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月影疏漏,细碎撒于眼前那张脸上,少年面容疏冷,而他眼下红痣恰好也分得一缕月色,即便夜色晦暗,那独特红痣也能叫露壬认出此人身份。

    云清玉?大半夜的,他怎么也出现在这里?

    “弟子就寝时刻,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那少年勾着抹恶劣笑容如此问道,一双眼中尽是探究之意,云清玉拉长了尾音,意有所指:“莫非,你是想趁夜深人静,背着宗门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露壬攥紧了衣袖,不敢对上那人的眼睛:“那你呢?”

    “什么?”

    少年一时有些未解露壬此问,笑容顿了一瞬。

    “深更半夜,道友又是为何置身于此般荒僻林中?”

    露壬努力强装镇定,但突然被人逮到质问,只怕无论是谁,心中都难免慌乱,她一时半会竟也编不出半分理由。

    可是,为什么?!

    怎么她就这么倒霉?

    这么黑的夜,这么偏这么大的林子,她居然还能如此碰巧遇见这反派!

    云清玉打量着面前少女,她面色沉稳冷淡,视线渺渺投向远处,懒得分他一丝。便是得了恶劣质疑,她也毫无同他所想那般陷入慌乱,语气不紧不慢,又轻巧将问题抛了回来。

    他眯起眼,有些不爽:“......我为何来到这里,与你何干?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的?”

    “那道友又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的?”

    露壬脑袋一混乱,还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便顺着他的话脱口而出。

    少年冷呵一声,也是第一回遇上胆敢直接同他对上之人,不禁有些炸毛:“此话何意?你不过有几分仙资,便敢同我作对,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也是这种被惹恼的时刻,云清玉才无意流露恶劣外表下的少年稚气,如同幼猫故意恶声恶气挥舞爪子一样。

    但露壬已无心顾及于此,因为云清玉并非幼猫那般毫无威胁,他虽尚年少,但再不济也是书中的恶劣反派。

    原书中叶天从未主动招惹过他,可还是被云清玉为难许久。若是此番真正惹怒了他,再加上收徒测试上云清玉对她的不快,她只怕是要彻底被记恨上了。

    多一事不若少一事,露壬决心示弱:“在下绝非此意,道友瞧我不顺眼,我此后远离便是,惜有缘无分,权当陌路之人便罢了。”

    她本以为少年听这话便能称了意收回怒气,却未想一语话毕,明明只是讨好之言,云清玉却同听见了什么恶毒话语般,表情瞬然冷淡胜雪。

    他那双浅色眼眸被千般情绪所翻涌吞盖,霎时便幽浓如墨,全然未同先前那般尚且存几分散漫,俨然已真正动了怒意。

    少年语气发冷,如怨似恨:“我生平最恼、最厌、最恨有人同我说‘陌、路、之、人’这四字。”

    云清玉提这“陌路之人”四字语气甚重,仿佛含恨于齿间撕咬许久才吐出,露壬也感觉自己被这话咬得隐隐头疼,书上可从未提过这茬,这该如何是好?

    恰于此时,远处有一白袍仙人御风而来,似是瞧见了所寻之人,便直直往这林中行来,口中还唤着少年的名字:“阿玉!”

    露壬余光朝那人投去,正是云盏,他匆匆来到两人面前,这才瞧清露壬竟也在此林,还同云清玉一起,心下奇怪道:“露师妹,三更半夜,你为何也在此地?”

    瞧见这靠谱温润的大师兄,露壬心底也多了几分踏实,却也不敢如实相道自己是来打探逃跑路线的,便拿出这刚刚才想出的理由糊弄道:“初来乍到有些失眠,便想着随意走走。”

    云盏不疑有他,此刻也还有更紧急之事。他看着神情冷怒的云清玉,不知这孩子又为何不快,只温言劝道:“阿玉,下次莫要再行至半路突然消失了,可叫师兄好找。时辰要到了,快些走吧。”

    云清玉屹然未动,仍欲同露壬眼神僵持交战。

    云盏此刻无空弄清两人究是生了何种不快,只想快些带走少年,而云清玉脾气倔犟,罕有听他话的时候。

    云盏只好先无奈望向露壬,同她暗示道:“露师妹,你也早些归寝休憩罢,夜里仙兽便常于这宗峰边界的林中出没,你气息于它们尚为陌生,若是引来它们攻击便坏了。”

    露壬也正不知以何理由快些离开此地,见云盏主动解了围,立马顺着台阶答道:“多谢师兄提醒,那我便先行一步。”

    “我没准你走。”

    云清玉终于再出了声,却明显仍不想放过露壬。见状况又要再次僵持,但此刻再不上路便真要逾时了,云盏只能搬出杀手锏道:“阿玉,掌门且等着呢。”

    听到云盏所念那两字,云清玉眼睫微微颤动,他抿了抿唇,眼神晦暗尚又不甘,终是只能点点头应下,同云盏捏了仙诀御风而去。

    月色寂凉,少年衣袂翻飞凌于半空,露壬见他终欲离去,悄然送了口气。却见少年御风迟了云盏几步,侧身回眸朝林中的少女冷然道:“你且等着。”

    “且等叶某一会儿,大师,应轮到我上台了。”

    这声呼唤终于叫露壬敛了神,适才听见叶天这一发问,她便难抑将思绪发散至昨夜。正是这被云清玉抓包还他受威胁一事,叫她一夜辗转难眠,只哀觉回家之路渺茫无期。

    果然,云清玉放下狠话不过一夜,便寻来找她麻烦,书中所言云清玉那般锱铢必较的个性,她也算是切身领会了一番。

    而叶天见发问后露壬便神情严肃,若有所思,也不敢出言打扰。未想还没等来她给出回答,却见弟子多已结束了晨练,算他在内只余三四人还未上台。

    这本就是弟子入门第一回课,其中天才寥寥无几,他们大多只比常人多了几分仙资罢了。而凝气对众弟子来说绝非一日可成之事,这初次晨练,能坚持几息便可称得上天资尚可,结束如此之快也在诸长老意料之中。

    “还有未上台的弟子亟需抓紧时间,早膳已然准备完毕了,只待诸位结束。”

    听着云盏如是言道,叶天也不想再无故推延下去,拖迟同门早膳时辰,便三步并作两步快身上了台。

    “这位便是昨日测出三灵根的那位叶天叶师弟了。”

    见叶天上台,云盏便面带欣慰同长老们介绍,这额外介绍并非他故意厚此薄彼,而是这三灵根天资者实在太为难得,仙界千载,也不过只出了寥寥三两位。

    长老听罢也目露期待,纷纷朝叶天展笑颔首。

    叶天抱拳回敬,他昨日测出那三灵根分别是火、金、风,此刻便行至那风灵根长老前,拱手敬意:“那便有劳这位长老了。”

    风长老抚须起身,见叶天已然至对侧摆好应招架势,便沉声悠悠道:“那老夫便开始了。”

    叶天诺声应下,那风长老便同先前那般轻轻一挥袖,一席狂风便毫不留情朝他扑打而来。他双手交叉格挡于身前,却还是被这狂风推得站不住脚,步步后退,只几息便已身至悟道台边缘摇摇欲坠。

    其余长老见此,虽说只是他第一回晨练,但面色难免添了几分失望。可惜,这叶天虽有过人仙资,但悟性还是缺了几分。

    风长老施展术法之余,也不忘打量试炼者表现,他瞧见叶天狼狈模样,目光一沉,竟又挥袖添了几分风力。

    而叶天虽还未掉落下台,但也已是强弩之末,察觉周身长老失落面色,他咬咬牙闭紧双眼,稳住呼吸以全力相抗。

    好不容易得了机会进入仙门,好不容易终得了上天眷顾有几分过人天赋,他叶天也有野心、也妄证实自己,再也不要叫人小瞧欺凌了去!

    混沌神绪中,叶天只觉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虚物自丹田而生,顺着脉络蔓至手心,他指尖一痛,睁眼便见一道金光脱离手中同那狂风相抗起来。

    虽说金法克风术,但这初学门徒的仙力,便是再有天赋也难以同仙界大能相抗衡,那道金法也只抵掉了几缕微风。

    风长老瞧见叶天已然使出了仙法,便将手心翻转,那狂风也瞬时收回于他袖中。叶天终于得了喘息,他衣着头发皆尚凌乱,却是不住打量着自己双手,目露欣喜。

    露壬也是此时才想起,这不是书中第二回的内容么?宗门晨练,众弟子皆无所收获惨败而归,惟有叶天上场便一鸣惊人,不仅直接领悟了凝气要领,竟还使出了仙法抵御回去,叫众人皆高看一眼。

    只见台上风长老背手而立,目光祥和朝叶天道:“不错,果然是枚可塑之才,这般发展下去,将来仙途必不可限量。”

    叶天连忙行礼谦逊道:“弟子不敢当,在此多谢长老抬爱!”

    台下弟子见此皆各生心绪,或仰慕或自愧,但有着前面露壬那番表现,不免有人将两人暗中比较:“你们说,那露壬道友同叶天道友,究竟是谁更胜一筹?”

    “当然是露道友了,你们未瞧见么?露道友全程一丝未动,那样大的水流却未沾染于她半分,而那叶道友虽也悟出了仙法,可还是无法同长老巨风相抗衡。更别提露道友那临危不乱的淡然气派,想来唯独仙界高人才能拥有。”

    “我看未必,”立马有人反驳道,“那露道友所对的少年也不知是何来头,说不定只是宗内前几届的普通弟子罢了,怎么能同峰云宗的长老一同并论呢?我看先前那人说的有理,露道友确有几分本事,但许只不过是同那少年灵根相克罢了,我瞧还是稍逊于叶道友的。”

    众说纷纭难得结论,却只瞧见那叶天一下台便行至露壬面前,面色欢悦不知在同她说些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为这两人各自为营吵得不可开交,话题中心两人却聊得欢快,全然没有想象中那般强者间针锋相对、比个你死我活的紧张气氛,倒显得他们好笑。

    “大师,我上台一番,才知您是真的厉害!适才遭长老风一吹,我便乱了阵脚心中惶急,而您面对那么大的水流却面不改色,现在回想真叫叶某羞愧,叶某往后定要同您好好学习一番。”

    叶天双眼崇敬,这个年龄本该心性傲气的少年小嘴却同抹了蜜般,一下台便噼里啪啦将露壬夸赞一通,叫她莫名其妙又心生无奈。

    这脑回路对么?明明是他一展风头,怎么反过来又找到话头将她夸了一番?

    让叶天自说自话般讲了这么久,饶是露壬这个重度社恐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还是决定要说点什么表示一下。

    但她词库实属贫瘠,编了一会便也放弃了,只能干巴巴地礼貌道:“谢谢。你也很强,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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