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光灯下,胡八的金丝眼镜泛着柔和的光。她轻轻扶了扶镜框,这个动作被台下无数手机镜头捕捉,很快又会在社交媒体上掀起一阵“小八同款”的购买热潮。
“让我们欢迎非遗文创品牌‘发发发’主理人胡八女士!”主持人的声音通过音响回荡在场馆每个角落。
掌声如潮水般涌来。胡八微笑着走向演讲台中央,无袖西装裙勾勒出她纤细却有力的身形。台下第一排,于惠正冲她挤眼睛,手里还举着个写着"八爷威武"的应援牌——这位大小姐永远能搞出些让人哭笑不得的名堂。
“大家好,我是胡八。”
她的声音清泠泠的,像山涧溪流。台下渐渐安静下来。
“很多人好奇我的名字。”她嘴角微扬,“据说我出生时哭得与众不同——‘八~八~八~’,像在给自己取名。”
轻笑声在观众席荡漾开。胡八的目光扫过台下每一张脸,这是她演讲时的小习惯。但今天,她似乎在寻找什么。
“我是被奶奶带大的。”她话锋一转,声音低了几分,“在重男轻女的农村,女孩读书是种奢侈。”
全息投影在她身后展开,浮现出泛黄的老照片:土坯房前,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抱着一摞比她人还高的柴火。
“七岁前,我以为人生就是嫁人、生子、喂猪。”她轻笑一声,“直到遇见洪老师——”
投影切换成一张合影:瘦小的女孩穿着明显过大的旧衣服,身旁的女教师蹲着为她系红领巾。
“她告诉我,女孩也可以成为居里夫人。”胡八的声音有些哽咽,“九岁那年奶奶去世后,父母无奈接我到新北市和他们以及后生的弟弟一起生活。”
“临走前,洪老师塞给我一张写有联系方式的字条,并嘱咐我,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都要把书读完,她愿意资助我。”
台下传来几声抽泣。胡八深吸一口气,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
“现在,我想成为洪老师那样的人。”她点击遥控器,投影变成山区学校的画面,“‘发发发’每卖出一件文创,就有10%投入乡村女童助学计划。”
掌声雷动中,于惠在台下悄悄抹眼泪。胡八鞠躬时,一滴水珠落在演讲台上,很快蒸发不见。
“胡总太棒了!”助理小林红着眼睛递来矿泉水,“微博热搜已经第三了!”
胡八抿了口水,喉间的灼热感仍未消退。每次讲这些往事都像撕开结痂的伤口,但只要能多帮一个“小胡八”,她愿意一次次撕开。
“小八!”于惠像颗炮弹似的冲过来,香奈儿外套上的亮片蹭得胡八脸颊发痒,“今晚同学聚会你必须去!傅霖——”
这个名字像道闪电劈下。胡八的手指无意识收紧,塑料水瓶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
“我工作室还有事。”她声音平静得不像话。
于惠眯起眼睛。作为二十多年的闺蜜,她太熟悉胡八这副模样——越是云淡风轻,越是惊涛骇浪。
“他也会来。”于惠凑近她耳边,“想不想见见他?”
胡八的睫毛颤了颤。她想起今早梳妆时,自己鬼使神差用了那瓶桂花味的香水。十年前,傅霖总说这个味道最适合她。
“与我无关。”她转身走向休息室,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决绝的节奏。
于惠望着好友挺直的背影,叹了口气。当年那个在KTV抱着话筒哭唱《分手快乐》的胡八,如今已经学会把眼泪藏在价值连城的微笑后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