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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3 章

    楠村确实没有什么接触音乐的条件,陈迹播放的乐器声音大部分人都没有怎么听过。陈迹让孩子们根据自己的喜好选择乐器,如果都不喜欢,也可以唱歌。除了提琴的部分排除在孩子们的选择之外,以及一些不常见也少用的乐器,例如竖琴,还有些演奏里昙花一现的比如三角铁、定音鼓之类的,这些也都不在音乐会的考虑范围内。

    剩下的基本上就是常见的乐器。

    有钢琴、吉他、和一些铜管类乐器。

    选前两项的孩子居多,还有几位女生选了长笛,其他圆号之类的对孩子来说型号有点太大,而且肺活量的要求太高,也不是短期内能达到的。

    提琴类的排除在选择之外也是这个原因,和吉他、钢琴都不同,提琴的音准非常依赖演奏者的耳朵,光是把音拉准前期需要的训练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大半年还在拉对调的比比皆是。

    这对孩子们来说太难了,陈迹干脆把这部分直接剔除,让孩子们尽量在自己能力和兴趣范围内选择。

    于是当刘乐踏进教室就看见这样一幕——陈迹像个孩子王似地被孩子们围成里外三圈,盛秋站在圈外拿着笔记本记录孩子们口中报出的乐器名。

    刘乐拿着数学课本上讲台,放下时朝他们看了一眼,微笑着说:“看样子陈老师的课深受喜欢啊。”

    几次接触下来,盛秋感觉刘乐人其实挺好的。除了第一次见面,她有点没摸清他话里的意思,这段时间刘乐对她和陈迹很好。

    他的课其实已经排得很满,尤其是最近另一位语文老师请假,这段时间他这位数学老师还兼着语文老师的课。而他自己的课本来就从低到高都要上一遍了,再加上语文,盛秋觉得如果是她来肯定吃不消,一个头两个大。

    两人的宿舍就在隔壁,有时候盛秋写稿晚了出来透透气的时候能看见房间里灯还亮着,门虚掩着,刘乐伏在书桌上备课。

    即便这么忙,他却时常会跑来问问,需不需要他帮忙。

    她和陈迹刚来,对学生的了解自然比不上他,刘乐有次和两人一起吃晚饭,便详详细细地介绍了一遍班里同学的大致情况。

    其实大部分的孩子都是留守儿童,父母外出务工,家里就剩孩子和老人。老人对教育没那么重视,在他们眼里读书不如跟着他们下地,下地好歹能帮着干点农活,赚的钱虽然不多但好歹有进账。在学校那就不一样了,考去镇上的有多少?读完了初中呢?又有几个接着上高中的?就算高中念完了,大学也不一定能上,毕竟那一年的学费摆在那呢,对城里的家庭来说不是什么事,但是搁在农村,能压死人。

    所以,比起家里人,反而刘乐作为老师,和他们相处的时间最多。

    孩子们吃住都在学校,这部分有政府补贴,家里不愁,索性就把孩子直接扔给学校了,寒暑假的时候再接回去,刚好帮忙打下手。

    刘乐整理了细细的几页纸,上面记录着他观察到的孩子们的年龄、喜好、性格、习惯。

    之前那个被叫做小适的男孩,全名叫李如适,八岁,目前上二年级,和奶奶一起生活,性格比较内向,喜欢玩卡牌,也喜欢唱歌。

    楠村小学没有音乐会,但是每年会有元旦晚会,小适每年都会报名表演唱歌。

    他的声音很好听,刘乐和班上的孩子都很喜欢,纯真和成熟这样矛盾的感觉在他的身上交错,却又奇怪地统一。

    楠村小学有家访的传统,每学期去一次,为的是了解孩子们的生长环境,以便更好地照顾他们的状态。

    小适的奶奶很疼他,虽然父母不在身边,但是会定期回来看他。这和其他大部分人一年只能见一两次父母来说,小适已经幸运不少了。

    但还是会感觉孤独。

    这似乎是楠村孩子们的普遍感受。

    楠村似乎是这个世界被人遗忘的角落。

    在这个角落以外,其他地方正在飞速发展,在那里生活的人们见识和阅历的增长他们无法想象。

    而在这个空间,发展几近停滞。

    经济、教育。

    像是有一座看不见的山,横档在楠村和南城之间。

    刘乐很关注孩子们的心理状态。

    留守的孩子如果不继续念书,出路大概只有两条,下田务农,或者——每天在街上无所事事地游荡。

    俗称,街溜子。

    刘乐不愿意自己的学生变成那样,所以竭尽所能地记录着每位孩子的状态,以便出现什么问题,他好第一时间发现。

    除了小适,班上的其他同学,他也都写了类似的完整报告。

    报告是刘乐亲自交给她和陈迹的,说楠村的孩子和城里的可能有些不同,得用成倍的细心和爱去呵护,他希望可以的话他们可以多花点时间在孩子身上,毕竟她和陈迹是从城里来的,对孩子们来说很有意思,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在憧憬着外面的世界,那个和慢慢吞吞的楠村发展速度截然不同的世界。

    刘乐在这的时间长了,已经很久没有去过城里。她和陈迹才刚来,这段时间分享的那些新奇事儿已经够孩子们快乐上好一阵。

    对刘乐来说,他不仅仅是老师。

    他常觉得,自己更像是这帮孩子的兄长,兼具家人和朋友的角色,所以除了教学上的任务,刘乐也常花时间陪孩子们玩。

    他希望,她和陈迹也能多花一点时间在这群小不点身上。

    可能他们无意间分享的,可能是他们中的大部分人这辈子都没有办法想象的。

    这是认知的差距。

    没有足够的阅历和生活,很难改变。

    他把希望寄托在盛秋和陈迹身上,虽然他们只会留下来一学期,但是刘乐还是希望,他们不要把楠村小学当成和南城其他别无二致的学校。

    平等并不足够。

    那些缺失的部分,需要倾斜的扶持和关爱,才有可能慢慢被治愈。

    很难描述盛秋当时看到刘乐写下这些话的感受。

    如果因为一开始莫名的嘲讽让她本能有些不适,迟迟放不下戒心来,直觉告诉她,或许是因为她和陈迹不属于这里,打乱了他的教学计划,又或者是给了孩子们不切实际的幻想,但是又负不了任何责任,毕竟他们学期结束后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孩子们看到了希望。

    也曾经看到过外面的世界。

    但在她和陈迹走之后,他们必须要继续心无旁骛地读书、生活,继续在楠村的日子。

    这其中的巨大落差,刘乐作为成年人,刚从南城来的那段时间都有明显的不适。

    更不要说这群十几岁的孩子。

    刘乐没有权力要求她和陈迹像自己一样留在楠村,他能做的,只有提醒两人,希望可以细心地对待这里的孩子。

    他们很坚强,但同时也很脆弱。

    在给了巨大希望后,回归现实会有不可避免地失望。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两人能帮助孩子们过渡得更平稳些。

    这就是他全部想说的话。

    盛秋看完洋洋洒洒的几页纸后,心里翻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如果说一开始她完全是因为陈迹要来,自己才跟着,只当是消磨时间的散心,如果陈迹需要的话,自己帮忙搭把手,那么,在看完刘乐的话后,她心里忽地萌生出一种莫名的情绪。

    很难描述具体的感觉。

    总觉得纸面上的字有重量,看得她心里沉甸甸的。

    龙飞凤舞,却又轻描淡写。

    像是……

    一种从天而降的使命感。

    盛秋那时才意识到,老师意味着什么。

    对于南城学校的学生来说,老师可能仅仅是老师,在学校里教授他们学习、知识。但是对于楠村小学的学生来说,他们不仅仅是老师,更像是……

    人生的导师。

    灯塔。

    了解世界的窗口。

    或许他们中的大部分人这辈子也不会走出楠村,又或许他们走出了楠村,但会被困在其他某个角落。

    她和陈迹,在这的每一天,分享的故事和经历,都有可能成为孩子们一生的回忆。

    “刘老师有兴趣玩玩吗?”陈迹抬头瞄了一眼,云淡风轻地问了句。

    刘乐温和地笑笑,拿着课本轻轻敲了两下讲台提醒上课,“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到时候在台下给你们鼓掌。”

    刘乐和他们的关系很微妙。

    没有很亲近,更多时候像是隔了一段距离,似乎要给他们发挥的空间,担心双方尴尬。

    她和陈迹上课,刘乐从不参与,刘乐的课也是。

    双方都没有旁听的习惯,按照各自的节奏和教学习惯上课。

    陈迹并没有勉强的意思,淡淡点了下头便带着盛秋走出教室,把课堂交还给刘乐。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操场上,踩过草地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气温缓慢地下降,微风拂过面颊有了几分清凉。

    盛秋踩在前面男生的影子里,跟在后面问道:“音乐会打算怎么办呀?”

    盛秋开始以为陈迹说的音乐会是他作为演奏员上台,或者叫上一些他在音乐学院的同学,比如贺铭,但是——

    他说的是孩子们的音乐会。

    盛秋没有把握,毕竟孩子们之前对音乐的了解很少,对乐器几乎没有接触过,更不要说系统地学习。盛秋确实对陈迹如何组织这样的音乐会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是很奇怪的感觉。

    她没有把握,但却觉得陈迹应该很有下落。

    他既然答应了,那就意味着这件事在他的掌控范围。

    他能完成,而且可以完成得很好。

    陈迹没有直接回答盛秋的问题,而是停住了脚步,盛秋没反应过来,一头撞了上去,正揉着额头的功夫,他转过身来。

    男生淡而雅的嗓音飘散在风里:“盛秋。”

    “啊?”

    “和我们一起上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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