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之后,面对人生的无数个低谷时,刘彻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多年前将要参加高考的那个冬天,刘尚尚被父母用农用架子车从镇上拉回老家的情景。
贰零零一年,高考前的最后一个春节,村里到处传播着一个消息:“刘尚尚疯了!”消息是从邻村一个女孩嘴里传出来的,初中毕业后她一直和刘尚尚在上海同一家工厂打工。
即将过年的农村十字路口,挤满了外出打工回来过年的年轻人和平日里本就无所事事的长舌们。大家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兴奋得唾沫星子火花四射。
“白白糟蹋人家一个黄花大闺女,说不结婚就不结婚?这大城市还有这种说法?”
“现在大城市流行自由恋爱,男女谈朋友就是没结婚在一起睡了,也可以分手。”
一辈子连县城都没有去过的庄稼人听到后满脸震惊,不知道大城市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种运行规则,于是,或连连摇头,或义愤填膺,“自由恋爱个球!再怎么着也得有个王法!睡了人家黄花闺女,就是说到天边,他也得给人家结婚!”
“老刘必定不能接受自己闺女就这样被白白糟蹋了,肯定是要去上海讨个说法的。”
二零零一年的那个农村老家,未婚男女一旦同居即意味着必须结婚,没有一丝悔婚的可能。
大年二十三,农历小年。学校放寒假,为了省钱,刘彻从县城坐大巴到隔壁镇,再步行回村。快到自己村口的时候,刘彻其实是碰到了刘尚尚父母去镇上的大巴站接她的。当时她的父亲拉着农用架子车,母亲耷拉着脑袋几乎弯下了整个腰在侧方帮忙推车。车上躺了一个人,用被子包裹得严严实实,看不到脸部,只能从形状和暴露在外面的头发确定是个人。不明真相的刘彻给他们打招呼,他们没有抬头,而是选择了快步离开。后来她才意识到,那被子里包着的,大概就是大脑已经不清醒了的刘尚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