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

    那晚,她跳下去

    那个人,就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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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弯弯的月牙若隐若现,风儿推动着似薄纱般的云穿过月牙又遮住。万米之下是茂密的树林和隐蔽在黑暗里连绵起伏的山峦。

    一阵怪风搅动着原本寂静的树林,睡熟的猫头鹰忽地一惊,差点从树干上掉下,吓得扑闪着双翅。蝙蝠集体煽动翅膀的声音与树林的沙沙声混为一体,一切死物都活过来了似的。

    那座高耸的陡峰坐落着一个神秘的身影,昏暗的月光洒在这人的身上,竟似泛着纯白的神光,柔如天上月。

    她摇摇头叹气道:“又去那儿了。”望着底下茂密的树林,月光昏暗,此刻已是子时,树林死寂一般。

    她掐诀念咒,睁开双眼,扫视整片树林。

    “没有。”

    随即,轻轻一跃,如枯叶飘落一般,穿过树林枝杈缓缓落在一根粗壮的树干上。

    “此处离金陵城近,试试吧。”她又掐诀念咒,用刚刚使用过的功法,此番却似是准备寻些什么。泛着白光的灵气挥起鬓边长长的须发。

    正当她准备看到千里之外的景象时,身后的声响打断了她的专注。

    先是剑柄震动的“哐哐”声,似乎是被举起来的故意震动。随后,一个略带担忧却又爽朗的少年声传来:“姑娘!别想不开,人生除了生死,其余都是小事儿!”

    青芜缓缓转过身去,风微微拂过她的须发,衣裳上的白色绸缎小幅度地舞动着。只见树下一玄衣少年骑在马背上,右手握着剑柄,左手持着缰绳,似乎正仰头望着她。但月光昏暗,少年的脸隐蔽在树荫里。青芜看不清少年的脸,但能推测这人应该是哪家的公子哥。大概是花天酒地到半夜,经过此处。

    “这人怕不是误会我是想要自刎的女子?”想到此处,青芜忍不住笑了笑。随后缓缓落下,下落时白衣翻飞,少年身下的汗血宝马看直了眼。

    少年看着女子缓缓落下时,瞳孔微缩,双眉微蹙。发觉身下战马的异常后,才舒展了眉目,却戏谑道:“这马平日里很是好动,几乎没有如此刻这般…呃…文静。”

    那马像是听懂了,鼻孔喷气晃了晃身子,他差点像扑腾双翅的猫头鹰从马背上掉落下来。青芜向前踏出一步,少年左手紧握缰绳,右手挥了挥道:“不…不必,没事。”少年重整衣冠,无奈地抚摸它的脑袋,倔强的马儿这才安静下来。

    随后,他将目光移向月光下的白衣女子。漫不经心道:“姑娘,好身法啊!不知夜半之时,姑娘站在这树干上是?”

    青芜作揖道:“公子,不必担心,我乃修道之人。夜半之时站在树干上,是在寻我家小妹。”

    逐渐强劲的风不时掠过树林,将清新的泥土气息扑到二人身前。月牙被云层几乎完全遮挡,站在月光下的青芜似失去光芒辐照,也依旧发着淡淡的白光,或是一身白衣的缘故。

    脸处于时隐时现的光影下的少年,嘴角微微扬起,似藏不住笑意又漫不经心道:“我知道。能看出来。”

    他极轻地哼笑:“不过,姑娘,这世道,正经男子可不多。你虽是修道之人,但也是女子,也得小心。”

    青芜能敏感地察觉到少年微妙的语气,怪意不经意间从心底油然而生。她缓缓望向坐在马鞍上少年隐蔽在阴影中的双眸,轻皱双眉问道:“公子,半夜骑着汗血宝马在这荒山野岭,这是?”

    少年的嘴角扬得快到耳垂但又迅速控制住垂下嘴角,咳了咳肃清喉咙严肃道:“路过。”

    这人到底在笑什么?

    修道之人难道不比你这小白脸强壮吗?

    奇怪的少年。

    青芜略微无奈轻轻叹气后抱拳道:“好,告辞。”

    说毕,她转过身子打算离开,迈出一步后,身后的奇怪少年爽朗道:“青芜,我们后会有期。”

    等她回过头,少年已经骑着马啪嗒啪嗒地离开,似乎一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这马可真神,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又记不起来。

    她站在原地良久,思考这个少年为什么会认识她,在翻查回忆里的细节。仍是找不出一星半点有关这位奇怪少年的记忆碎片,像是一张被重重压在古旧书籍下的纸。

    许是下山云游或是外出务善时曾帮助过的什么人。

    殊不知,此刻的月牙已完全躲进厚实的云被里呼呼大睡。夏日的天象变化无常,霎时间,风云滚滚,有倾盆大雨之势。

    一道雷鸣让青芜从思考中回过神来,双眉微蹙道:“这舜华,到底跑哪儿去了,也不知这糊涂丫头带伞没有,回去又得挨罚!”

    她继续掐诀念咒,使用万里眼在金陵城内继续寻找舜华,片刻后,冷声道:“找到了,臭丫头。”

    青芜轻轻一跃,浮至半空以极快的速度穿过树林,前往金陵城内。天空如划破一道口子,紫色的闪电打在远处的荒山,雷鸣轰得仿佛大地都在震动。在树干上熟睡的猫头鹰又被这一震动吃了一惊,然后从树干上抖落下来。

    青芜注意到了这只猫头鹰,如闪电般接住了它,撕下袖子的一部分布料,盖在猫头鹰的头上。而后轻踏树干,继续前往金陵城。

    猫头鹰圆溜溜的双眼透过细沙,望向白衣背影。雨水瞬间滴落下来,由轻及重。但盖在猫头鹰头上的那块布却没有被浸湿。

    青芜虽是修道之人,但飞行之术也是练了好几年,这样的功法需要耗费体力。此地虽离金陵城稍微近一些,但飞行过去仍需一些时间。

    漆黑的苍穹如破了洞的木桶,雨水倾泻而下。打湿了青芜的长发与白衣,鬓边的须发紧紧地黏在她白嫩的双颊上。为了节省体力,加速飞行,青芜没有动用其它功法,衣服早已湿透。

    金陵城内

    大雨疏散了原本热闹的人群,打消夜市热闹的氛围。有的急急忙忙打开伞,有的抱着头,四处逃窜一般躲避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

    风虽强劲,却扇走了城内夏日的热气,带来片刻的清凉。风雨拍打着牡丹阁的门帘,帘子上的珠玉彼此猛烈地碰撞着,发出叮铃铃的声响。

    舜华躲在帘子后,她摸了摸帘子上的珠玉,用手擦干珠玉上的雨珠,双目逐渐圆睁:“山下的东西真是新奇,连门帘也用珠玉镶嵌。爹爹和师姐总是看住我,不让我下山。此番下山,这也没什么嘛。”又移步至窗沿边,看着池塘里的被雨击打得快要枯萎的荷花,心中萌生了一个念头。

    “检测课业的时候到了,这么美的荷花,应该用……修复术。”说着,她向前走了几步,突然感觉身后有人用力地扯了她一下。她余光望去,看到自己的披肩应该是被木桌的勾栏钩住,于是用力将它扯回来。

    舜华用尽吃奶的力气,这披肩竟纹丝不动。

    扯得不耐烦,她便用力地向前走去,一个踉跄,被后力扯回几步,一屁股重重地摔坐在了地上。还没来得及安慰自己受伤的屁股,心里准备了成千上万句的骂战话术,正准备打嘴仗时,抬眼望去,却看到熟悉的背影。

    那人手肘伏着桌沿,手撑着太阳穴,静静地坐在圆木凳上。

    白衣、长发、蛮力

    是…是师姐。

    舜华双瞳地震,成千上万句的骂战句子瞬刻消失,此刻内心闪过一万个字。

    “逃!”

    原本被风推开的门,自动且大力“砰”地关上。她像只四处逃窜的兔子,马上往旁边的窗户窜。旁边的窗户意料之内地也“砰!”的一声紧紧地关上了。

    她慢慢转过身去,两只手不停地互相捏着,双目垂视地面,瑟瑟道:“师…师姐…”站在原地,耷拉着脑袋,像做错事的三岁小孩。

    眼前人坐在圆木凳子上闭眼不语。

    舜华悄悄地观察她的神色,心想:“完了,师姐也生气了。这下回去没人救我了,这可怎么办是好。”接着她想出了好几种方法。

    撒娇?唉!蛮力师姐才不吃这套。

    耍赖?怕是要我掉一层皮。

    逃..跑..?天哪!太虚谁能比得过战神青芜啊!

    装病?好像不行,医术,她也精通。

    师姐怎么什么都会?

    有什么弱点呢?

    “你回去,可有得受罚了。”

    青芜清冷的声音传来,打破了屋内结冰一般的寂静。

    舜华瞬间像麻雀般:“师姐,你终于说话了,可快吓死我了。不会的,不会的。她竖起了大拇指:“我这次非常小心,安保工作做得非常到位!”

    青芜站起来,走到舜华眼前,捏着她的耳朵道:“你还得意起来了吗?”生气地说:“你这是第几次了?十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了。舜华,太虚的门规,你是一点不记得。”

    她的力度并不大,但舜华的耳朵仍留下了红印子。很快,她松开了手。慢步至窗前,背对着舜华,望着池塘里被雨水击打枯萎的荷花,轻轻挥了挥衣袖,冷冷道:“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舜华自豪地说:“知道知道,这儿,戏园子嘛!听戏曲的地方,刚刚下雨了,我就到此处避雨来了。大堂里可热闹了,他们还在唱曲呢!师姐,一起去看看吧!”跑到青芜身后,发髻上的珠翠叮当作响。

    青芜愠怒道:“这里是青楼!”她转过身来,用扇子敲了一下舜华的脑袋:“你这是进步了?门规清楚地写道:‘太虚弟子不得步入烟花之地,违者,杖责一百。重者,逐出师门’。你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青芜又转过身去,看了看天色:“等雨停,我们就回去。”

    舜华乖乖地点了点头,然后拿出一根淡黄色的杏花发簪,插在青芜的发髻里,双眼笑得跟月牙似的:“师姐,白色再点缀一点颜色,会更好看。”

    即使青芜不转回头去,她也能感受到舜华此刻仍旧笑嘻嘻的神情。

    青芜没有说话,舜华意识到青芜是真的发火了,于是收敛起来,说:“师姐,我真的只是进来避雨,烟花之事碰都没有碰过。”可怜兮兮地举起手道:“我发誓。”

    “你很渴望山下的生活吗?”

    “当然渴望啊!山下的人们多热闹啊,什么玩的都有。虽然太虚也很大,但是规矩太多了,枯燥得很。”

    青芜眺望着远处此起彼伏的山脉,神色黯淡,默然不语,只摇了摇头。恰好雨此刻已停便说:“雨停了,走吧。”她走出门外将剑化长,然后走上去:“走上来。”

    舜华透过窗户看着这柄细长的剑,默默地咽了口水:“师姐,我们能不能走路回去。御剑飞行…我…我还没学呢。”

    青芜掷地有声道:“不行!上来。”

    舜华撇了撇嘴,不情不愿道:“好吧。”

    她走出房门,瞥了眼刚刚想用恢复术复原的那朵荷花,发现竟已恢复如初了,难道是自己的意念使然?她摇了摇头。径直走向已悬浮在低空细长的剑。

    她小心翼翼地踩上去,可是剑身较细,又没有好好练过,踩上去又掉下来。

    青芜伸出手,示意舜华让她扶着:“上来。”

    舜华默契地扶着她的手,青芜的手臂虽细,却结实有力,所以舜华轻而易举地站稳了剑身,她再次竖起大拇指道:“师姐。你真厉害。”

    师姐的手像一条铁棒。

    舜华经常会想,师姐看似柔弱,实则像戏本子里唱的那孔武有力的那谁。

    话音未落,青芜便启动剑身。舜华从后背紧紧地抱住青芜,害怕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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