抓着狼牙棒,武官怎么突然一命呜呼了?但他们来不及细想,早已吓得丢盔弃甲,狂奔离去。那僧人双手合十,提起地上的黑色包裹,跃上树头而去。
赵、何二人适才见那僧人腾不出双手却能立毙武官,不禁暗暗心惊。何英范道:“大哥,你刚才看见了吗?那位大师和那官兵相持时突然取了他性命,出手可真够快的。”赵清雄点头道:“不错。我看那位大师使得多半是少林无影手。”何英范一怔,说道:“少林无影手乃是当今少林寺方丈虚通禅师闭关五年练就而成,与西域尉迟清的绝域苍茫掌并称为两大神掌。”赵清雄道:“不仅如此,据我所知,少林寺上下会这门功夫的,除了虚通方丈外,只有他座下四大弟子,也就是少林寺空寂、空离、空鸣、空难四位高僧。”何英范疑惑道:“只是少林四大高僧一向很少踏足武林,即便是当今名头最响的空鸣神僧也极少在江湖上露面。不知这位大师究竟是谁?”
二人正自思索间,忽听身后传来一声佛号:“阿弥陀佛!”二人大惊转身,原来刚才那名黄袍僧正站在身后,双手合十,面带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