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一些正文中无法涉及,但可以补充人物行为逻辑链条的事。就全部积在一起,做番外啦。

    番外五

    人间一蜉蝣

    “我说你这家伙,缘何没个动静,”廉颇身坐蔺相如榻前,“我就三年没回邯郸,你怎么成了今天这幅模样?”他轻轻扯动蔺相如的胡须,旧友生机不再,只有虚虚拍开他“作乱”的手。

    长平的战场将廉颇斥离,他平日仅仅在封地内“打理”草木自遣,往昔的豪迈锐气,被落寞与愤懑替代,府上草木尽伤,他满心的不甘仍如困兽般在胸腔内乱撞寻不得出口。朝中故友近年来走的走,走的走,他一打听才知蔺卿已染重病,时日不多。

    廉颇未如以往身披重甲,仅着素袍,翻身下马踏入蔺相如的府邸。抬眸间,铅云低垂,如墨染的巨兽相互撕扯、吞噬,那厚重的云层间偶尔透出的微光,恰似赵国命运悬于一线的希望,转瞬即逝。

    入得内室,只见蔺相如卧于榻上,面容憔悴,身形消瘦,被褥层层堆叠,仍难掩那病躯散发的丝丝寒意。床边的药碗未及收拾,浓烈的药味弥漫屋内,混上进门带来的肃肃冷风,呛得人几欲落泪。

    廉颇凝视着与他共事半生的老友,“今个儿有老夫陪与你,想我廉颇,半生戎马,如今却落得这般闲赋的境地,这赵王真不是东西。”

    蔺相如不知是无力劝阻他出口无忌,还是对当今赵王听信谗言,残害忠良心灰意冷,仅是偏了偏头,将混浊的双眼再度闭上。

    廉颇别过头,望向窗外如瀑的暴雨,眼眶泛红,嘴角却泛起一丝苦笑,调笑道:“如今我两朝中老臣,皆被赵王言弃,都要做……做世间微末的毛虫咯!”

    蔺相如睨他一眼,强忍着咳嗽,眼角还是含笑“是天地间的蜉蝣。……你不必逗我发笑了,我已时日不多,不过是苟延残喘罢。”

    言罢,他缓缓抬起眼眸,望向房梁上那细纹,视线已然模糊不清,往昔种种却似在眼前浮现。“先王在位时,赵国何等昌盛……咳咳,你我携手,外抗强敌,内除奸佞……”往昔朝堂之上,将相和的佳话传颂,赵国在诸侯中声名赫赫,如今却似繁华一梦,唯留残景。

    窗外,风雨呼啸,似要将赵国的生气尽数裹挟而去。廉颇垂眸细看老友,悲戚之情涌上心头。纵有满腔豪情,此刻却也深感无力,只恨不能以这残躯,再度力挽狂澜。

    “皆是这动荡间的蜉蝣,生死、世事皆不由自己掌握。唯剩这满腔悲戚,付与这无尽风雨了。”

    番外六

    谁料此及道天命

    邯郸城,华灯初上,喧嚣渐息,唯余城西一座馆舍内烛火摇曳,人影幢幢。馆外,寒风裹挟着冬末的残雪,呜呜咽咽地拍打着门窗,院内枯树嶙峋,枝桠在昏暗中张牙舞爪。

    室内,炭火盆中火星四溅,却驱不散四下里弥漫的寒意。马服子赵括身着黑袍端坐于席,对面是他近来相熟的挚友苏御。二人面前的几案上,摊开着羊皮拟制的舆图,图中山川脉络纵横,城邑关隘星罗棋布,他们将酒杯投掷于舆图上,以此选作论兵的地域。

    “括兄,如今两军对峙该城,局势风云诡谲,你观我此国当如何应对?”苏御面色不改,率先打破沉默,眉头紧锁。说话间,一阵冷风倒灌而入,吹得烛火乱晃,光影在二人脸上跳动。

    赵括轻轻抚平地图边角,目光深邃,仿若穿透那薄薄的羊皮。他微微抬手,指向沙盘之上代表敌军的旗帜,装腔作势道“其势汹汹,六十万之众,看似不可一世,然吾等必当使此地成为其折戟沉沙之地。”

    苏御微微摇头:“敌军兵力数倍于你,且器械精良,攻城之势猛烈异常。前番攻城,城墙已多处破损,虽你等拼死修护,可如今形势依旧危如累卵,这持久战……”未及说完,窗外呼啸的风声陡然增大,似要将他的话语吞噬。

    赵括起身,踱步至窗前,凝视着窗外的黑暗,良久,缓缓道:“持久战自是艰难,然战场之上,胜负岂止取决于兵力粮草?谋略、士气、地形,皆可为我所用。敌军虽兵多,然远道而来,其心躁急,求胜心切。我军只需稳住阵脚,依城坚守,便可挫其锐气。”说罢,他手指沿着城墙游走,似在丈量着每一寸防线。

    苏御亦起身,走到近前,顺着赵括手指方向望去,面露迟疑:“仅是敌军在外围困,近日攻势猛烈,你军困守城内,防线定将频频告急,若一味死守,恐将士伤亡惨重,城中百姓亦受连累。”此时,屋内炭火不知为何“噼啪”爆响,惊得二人皆是一怔。

    赵括目光冷峻,语气坚定:“为将者,当有杀伐决断之勇。在这生死存亡之际,士卒、百姓,乃至城中粮草、器械,皆为耗材。今我军欲胜,此战,必须拖住敌部势力以待转机……”

    怎知此番论兵,竟成为他命中大劫。

    赵括抬眸望向东边,母亲仍在府中等候,他悄然闭眼,随赵军一同埋没在长平的战场上。

    番外七

    青山见我应如何

    长平之战后,秦军损耗巨大,士兵们身心俱疲,亟待休养生息,白起深知此时再战绝非明智之举,因而多次向王上进言,恳请暂缓用兵,让秦军有时间恢复元气。

    然而,渐渐老去的猛虎不肯接受他的衰亡。秦王求胜心切,他不甘于在霸业未竟时停下脚步,期许在走前见证半生相搏的劲敌被他全部吞下。被扩张领土的野心蒙蔽双眼,王上全然不顾前线实情,军令如雪片般纷至沓来,勒令白起即刻挥师进击赵国都城邯郸。

    白起接到旨意,心念麾下奔劳已久、伤病缠身的士兵,肺腑填上无奈愤懑。他知晓以此疲敝之师贸然犯险,秦国百年家业将一切重来。他无视副将们的劝阻,一次次以沉疴缠身、无力统军为由推脱。

    他缓缓拉开营帐,凛冽寒风裹挟着夜色涌入。身后,副将欲言又止,司马靳末了还是低声唤及他一生的主将“将军,你……有悔么?”可曾后悔为秦国付出性命,付出后世名声?

    白起望向绵延不绝的山峦,其中鸟兽栖息,草木丛生。

    “我不曾悔过。”

    明月洒下清冷银辉,在他耳畔轻声叹息,群山仿若沉默的巨人,冷峻轮廓在夜色中勾勒出神秘威严,静静凝视着他,欢迎他的将至。

    渐渐老弱的霸主得知白起屡屡抗命,斥责白起罔顾君命。在他看来,白起身为臣子,竟敢忤逆自己的旨意,乃是对王权的公然挑衅。相国范雎悄然在秦王耳边低语,夸大白起的“不臣之心”,声称其拥兵自重,故意违抗军令,意图保存实力。

    暴怒的霸王不顾白起过往为秦国建立的赫赫战功,亦不听从其他忠良大臣的劝谏,盛怒之下,悍然下令将白起赐死。旨意下达那日,阴云密布,整个咸阳城仿佛都被一层阴霾笼罩。

    秦国绵延的青山轻轻哭号,凭一己之力改写战争面貌的将军饮下毒酒,静候死亡的到来。此刻,万籁俱寂,唯有风声呼啸。

    青山见我,应是如何?白起暗暗想道。

    他眉峰未改,融聚于家国之中。

    番外八

    春秋都吹落

    秦军破城摧枯拉朽,城垣崩塌,喊杀声震碎了赵国虚妄的安宁。未几,一道诏令自秦国传来,命赵兴及其家族迁至咸阳。路途之上,赵兴望着满目疮痍的山河,思绪万千。寒风肃肃,在荒野上凄厉呼啸,为赵国奏响挽歌,似要吹散他前路的迷雾。

    踏入咸阳,这座雄浑的都城仿若巨兽蛰伏。高大厚实的城墙昂然耸立,巨石垒砌,岁月与战火的痕迹斑驳其上,彰显秦国累世的征伐底蕴。城中大道笔直宽阔,车水马龙间,行人神色匆匆,皆显露秦国律法下的规整。

    赵兴被引至咸阳宫,宫阙巍峨,黑红的墙垣绵延无尽,飞檐上的螭吻仿若凝视人间的神兽,透出森冷威压。朝堂之上,秦王高坐,审视着这位赵国来客。

    俄而,秦王竟当场下旨,封赵兴为武安侯。刹那间,朝堂仿若炸开了锅,群臣惊愕,交头接耳之声不绝于耳,皆在心底暗自揣测这背后隐匿的权谋机彀。

    赵兴伏地谢恩,武安侯的名号背后,是秦国早有筹谋的棋局。或许,那些暗中的联络、密函的往来,都已被秦王拿捏。而今,他成了秦国展示仁德、安抚赵人的棋子,更是秦国编织霸权大网中的一根绳线。于赵兴而言,这武安侯的名号,仿若千斤重担。秦王亦或讥讽他叔父率部大败于长平,或借此昭示天下秦国的仁德,亦是一种怀柔手段,要将赵国的残余血脉缚于秦廷。

    他仅是改姓马氏,隐居郊市,将春秋青史轻轻吹落,唯余后人于故纸堆中探寻难觅。

新书推荐: 在麻瓜世界看到超能力的我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尽海 一树梨花压海棠 北风起叶落 撞见心跳 鱼渊仲夏 猎光者 公子他替我在宅斗文里杀疯了(早知道投胎时换过来了) 春闺刃 谁还不是个蛇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