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小惠正和胡八对齐这个月来的项目颗粒度,小惠坐在胡八右手边,指尖在平板上快速滑动。
“目前除了早就采集的50多位非遗传承人的数据,这个月我们根据胡总的指示去到H省W市新发现的一片碑林中考察。”员工小何站在投影幕布前汇报。
“这片碑林非常壮观,只是刻在山体上的,很多地方已经模糊不清了,采集起来也比较困难。具体的情况如图所示。”投影展示了一个风化了的山头,激光笔的红点在风化严重的山体照片上画着圈,有些字还可以见,另一些字肉眼已经难以辨认了。
“W市的领导非常支持我们的工作,当地的博物馆也表示愿意和我们合作,等数据采集完成,申请和我们联名布展,采集过程也愿意调配馆内专业人员帮忙。”小何说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着希冀的光——做胡八这行的年轻人,很多都是饱有对非遗文化传承情怀的,胡八也很欣慰。
“但是。。。”但下一秒,小何的语调低了下来,“由于W市博物馆不是大馆,资金恐怕不足,只能寄希望能从H省中拨一部分,但今年财政都比较紧张,具体情况还未知。”小何眼里的光淡了一些。
会议室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几秒。非遗这块也比较特殊,必须得和政府打交道,很多事情往严重了说可能会涉及国家资产流失的问题,因此很多项目最后只能倒贴,目前公司的盈利点还主要在根据非遗文化衍生的二次创作产品的售卖上,这类玩具、盲盒符合当代年轻人的消费需求。此外就是委托拍摄纪录片,两大业务板块。
“这确实是个问题”胡八揉了揉太阳穴,手指在桌面上轻点起来,目光扫过在座每个人紧绷的脸,“但想想我们去年在H省台的纪录片,刚开始谁看好呢?现在不都抢着要第二季的冠名权?” 她故意用轻松的语调打破凝重的气氛,“这个事情做好了就是有利于千代万代的。文化保护这事,眼光要放长远。”
“胡总说的是。”小何从善如流,肩膀明显放松下来,眼里的光又重新回来。
这时小惠微笑着接话,“我当什么事情,前期的投入是必要的,放心,资金这块我来想办法,刚和宋氏集团谈成个合作,正好有笔预算可以用在这里。”最近刚和宋周领完证,整个人散发出温柔的光。
“那就先谢谢于总啦!”胡八狡黠一笑,故意用夸张的腔调说道。
会议又持续了两个小时,当最后一份报表确认完毕时,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胡八收拾文件时发现自己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傅霖发来的消息,只有简短的“还在忙”三个字。她盯着那个句号看了几秒,想起前几天那通戛然而止的视频,胸口泛起一阵细微的刺痛。
“发什么呆呢?”小惠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胡八这才发现会议室已经空了,只剩她们两人。
“没什么,在想碑林的事。”胡八迅速锁上手机屏幕,跟着小惠走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廊的玻璃窗外,暮色中的新北市华灯初上,远处XX大楼的尖顶在云层中若隐若现。
一进办公室,小惠就瘫在会客区的沙发上,高跟鞋随意地踢到一边。“累死我了,今天开了四个会。”她揉着脚踝抱怨道,无名指上的婚戒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好久不见啊,于大小姐,今天您形象之伟岸令胡某望洋兴叹啊”胡八夸张地说道。
“你也不差啊,有情怀的胡总。”小惠回击。
“看来新婚的日子过得不错,打算啥时候办婚礼啊?”胡八一边收起刚刚开会的材料,一边问道。
“害,说起这事就烦!”小惠抱怨道,“我和宋周都很忙,都是两家父母在弄婚礼的事情。昨天我去备选的场地一看,你猜怎么着?”小惠故意顿了顿,卖个关子。
“怎么着?”胡八故作惊奇状,瞪大了眼睛。
“果真金碧辉煌符合老年人的审美,我真是晕倒!”小惠仰天长啸。
“哈哈哈哈,我没什么审美,觉得金碧辉煌挺好!”胡八笑着说,“我就爱钱!”
“少来了!”小惠嗔怪道,话锋一转,“宋周表现倒是蛮好的,这几天都去公司接我下班,我俩在外面吃了饭会去公园散散步消食。”小惠的嘴角脸上不自觉浮现的笑容。
“真好!这种平平淡淡的小幸福。”胡八感慨道。
“是啊,你懂我!年轻的时候追求刺激,现在感觉有一个人陪着,做点平常的小事就很幸福。”小惠也感慨道。
“哦对,我听说傅霖要回新北市了。”小惠眼里突然放光,八卦起来,“宋周说,傅霖已经完成X大的入职,今后应该是彻底回新北了。”
“嗯,是啊,我知道。”胡八淡淡地说道,“他最近又回B市了,好像有事情需要处理。”
“哎呀,你知道啊!”小惠惊奇地说道。
胡八才想起还没和小惠同步和傅霖复合的消息,正想说,小惠又补充道,“还不是傅霖的前妻一家又搞事情!”
“啊?”胡八的话突然被堵在喉咙里,“怎么啦?”
小惠使了使眼色,胡八立马把百叶窗关上,小惠压低声音说道,“好像是吸毒被抓了,因为家里还有个弟弟,她家里担心这会影响小的的前途,疏通了关系没留下案底。”小惠顿了顿,“然后没过几天,人好像没了。听说,剩了个孩子,有自闭症,成了烫手的山芋。”
“那,那个孩子要跟傅霖吗?”胡八心里一阵悲凉,感觉李丽也是一个苦命的女人。
“那个孩子倒是怪,谁也不跟,好像知道自己妈妈出事儿了似的,每天叫妈妈、妈妈、妈妈的。宋周前天也被喊过去帮忙给那个孩子做了个检查。”小惠继续说道,“那孩子智商很高,可惜是个自闭症,年纪小小的,妈妈也没了,姥姥姥爷自己的小孩比他还小呢!亲爸不是傅霖,不知道在哪呢!”
“那傅霖打算怎么办?”胡八喃喃道。
“宋周说,看不出来。但他前岳父岳母好像拿捏了什么,在和傅霖谈条件,想让傅霖带走这个小孩。傅霖反应很大,但也不忍心把这孩子送去孤儿院。”小惠摇了摇头,眼里满是同情。
“难办,只是没想到傅霖前妻的爸妈这么冷血。甚至都怀疑,前妻的死都有蹊跷,但这种事不能乱说。”小惠做了个嘘的手势。
“嗯,我知道的。”胡八喃喃道。
“其实我也有件事情和你说。”胡八看着小惠的眼睛说道。
“咋了,这么认真?”小惠好奇地问道。
“我和傅霖复合了。”胡八怕小惠太过夸张,让自己的语气极力正常。
“哇啊啊啊啊”果然不出所料,小惠又闹了这死出,“什么时候的事儿啊,今年是复合大年啊!”
“前不久,傅霖上次回新北市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和你同步呢。”胡八扶着额说。
“难怪,我说你知道傅霖回来一点都不惊讶!”小惠嗔怪道,“看来傅霖挣扎是有道理的,我可不想看着你年轻轻轻地帮别人养娃,多累啊!还是个自闭症!”
“唉”胡八叹了口气,“傅霖他爸妈怎么说?”
“她爸妈啊?”小惠不屑地笑了一下,“傅霖的爸妈自然是不愿意的,尤其他妈还指望她找个门当户对的呢,这带个小孩能行吗?两家现在闹得有点僵。”
“但是傅霖这两年在P大事业窜得那么快,除了自身优秀,肯定少不了岳父岳母的功劳。估计是拿捏住了啥吧。”小惠说道,“这人啊,好的时候当然好,一旦利益出现分歧,狗血的事情一堆一堆的,跌破你的眼镜。”
胡八赞同的点点头。
“虽说你俩复合了,但我劝你别趟这趟混水,看傅霖那边怎么解决。很多事情,咱们外人也就听个乐。”小惠通透地劝道。
“我知道的,我有分寸。”胡八心里很感激小惠的提醒,就等傅霖那边怎么和她说吧。
窗外,新北市的夜空又飘起细雨,无数雨滴打在玻璃上,像是一场无声的倾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