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悬在大河上的那轮落日。

    温暖的金光落在我和萧逸身上，淹没我们身影的轮廓。他的发丝浸在余晖里，毛茸茸的，镀了一层金边。

    “我是想辞职来着。”我突然说。

    然后我就感到他托着我膝弯的手紧了紧。

    他不知道我的名字，不知道我在哪里上学。这些他完全可以去问其他店员姐姐，他想知道的话他早知道了，但他不去问。只要我辞职，他根本找不到我。

    这一点我还是相信的。一个人在看不到的地方表现出的模样往往就是他最真实的样子。

    其实他是个很有分寸，也很坦诚的人。这我早就看出来了。

    那我为什么还会把对那些人的厌烦本能地投射到他身上，就像那天明明很干净、却依旧被我擦了很久的无辜的吧台呢？

    我不知道。但我又想说点什么。

    大脑跟不上嘴的结果就是胡言乱语：“你要是个女孩子就没这些事了，都怪你！”

    我绝望地闭上眼睛。我又在说什么东西。

    “那可能要等到下辈子，”萧逸没有当我是开玩笑，语气很认真，“这辈子没机会了，下辈子可以。”

    “……欸？”

    “最好是你邻居家的姐姐，这样离你也近，有什么事情都能照应到。”他想了想，“女孩子的身份，可以陪在你身边，给你解决很多长大会遇见的问题吧。”

    我突然很好奇：“那我下辈子不做女孩子了怎么办？”

    “还是做女孩子吧，男孩子太容易学坏了，”萧逸摇摇头，“你会发现你身边的男人都一样烂，如果内心不坚定，没有及时脱离出来，慢慢会被同化。”

    “你不是没有吗？”我伸出手指慢慢绕他的头发。

    “要烂他们烂去。”萧逸嗤笑，“我绝不低头。”

    那时候听到这句话真的很震撼。没什么动作能表达我的那种心情，于是我默默的把手从他头顶收回来了。

    安静了几秒，我们俩同时大笑。萧逸笑着把我的手按回他头顶：“想揉就揉，不用顾忌那么多。”

    我使劲呼噜了两把，打散了落在上面的金黄余晖：“你刚刚还在说你绝不低头呢？”

    “对你就可以。”

    我再一次安静下来。

    他也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太阳快要落下去了。

    “你有耐心吗？”我慢吞吞地开口，“你可能要追我很久，也不一定有结果，我是坏女人。”

    萧逸一挑眉，饶有兴趣地说：“那不是很好吗？男人有钱就变坏，但是坏女人会变有钱啊。”

    “说得对。”我赞同，“所以你要背我走回学校吗？其实我本来打算散散心就打车回去来着。”

    “愿意坐我摩托车后座吗？我载你。”萧逸笑笑，把我往上掂了掂，“怎么，想让我背啊？”

    “你能背动？”我怀疑地看了看他，“可不近，你至少走半个小时。”

    “你想吗？你想我就可以。”他不置可否。

    “那你背。”我一点负罪感都没有，他都说了要追我这个坏女人，那我还不能拿个乔了？

    他二话没说背起我就走。纷乱的霞光里，我们的影子很长很长。

    日落千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