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怎么了?小姐!”
耳边的急切呼唤把似沉入湖底的大脑拽出水面。
江沚月努力睁开眼,率先闯入视线的是两位满脸焦急的妙龄古风少女。
见她醒来,二人齐齐松了口气。
其中一位拍着自己胸膛顺气:“小姐,你刚刚突然昏过去可吓坏我们了。”
江沚月闻言微撑起身,目光扫向四周,发现自己似乎正处在一辆马车内。
可她明明记得自己上一秒还在出租屋加班改代码!
这是在做梦吗?
江沚月下意识闭上眼想要结束梦境,脑袋却传来刺痛,无数片段似雪花般涌来。
两个丫鬟又因她陷入慌乱,江沚月在关切声里接收到自己穿越的事实。
她竟然从top2毕业生大厂开发岗码农穿成了同名同姓的大胤朝永安侯府嫡长女。
原主虽是侯府嫡女,却自幼丧母,少年将才的同胞哥哥也在十年前于战场失踪。
也是十年前,永安侯以养病为由把年幼的她送到京外田庄,不闻不问至今才想起叫人回京履行婚约。
原主自小身体不好,性子柔弱。
归京路上竟因思虑过重直接猝死,芯子变成自己这个现代来的倒霉冒牌货。
“叮——恭喜宿主绑定996编程系统,可以称呼我996哦。”
不待江沚月深思处境,脑海里突然响起一道机械音,眼前随之弹出个蓝灰窗口。
这是江沚月在教科书上才见过的初代编程界面,只能书写些简单代码。
如果说之前看过的小说中的系统可以获得奥数竞赛金牌,那她面前这个只能勉强算作小学生水准。
况且这个时空还未发展出电力与互联网,她有个编程系统又有什么用呢?
系统似乎能听见江沚月的心声,一板一眼开口道:“编程界面会随宿主积攒经验值进行版本迭代和解锁,用途也需宿主自行开发。”
窗口左下方闪烁,江沚月这才发现进度条的存在。
此刻进度停留在原点,需要256经验值才能解锁下一级。
“该怎样获取经验值呢?”江沚月在心中询问。
“检测到宿主暂未拥有获取该答案的权限,请努力探索!”996说完,像是怕再被江沚月骂,飞快补充后下线,“如有需要可以用意识打开编程系统,再见。”
江沚月试着默念打开界面,蓝灰窗口果真又弹了出来。
这一切在外人看来只发生在几个瞬息。
感受到身边婢女的焦急,江沚月暂且放下对离奇穿越的思索,睁开眼舒展眉头瞧向身边二人。
“我没事,只是有些头痛,哭什么?”她抬手擦掉烛影的眼泪。
原主记忆里,烛影和砚心这两个大丫鬟都曾在庄上仆人刁难时挺身而出。
“奴婢就是害怕,小姐好不容易得已回京,要是……”
话未说完,马车突然剧烈摇晃起来,江沚月被砚心护着才没一头撞上车壁。
马夫惊慌失措的声音隔着帘布响起,“小,小姐,有土匪。”
闻声三人皆面色一变。
“侍卫缴械,车里的都滚下来,别等老子动手!”
车外传来嚣张叫喊,话语间掺杂着许多不同嗓音的狞笑与附和。
江沚月呼吸一窒,长指缓缓绞紧。
对方来人众多,而记忆表明自己此行只有几个临时抽调的护卫,双方对峙无异于蚍蜉撼树。
意外接连袭来,江沚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既然上天让她穿越到这位侯府小姐身上,她便不能只呆在原地默默等死!
“砚心,你去把我的帷帽拿来。”
素手掀开布帘,砚心扶着头戴帷帽的江沚月走出,却并未下车,只居高临下俯视前方众人。
“何人胆敢在此造次!我乃今朝永安侯嫡女,若在此出事,你们就不怕……”
江沚月不等回应,接着放缓语气道:“况今日出行仅有旧物随身,诸位不如放我回城,必有重金相谢。”
领头之人闻言大笑,眼神贪婪地描摹玲珑身段,手指困入陷阱几近散架的简陋马车。
“永安侯?就凭你这寒酸车架也敢冒充侯爷女儿!今日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得把你虏回去伺候。”
“还有你的婢女,小娘子们不如乖乖束手就擒,我等还会怜香惜玉几分,否则……”一人狞笑,缓缓抽出佩刀,又唰的一下合上。
砚心烛影下意识上前,江沚月岿然不动,唇却缓缓咬紧。
马车已经困于陷阱,她不会骑马,单凭这幅病弱身子也跑不了几步。
况且身边还有同行的随侍。
即使是穿越而来,对他们毫无感情,江沚月也无法看着人因掩护自己丧命。
忽地,她将婢女拉至身后,又示意护卫放下武器。
面纱撩起,少女扬起个笑,“各位大人别着急,可否商议一事?”
看清帷帽下的脸,劫匪眸光里的觊觎更盛。
领头之人直接提刀大步走到马车旁,在婢女的惊呼声中,将江沚月一把拽下压在輢板上。
“你不妨说来听听。”
被脏黑手指捏住下颌,江沚月忍耐不适,柔声道,“我跟官爷们回去自是没问题,只我这两个婢女已经有了婚配,不知可否先放她们归家。”
“小姐,我不走!”两人闻言想要上前又被劫匪亮刀威慑。
“好一个主仆情深。”首领大笑出声,反正雇主也只说目标是一人。
他双眼因兴奋而血红,像野兽见到一只垂死挣扎的羊,“那你又能给我什么呢?”
说着,他就要上手去扒江沚月的衣服。
江沚月用眼神示意砚心二人快跑,藏在袖中的手攥紧发簪缓缓抬起,盯住身前人的脖颈思考如何一击致命。
三,二,一。
她在心中飞速默数。
数到一时,手还未刺出,却已有一箭破空而出,代替发簪在劫匪颈侧捅出个血洞。
此箭力道之重,直接让压着她的身体偏离原地
江沚月瞳孔震缩,血洞涌出的温热鲜血溅在白皙面庞。
“老大!”“大哥!”
在旁准备等老大完事分一杯羹的劫匪们为这突生的变故震惶不已。
他们刚要上前,两侧密林里便又飞出箭雨,一路影卫随之如天兵降临。
满林打杀声里,劫匪或死或逃。
被攥紧提起的心脏扑通坠地,强撑出的冷静似潮水褪去,露出其下忐忑不安的沙地。
江沚月脱力靠在輢板,背后冷汗涔涔,浸湿衣襟,被婢女搀扶着远离劫匪尸体。
她靠在砚心身上,任其双眼含泪为自己擦拭面上鲜血。
惊魂未定间,一道清润男声自不远处传来。
“土匪已被肃清,小姐受惊了。”
江沚月循声望去,只见隔着数十步的距离,一男子持弓端坐马背。
他大概刚过弱冠之年,鼻梁高挺,剑眉斜飞入鬓,俊朗脸庞还残存几分少年意气。
赭色窄袖骑装勾勒出矫健身形,领口用金银线滚出云翔符蝠暗纹,马尾被赤红发带高束在空中飘扬。
隔着马蹄溅起的扬尘,江沚月对上一双情绪复杂的桃花眼。
意识到这就是出手射杀劫匪之人,她直起身行礼。
“多谢公子出手相助。”
男人薄唇微抿,翻身下马走近道:“我叫秦珩,王行珩,如今在户部任职,可否得知姑娘名讳?”
“女子闺名怎可随意告知!”砚心抬臂挡在江沚月身前,目光警惕。
“没事。”江沚月拍拍砚心的手,示意她放下。
视线寸寸爬过这张熟悉的脸,江沚月眼眸满含探究,“小女是永安侯长女江沚月,今日救命之恩,家中必当重谢。”
秦珩神色微动,“何须重谢,举手之劳而已,我今日带人巡田,路过林间听到异响,特来查看。”
男人边说边将玄色马鞭缠绕于手腕,抬手示意前来汇报的侍卫稍等。
他睨向深陷泥坑的车轮,“只是如此如今已毁,你打算如何归京,不若我差人替你寻辆马车,一起同行?”
见江沚月贝齿轻咬似在犹豫,秦珩补充道:“劫匪虽已肃清但恐还有同伙在附近埋伏,你自己上路恐怕不太安全”
江沚月扫了眼自己瘫坐在四周的侍卫,轻叹一声,“麻烦你了。”
秦珩闻言向身侧侍卫略微偏头。
“是!”侍卫双手抱拳,上马消失在官道。
江沚月目送侍卫离开,想再看秦珩那双桃花眼,却见他敛眉低头打量着什么。
林间掠起几只飞鸟,男人突然俯身。
江沚月下意识退后一步。
秦珩视若无睹,只起身亮出手心之物。
“这可是姑娘的东西?”
男人宽厚的掌心,正躺着一枚绣了简单云纹的香囊。
“是我的,多谢公子。”江沚月没细想,示意砚心上前取回。
烛影疑惑道:“小姐,这香囊明明是我用来驱蚊的。”
方才接收的记忆太多,江沚月没注意自己香囊何样的小细节。
秦珩桃花眼中流露几丝兴味,递台阶道:“小姐莫不是受惊一时看岔了?”
对上男人的审视,江沚月从容一笑,“对,看错了。”
她的手摸向耳垂,却忘记自己戴着耳铛,指腹被针扎了下。
官道上传来车轱辘的声响,前去找马车的下属归来。
江沚月没在同秦珩言语,吩咐婢女去收拾东西。
她刚要转身走向新马车,却听身边男人慢悠悠开口。
“江沚月,你的工单清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