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的阳光像一层薄纱,淡淡地洒在小镇的街巷。林大强的手像一把铁钳,死死攥着方宁诺的胳膊,拖着她脚步匆匆地穿过熙熙攘攘的店铺大堂。
大堂里,嘈杂声如潮水般涌来。顾客们与店员讨价还价的叫嚷声此起彼伏,算盘珠子噼里啪啦的拨动声交织其中。有人扯着嗓子喊着商品的价格,涨红的脸上写满了急切;有人为了便宜几块钱争得面红耳赤,唾沫星子飞溅。林大强却对这喧闹全然不顾,他的眼神里透着冷漠与不耐烦,手上的力道愈发收紧,方宁诺的胳膊被夹得生疼,白皙的皮肤上瞬间泛起一道道红印。
很快,他们来到了昏暗逼仄的杂货间。这杂货间仅有巴掌大小,四周堆满了杂乱的货物。破旧的纸箱摞得歪歪斜斜,仿佛随时都会倒塌,发出沉闷的声响。角落里,层层蛛网横生,在黯淡的光线下闪烁着诡异的光泽。灰尘在仅有的一丝光线中肆意飞舞,钻进方宁诺的鼻腔,引得她一阵咳嗽。
林大强用下巴随意地朝里头点了点,粗声粗气地说:“你就住在这儿。”说完,便哼着跑调的小曲儿,优哉游哉地离开了,那模样别提多自在,仿佛刚刚只是做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方宁诺望着这狭小杂乱的空间,心里五味杂陈。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被她倔强地憋了回去。她深知,眼下实在没有别的选择,只能默默开始收拾。她弯下腰,将散落的杂物一点点归拢,拂去上面厚厚的灰尘,每一下动作都带着小心翼翼,仿佛在整理着自己破碎的生活。她把破旧的纸箱重新码放整齐,可纸箱却因太过破旧,在她手中摇摇欲坠,发出“嘎吱嘎吱”的抗议声。
没过多久,一阵轻柔的敲门声传来。“小姑娘,你在里面吗?”门外传来一个温和的女声。方宁诺赶忙打开门,只见一位面容和善的中年女子站在门口,她眼神里透着关切。女子身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蓝色布衫,领口处的扣子整齐地扣着,袖口微微卷起,露出纤细的手腕。头发整齐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脸颊旁,显得格外温柔。
方宁诺礼貌地问道:“在的,老板娘,有什么事吗?”
老板娘微微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她轻轻咬了咬下唇,欲言又止,双手不自觉地在身前绞动着衣角。
方宁诺有些疑惑,又问了一遍:“老板娘,到底有什么事儿呀?还有,刚才您没事儿吧?”
老板娘这才叹了口气,说道:“没事,别这么客气,我叫简明月,你可以叫我简阿姨。小姑娘,你真不该答应林大强,他就是个畜生。”
听到这话,方宁诺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冷静地说道:“我知道,可我实在没别的地方可去了。这几天我跑了好多店,只有他这儿愿意给我份工作。学费还没有着落,所以……”
简阿姨道:难道你家里人不管你么?
接着,那些痛苦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方宁诺忍不住跟简阿姨倾诉起来:……后来“我爷爷去世后,村里人说我是灾星,留在村里早晚会害死所有人,就把我赶出来了。”说到这儿,方宁诺的声音哽咽了,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地面上。
简阿姨满脸心疼,轻轻唤着:“诺诺……”她伸出手,温柔地替方宁诺擦去脸上的泪水,那动作轻柔得如同怕弄碎一件珍贵的瓷器。她的手掌带着微微的暖意,轻轻抚过方宁诺的脸颊,仿佛在抚平她内心深处的伤痕。
方宁诺抬手胡乱地擦掉眼泪,声音有些颤抖地说:“也不知道从啥时候开始,我好像变得麻木了。但我心里清楚,这不是麻木,是身体承受不了这么多痛苦,才选择自我封闭。”
在这个夜晚,杂货间里弥漫着一种静谧的氛围。方宁诺和简阿姨相谈甚欢。大多时候都是方宁诺在倾诉,长久以来积压在心底的委屈、痛苦,一股脑地倒了出来。简阿姨就那样静静地听着,时不时轻轻点头,或是递来纸巾。她的眼神始终专注地落在方宁诺身上,仿佛在这一刻,整个世界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她是除爷爷外,第二个愿意耐心听我讲这么多话的人。
简阿姨说,她也有个女儿和我一样大,叫林汐月,言语间满是温柔与骄傲。她说汐月特别优秀,性格开朗,就是太懂事了,从小就没让她操过多少心。
“我女儿考上了全市最好的高中,”简阿姨满脸自豪,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初中时“每次开家长会,我听着老师表扬她,心里就觉得特别骄傲。她特别喜欢看书,家里的书架都快摆满了。而且啊,她还很有爱心,经常去参加志愿者活动,帮助那些有困难的人。有一次,她为了给贫困山区的孩子筹集书本费,省吃俭用了好几个月,还组织同学们一起义卖,最后凑齐了一大笔钱。看着她忙前忙后的样子,我既心疼又欣慰。”
简阿姨说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仿佛那些美好的回忆就在眼前。方宁诺静静地听着,她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那是一种对家庭温暖的向往和渴望。
不知不觉,夜已经深了,窗外的月光透过斑驳的窗户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奇异的光影。当方宁诺好奇地问起林大强时,简阿姨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眼神里的光芒一下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无奈和痛苦。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被一声粗暴的吼声打断。
“简明月,你在这儿干什么呢!”林大强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满脸怒容,像一头发怒的狮子。他双眼圆睁,额头上青筋暴起,脸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他一个箭步冲过来,一把揪住简阿姨的头发,用力地往外拽。
简阿姨疼得尖叫起来,双手拼命地想要掰开林大强的手,她的指甲都泛白了,脸上满是痛苦的神情。她的双脚在地上慌乱地挣扎着,试图寻找着力点,却一次次被林大强拖拽得踉跄。
方宁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愣了一秒后,立刻冲上前去,想要阻止林大强。“你放开简阿姨!”她大喊着,声音因为愤怒和恐惧而变得尖锐。她伸手去拉林大强的胳膊,用尽全身的力气,可林大强却像一堵坚硬的墙,纹丝不动。
林大强像是发了疯,猛地一脚踹在方宁诺的肚子上。方宁诺只感觉一阵剧痛袭来,整个人向后飞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她的肚子仿佛被火烧一般,每呼吸一下都牵扯着剧痛,眼前的景象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耳鸣声、咒骂声和简阿姨痛苦的叫声交织在一起,“诺诺,别管我!”简阿姨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进方宁诺的耳朵里。
方宁诺看着,林大强边打边说:“你这死贱人是不是还对那苏启铭余情未了。”
简阿姨喊道:“林大强,他只是送我回来而……”
未等简阿姨说完,林大强打得更起劲了:“街坊四邻都说了,你们就差牵上手了,你是觉得我头发太黑,想给我重新染一个吗?”
林大强:“我告诉你,要不是你白天还要去给我买东西,老子咋就把你这张脸给毁了,让你怎么去见他?”
方宁诺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只能看到林大强那狰狞的面孔和不断挥舞的拳头,一下又一下地落在简阿姨身上。她心急如焚,却又无能为力,身体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就在这时,林大强突然转身朝她走来,她还没看清他的动作,脑袋就一阵剧痛,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方宁诺在黑暗中悠悠转醒。四周静悄悄的,只有窗外透进来的一丝微弱月光,勉强照亮了这个狭小的空间。月光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像是一幅神秘的画卷。她浑身酸痛,尤其是肚子和后背,每动一下都钻心地疼。这时,她发现自己正被简阿姨紧紧地抱在怀里,简阿姨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却依然用自己的身躯为她筑起一道屏障。
方宁诺抬起头,借着月光,看到简阿姨的脸。奇怪的是,她的脸上竟然没有一点伤痕,仿佛昨晚那场可怕的暴力从未发生过。方宁诺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可肚子和背上的疼痛却又无比真实地提醒着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看着简阿姨疲惫却又充满关切的眼神,方宁诺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像决堤的洪水一般奔涌而出。这是爷爷去世后,她哭得最伤心的一次。在这一刻,她从简阿姨的怀抱里,第一次真切地体会到了什么是母爱。那种温暖、那种不顾一切的守护,让她原本千疮百孔的心,仿佛得到了一丝慰藉。
“诺诺,你怎么了,是肚子又疼了吗?”简阿姨的声音充满了担忧,她轻轻地抚摸着方宁诺的头发,试图安慰她。她的手轻柔地在方宁诺的发间穿梭,带着一丝温暖与安抚,仿佛在传递着无尽的力量。
方宁诺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地抱住简阿姨,仿佛抱住了生命中最后的温暖。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清脆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妈,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不开店啊?”女孩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察觉到了屋里的异样,又急切地问道:“妈,你怎么了?林大强他又打你了?他在哪儿,我现在就去……”
“汐月,你别去。”简阿姨赶忙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决。
“妈……”林汐月的声音里满是担忧和愤怒。
过了一会儿,简阿姨轻轻地推开方宁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诺诺,这就是我的女儿林汐月。汐月,这是方宁诺,以后她就是我们店里的员工了,你要好好和她相处。”
林汐月走进来,借着微弱的光线,方宁诺看到她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孩,眼神里透着一股倔强和聪慧。她扎着高高的马尾辫,几缕发丝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白皙的脸庞上,一双大眼睛闪烁着灵动的光芒。她的身上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连衣裙,裙摆随着她的脚步微微摆动,仿佛一朵盛开的花朵。
她连忙跑到简阿姨身旁说:“妈,你没事吧?让我看看他打你哪了?”她搀扶着一瘸一拐的简阿姨,眼神中满是心疼。她的双手紧紧地握住简阿姨的胳膊,仿佛这样就能为她分担痛苦。她看着方宁诺,微微点了点头,说道:“你好。”
方宁诺也赶忙回应:“你好,林夕月。”
筒阿姨看着林溪月说:“汐月,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去参加夏令营了吗?这个时候应该还没结束吧?”
林汐月回答道:“夏令营取消了,所以我就回来了,妈你和林大强离婚吧。”她的眼神里透露出坚定,仿佛已经做出了某种决定。
简阿姨担心的说:“汐月我……”
“你是不是又在想着我舅?他这么大的人了,也该自己懂事了,这与你有什么关系?我已经长大了,他也已经30好几了,也该自己找找工作了,不能什么事都靠着你,你不可能靠一辈子,况且林大强他也不可能一直拿钱补贴我舅。”林汐月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埋怨,更多的却是对母亲的心疼。
简阿姨:“我知道,可是我……”
林汐月:“好了,不说了,走回屋我给你擦点药。”她轻轻揽过简阿姨的肩膀,扶着她往屋外走去。
简阿姨:“诺诺,你也早点休息。
方宁诺:“好” 。望着简阿姨和林汐月离去的背影,方宁诺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这个夜晚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的生活也在这一刻悄然发生了改变。她知道,未来的路或许依旧充满艰辛,但在这微光之中,她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