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那马车段纭纭倒是丝毫没有诧异,她诧异为何罗令彰会这么一大早的便出现在在她家门口?
带着如此疑问,马车停下来时,段纭纭也已走到了罗令彰面前。
“罗公子,一早来有何事?”
“段小姐,打扰你了。”他笑着招呼了一句,只是低头时边见段纭纭手上拎着个包袱,又看见她身后的丫鬟手上拿了个看起来更重的。
“段小姐一早这是,要去何处?”
听他问了,段纭纭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将那包袱往自己身后放了放。
“就是,有个地方要去,罗公子还没说你这么早来做什么?”
注意到她细微的躲避,罗令彰便不再问,对着身旁的小厮打了个手势,那人便上前将手上的东西拿到段纭纭面前。
“这画,是早年间宫中的一位宫廷画师作的,听闻那宫廷画师是外乡人,后来回了自己故土,只留下了几幅画,这几幅画后来流落到各处,正好我一个友人得了一幅,我便买了下来,你那字画行日后开张了,可将此画挂上,想来能有所助力。”
他竟是专门来送画的。
段纭纭接过那小厮递过来的画,并未着急打开:“这么贵重的东西,罗公子何必送来给我?你拿来挂在自己家中便是。”
罗令彰听她这么说,不好意思的笑笑:“那日初见后,被我爹教训了,说我不该私下去打听你的事,我思来想去也觉得我爹说得甚是有道理,便觉得心中有愧,我一想,唯有送你一幅画,能聊表歉意,你要是不收下,岂不是让我心中更是不安?”
这倒确实是个会让段纭纭考虑收下她这画的理由,他如此坦坦荡荡的,说话的分寸也让人无法诟病,段纭纭也不好再拒绝。
“既然如此,我只要收下了,只是罗公子,下回这事你让下人来就是,何必这么一大早的亲自前来跑一趟。”
这个嘛,段纭纭不知,他心中确实是有打算,原想着,送了画过来,在府上小坐片刻,两人还能说上几句话,只是没想到,她要出门去。
罗令彰想了想,还是想再冒昧的问一句她要去何处,看样子只有她和她丫鬟二人,若是不打扰,他跟着一起去,兴许也成?
只是,还没来得及问出口,便听得身后一道声音,唤了一声“段姐姐”,随后一阵风掠过,什么东西便冲了过来。
冲过来的,自然是苏灵月了。
段纭纭将奔过来扑到自己怀中的小丫头抱住,随后连忙让她小声些:“我府上的鸡兴许都还没起呢,小声些灵月。”
把鸡叫醒了事小,把她爹吵醒了就是大事了。
苏灵月被她逗笑了。
罗令彰这才反应过来,她应当不是一个人出去,是同这小姑娘一起?
马车停在段府门口时,苏景安便看见了站在一处说话的二人了,他也一眼便认出了罗令彰是谁,苏灵月看见段纭纭便说要过来,被他拦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拦住。
他只好也跟着走了过来,只是看样子段纭纭与那位罗公子,还没说完话。
罗令彰先看到了苏景安,很是惊喜又在此见到他:“苏公子,又同你见面了。”
苏景安对着他点了点头,二人并不算熟悉,纵使罗令彰很是热络,但苏景安的性子,对着不熟悉的人话也是不多的。
“先把东西放上马车?”这话自然是对着段纭纭说的。
段纭纭点了点头,让红豆把画先拿去给松竹放起来,苏景安便很自然的接过红豆手上的包袱,又将段纭纭手中拿的一并接了过来,往马车那边走了过去。
罗令彰这才看出来,原竟是她们二人要一同去哪里?
“段小姐,你是同苏公子一起出门?”段纭纭听到他问。
“是的,罗公子,我们要一同去个地方,对了罗公子,这事我没给我爹说,因此今日府上可能不便招待你,等过几日我回来了,再向罗公子道谢。”
她就差直接说一句公子请回了,罗令彰自然听得懂的,他也不好耽误,当下便说了不碍事不碍事。
红豆出来得很快,径直便上了马车,段纭纭同罗令彰说完也拉着灵月很快的上了那马车。
马车行进,只留了罗令彰和他身边的人站在原处,他看着那马车缓缓远去,又听身边人说道:“公子,这段家小姐,看样子,已有心上人,为何,还同您相看呢?”
罗令彰抬手,示意他别再继续说,脸色比起方才平静了许多,思索了半响,才仿若自言自语的说道:“我想,应当是她家中人不知吧,只是没想到,会是苏景安呢。这事,你就当不知,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我爹,明白吗?”
那小厮应了一声。
苏景安另外还雇了一人驾马车,因此一同上路的,应当算是五人。
去镇子的路程比去清风观稍远一些,她们一早出发,歇上一夜,明日便能到。
苏灵月与段纭纭红豆坐在一边,苏景安便独自一人坐在马车的另一侧了,原本苏灵月是同她哥哥坐在一处的,只是她一直想同段纭纭她们说话,说着说着三人便说到了一处。
三个女子凑在一起,虽一个年纪尚小,却意外的三人能说到一处去,笑也是一起笑,闹也是一起闹。
段纭纭夹在苏灵月和红豆的中间,被两人抓着胳膊,一个把她往左边拉,一个将她往右边拉。
她也不恼,就陪着两人闹。
苏景安只坐在对面看着三人,只是看着看着,那目光连自己也毫无察觉的,便只落到了段纭纭一人的身上。
看她笑得眼睛都弯了,看着她被灵月逗得不住的捏她的脸颊。
肆意张扬,又灵动的模样。
苏景安看得入了神,自己都没发现,还是苏灵月的一声哥哥,将他唤了回来。
“哥哥,你看什么呢?不然你也过来同我们一起坐,我把段姐姐旁边的位置让给你。”
马车一侧本就堪堪坐两人,她们三人身量小才能一起坐下,他过去,怎么可能坐得下?
“你们坐一起就行了。”苏景安拒绝了妹妹。
苏灵月撇撇嘴,只好不管自己哥哥了。
苏景安意识到方才自己看她看得入了迷,未免再次陷入这样的境地,只好将眼神移开了去看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
他心中想到今早出门前和杜良文的交谈,他问的问题,自己并未给出回答。
虽说他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同段小姐出去,又没有我在一旁,可没人能打扰你们二人相处了,你就不高兴?还丧着你这脸?”
“二人?还有灵月。”
杜良文就真不爱看他样子。
“你还装,你说你装什么苏景安?就不能老实说一句?”
“要老实说什么?”苏景安将收拾好的包袱放在一旁。
杜良文心想,既然你都这么问了。
“就不能老实说,你就是喜欢人段小姐?”
便是杜良文如是说了,苏景安也并未将喜欢二字,如实的说了出口。
只是,那心中的答案,却骗不了自己,或许也骗不了别人。
他的确,喜欢她。
只是,他想到两次见到那位罗公子的场景,最近一次便是在今早。
那一瞬,他想的是,若她突然说不去了,他该如何为之?
只是她拉着灵月坐上马车的那一刻,谁也不懂苏景安那一刻的安心。
幸好,她没有说自己去不了了。
小孩子到底是闹起来时便是尽兴的闹,闹累了便一下子就没了力气。
等苏景安再回过神时,苏灵月已经睡了过去。
躺在段纭纭的腿上。
“你看风景看够了?”她打趣他。
“没看风景。”他一边说一边起身走了过去,要将苏灵月抱过来。
红豆看他那动作,很是识相的立刻站起身来。
“哎呀,小姐,苏公子,我去外面透透气,苏公子,你过来这边坐,免得把灵月姑娘再吵醒了。”
她说完就撩开帘子走了出去。
苏景安只好坐到段纭纭旁边,轻轻地将苏灵月挪到了自己身上,又取了件披风将她盖住。
段纭纭见他这般贴心,就知这妹妹确实是他亲手带大,不然也不会这般细致。
两人虽坐在了一起,却一时无话,段纭纭便学他撩开了帘子看风景,看了一会儿,只觉得,更不懂他方才在看什么。
“这路上,还真是没什么风景可看,那千灯镇不会也这样的吧?”
苏景安抬手轻捂住了苏灵月的另外一只耳朵,才开口答道:“千灯镇很美,到了你便知道了。”
“有多美?你先给我描述一番。”
千灯镇,苏景安也是在书上看到的,她这么一问,他但是一时难言,只能张口就将那话本子中的描述说了出来给她听。
“你这一听便是,又是话本子上看的?”
苏景安点了点头。
她失笑:“我还以为,你又去过呢。”
“没有,我也是第一次去。”
她有心想多同他说些话,便顺着又问下去。
“那你看的那个话本子,为何会写到千灯镇?”
苏景安思索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说道:“那话本子中写若有男女在千灯镇相识相爱,那么他们便是命定的缘分,若能在千灯镇许下一生一世的诺言,便此生都不会再分开。”
段纭纭听得很认真:“所以那话本子中的男女,他们便是这样的吗?那他们最后一生一世都在一起了吗?”
苏景安摇了摇头,随即便见她皱了眉。
“没有一生一世在一起,但也不是分开了,因为…那话本子尚未完成。”
原来如此,段纭纭松了眉头,他说话就不能一口气说完才好?
“那写那话本子的人,应当会让他们一生一世都在一起吧?若是不能,岂不是叫人伤心?”
苏景安并不能理解女子如此容易因她人的爱情而感到伤心,况且她都没看那话本子呢。
“我只是觉得,若是我爱的人,我不能同他一生一起都在一起,我便宁愿自己从未遇见他才好,你说是不是?”
苏景安看她一眼,点了点头。
苏灵月睡得很沉,完全没有要苏醒的迹象,段纭纭心想着,睡吧,睡得越久越好,这样她就能和苏景安多说会儿话。
只是说什么好?若是话都说尽了,便也只能沉默不语。
她不知,苏景安心中也是如此想法,于是好不容易想到能同她说的。
“这次去,带了不少画纸,若是能都画好,待年后,便能都挂到铺子里去了。”
段纭纭莞尔:“原来你是打着这样的主意,怪不得要邀我同去呢,你是想让我来监督你作画的对吧,担心我不满意?”
他虽没有如此想法,但她既然如此说了,倒也不是不能够视作一个缘由。
“我画好便先给你看,若你不满意,我重新画便是。”
他说得如此轻易,当真如此?
“若是我不满意,你自己觉得很好,那又该如何?”
“那就…听你的便是。”他答道。
他这样回答,便让段纭纭突然想到,苏灵月说的,若是以后哥哥有个嫂嫂,一定是说一不二,万分宠爱。
说一不二,是不是便是,这样的说一不二?
段纭纭不敢多想,脑子逐渐有些乱了。
“说起画,早上那罗公子便送了一幅画来,说是以前的宫廷画师画的,让我挂在铺子里呢,我都还没来得及多谢他,一大早便过来了,你方才也看到他了。”
是,他看到了,苏景安没想到,她会提起那位罗公子。
而他心中一直忍着想问,却又不好问的问题,便顺势的问了出来。
“那位罗公子,也是你的友人?”
友人?罗公子同她才见了两次,应当算不上友人?
非要说算什么人呢,段纭纭一时自己也没有答案,不过,问这问题的人,是苏景安,她倒是,莫名的想回答些不一样的。
“那罗公子不是我的友人,是我爹给我介绍的同我相看的人,今早也是我同他第二回见,他倒还算是个不错的人。”
“相看?”连苏景安自己都没意识到,听到这两个字时,他的心沉得有多厉害。
“那你对这位罗公子,还算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