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家里很安静,管家说景杉没吃饭在楼上。

    景桉噔噔噔跑上去,一把推开门,红光满面:“哥!听说我嫂子做了卤菜送过来了,你别忙了,和我下去吃!”

    房间内昏暗无比,没开大灯,只有一盏小夜灯在亮着昏晦的光。

    景杉坐在书桌前,指尖飞快在电脑上打字,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景桉皱眉,走过来:“这样对眼睛不好的。”

    “我吃过了,你自己下去吃吧。”景杉冷淡地回了一句,甚至没看她一眼。

    景桉抱住手臂,似有若无地问:“跟二嫂子吃过了?”

    听到这句,景杉稍稍停下了忙碌的动作,面露恼怒地回头瞪她一眼。

    “胡说八道什么!”

    “我胡说什么了,管家说嫂子送东西过来,你都不下楼见一见,男人的情啊,果然散得快。”

    景杉懒得搭理她的感慨,只是说:“我有工作要处理,你要吃就去吃,不要在我面前瞎晃悠。”

    “你休完假了?”

    “提前休完了。”

    景桉嗤笑一声,坐到他旁边的床上,看他说完话就继续专注投入工作,不免有点心寒:“是那个女生跟前经纪公司的纠纷吧?”

    此话落下,景杉蓦然收紧敲打键盘的指尖。

    景桉深吸一口气,看了下他的反应,又侧头看向对面的书架。

    在书架最上层,花朵形状的玻璃罐反射出清冷的月光。

    里面盛着一汪清水,在皎洁月光下显得格外晶莹剔透。

    “嫂子留给你的冰霜罐也不好好保存,都融成水了。”

    景桉突然生出一股物是人非的淡淡忧愁。

    景杉何尝不知道她在暗指什么。

    融化的冰霜,恰似他们一败涂地的婚姻,消磨的感情如流水一般从指尖流泻。

    但他现在不想考虑这些,再次出声让景桉下楼。

    景桉不肯,因为还有正事没办:“哥,你帮我写一封举报信吧。”

    “举报谁?”

    “就你那个研究生学姐,我们的英语老师,叫什么来着?”

    景桉绞尽脑汁许久,却想不起来她的名字。

    一时也不知道是自己故意不记,还是她的名字真的难记。

    “宫懋。”景杉提醒她,随后又问,“为什么要举报她?”

    景桉忿忿不平,眉毛都好似皱成了一条:“她欺负漾漾了,那可是我弟弟!”

    “干弟弟。”不是亲生的。

    景桉却急赤白脸地反驳:“他就是我亲弟弟,也是你的!”

    “好。”景杉不跟她纠结这个,只问,“她做什么了?”

    “她污蔑漾漾考试作弊!还有还有,”似乎是为了显得那英语老师的行为很过分,她还把自己的遭遇说了出来,“她上课老是针对我,让我到走廊罚站!”

    “都是一些小事。”景杉事不关己,淡淡总结。

    他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景桉难以置信,同时怒火中烧,抬脚踹了下他身下的椅子。

    “景木三!”她几乎要贴到他耳边大喊,“爷爷总说命里缺什么就要往名字里掺,怪不得你有这个名字呢,你简直没三观!”

    景杉对她的“指控”不以为然,往旁边挪了挪椅子,火上浇油一般:“这的确不能说明什么,写多少举报信都没用。”

    宫懋在一中任教多年,关系盘根错节,教学水平也一直在线。

    学校不会听信一些所谓的闲言碎语,对她付诸什么实际行动的。

    景桉握紧拳头,目光灼灼地盯住他。

    随后一伸手,说:“给我钱。”

    “你要钱干什么?”景杉打量她的脸,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景桉站起身,要往门外走:“做大事。”

    说完,门即将合上的刹那,又再度打开。

    景桉直勾勾盯住景杉的脸,不给他拒绝的余地,说:“不管怎样,举报信你是一定要写的,落款也一定要是你的名字!”

    从现实和精神两方面双重击溃宫懋,这才是景桉想要的。

    门重重合上后,景杉叹出一口气,拿出手机犹豫要不要给景桉转账时,房门再度被敲开,景桉走进来,往桌上放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卤菜。

    “我嫂子的手艺,不要浪费。”

    说完即走。

    景杉目送她离开,又转回头,凝望着那碗卤菜。

    荤素搭配,颜色也是格外可口喜人。

    他放下了手机,拉了下椅子,用筷子夹起一片莲藕放进嘴里。

    脸颊动了两下便停止。

    咽不下去。

    他再咬了两下,眼睛都开始失焦。

    跌宕的心绪,能够回应的,只是满屋寂静。

    这时,电脑屏幕上弹出一条未读消息。

    【离姐准备再婚了。】

    紧接着又是好几条消息。

    【说是什么大学同学,一听就是唬人的,她大学除了你哪还接触过什么男生!】

    【人家一表白她就答应了!】

    【结婚请柬都发到我这儿来了!】

    【这什么鬼的闪婚速度!】

    景杉看完,推开了面前的卤菜,点开联系人头像,设置了“消息免打扰”。

    退出界面后,开始处理工作消息。

    一整夜过去了,他仍然一动不动坐在电脑前。

    卤菜冷了。

    书架上的玻璃罐也不知所踪。

    期末考试结束后,景桉开始收集各种举报宫懋的证据。

    目击证人、监控视频、录音录像……

    还有最主要的当事人,联系他们说出自己的遭遇并不容易。

    有位早已毕业的学姐一直活在那位老师的阴影之下,迟迟走不出来。

    得知景桉的来意后本来很乐意帮忙,却因为病发住进了医院。

    屋漏偏逢连夜雨,林漾拨了一通紧急的电话给她。

    答应得好好的人突然变卦,不愿意帮忙了。

    “为什么?”

    “说是家里农活太多,抽不开身。”

    景桉:“……”

    他们口中的人是林漾上次帮助过的那位女同学。

    名叫宫井薇。

    和英语老师是同一个姓氏。

    景桉总觉得她们的关系不简单,不想轻易略过这位同学。

    向林漾表明内心的想法后,他说可以问到这位同学的家庭住址。

    事不宜迟,他们迅速动身。

    今天下过一点小雨,天上的云雾仿佛要沉沉落到人的眼前。

    黑色轿车行驶在水泥路上,细密的雨珠不时飘进车窗。

    一排排纤细干瘪的树苗进入景桉的视野,枝干上光秃秃一片。

    手腕却猛地抽痛一下,她冷嘶一声。

    林漾很细心,听到她的声音连忙倾身过来问:“怎么了?”

    “这些是什么树啊?”景桉指指车窗外。

    林漾跟随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杏、杏树,刚、刚、移栽、过、过来的吧。”

    他讲话实在费劲,干脆打字给她看:“这个村子里很多村民都是靠种植果树发家致富的。”

    景桉大致了解,手腕还在突突跳着,她一把握住,安抚似的摩挲片刻。

    车停了下来,面前变成了泥泞的土路,道路之间也变得狭窄。

    景桉不得不让司机在原地稍作等待,她和林漾步行过去。

    林漾准备了雨靴,给景桉换上。

    两人打着伞一路往前走,不认识路的时候,停下来问问路过的村民。

    很快找到了宫井薇的家里。

    林漾推开竹门,看清里面的景象。

    房子外围用石头砌成,屋门前摆了好几列的花花草草,绿意盎然的,叶片上沾满了细细小小的雨珠。

    景桉闻着新鲜的空气,突发奇想以后来这儿养老也不错。

    正这么想着,屋门被从里面打开,走出来的人衣衫单薄,泼了一盆水转身要回屋时,却猛然看见了面前站定的两道身影。

    其中一位是她同班同学林漾,另一位她不认识,但能猜出她的身份。

    只看了这么一眼,女生就落荒而逃回到屋中。

    景桉第一眼只觉得她纤瘦,接下来才注意到她高高肿起的脸颊,淤红几乎爬满了半张脸。

    眼看着女生跑回屋子里锁起了门,她和林漾赶紧追了过去。

    “同学,我们聊过天的,你记得吗?”

    景桉先礼后兵,轻轻敲了下门。

    宫井薇却是一阵发狂的大吼:“你们不要找我了!我不可能帮你们举报我姑姑的,我爸食道癌在住院,没了姑姑援助的钱会死的!”

    景桉和林漾交换了一下眼神,发现对方眼睛里都是不可思议。

    姑侄女?

    景桉转了下眼珠,想着劝说的计策,再度要敲门时,被林漾拦下。

    “算了。”他摇了摇头。

    景桉瞳孔骤缩了一瞬,又慢慢扩张回来,手也放了下来。

    这女生的处境她看到也听到了,实在不能强人所难。

    叹息了一会儿,她抬脚与林漾离开。

    回去的路上,景桉心不在焉地踩了一脚泥,却不是因为宫井薇。

    路边的杏树苗跟梦里那棵差之千里。

    因为没有长成。

    但有些枝干的走向却跟那棵别无二致。

    她总是要停下来观望好久,确认不是后,才重新跟上林漾的步伐。

    “漾漾,你相信人有转世吗?”

    景桉莫名其妙问出了这么一句。

    她不是没有过类似的猜测。

    毕竟梦境太过真实,每一帧画面都有前因后果,塑造出了一个确有实感的故事,她身边也发生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

    而且骆挽棋那张脸她不会认错。

    假设都是梦,骆挽棋出现时纵使猛虎伤害她,还说了那么刻薄的话,诚然大家都说梦是反的,可次次出现,次次都是大坏蛋,次次都在折磨她,这坏的频率也太高了。

    如果不是……

    景桉垂下眼睫,几乎忘了呼吸。

    而身前的林漾只是笑:“桉桉信什么,都、不奇怪。”

    景桉看他笑得傻乎乎的,跟着笑一下,推着他稳扎稳打往前走。

    两人在走一段下坡路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喊叫。

    “让开让开!快让开!”

    语气焦急,随之而来的还有车轮迅猛的转动声。

    林漾反应及时,迅速把景桉拉到一边。

    而蹬着自行车的人下坡时绊到一个土坑,连人带车滚到了坡下。

    景桉和林漾跑了过去想帮忙,却见扶着车踉跄站起的正是宫井薇。

    她狼狈极了,站都站不稳,脸上、头发上沾满了一大滩潮湿的泥土,衣服也脏了一大半,泥水滴滴答答落下来。

    “你没事吧?”

    宫井薇看过来,似乎是冷得肩膀一抽一抽,整个人楚楚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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