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村,与世隔绝,是一个被现代文明遗忘的村庄。
这里的村民基本面朝黄土背朝天,看天吃饭。
村庄说大也不大,一百来号人。它说小也不小,占地面积广阔,依山傍水,旁边就是一条河流经过。也正如此,他们可以自给自足,独享一方天地。
在河流中央架着一座木桥,河东方向的桥下放着一对石狮子。据传,从有这座桥开始,就有那对石狮子。它们似乎在那世代守护着这座桥和这里的村民。
然而,一个月前,情况开始变化。村庄每年会举行一次祭神活动,以此来祈求神仙保佑,来年衣食无忧,无病无灾。
往年,祭神活动结束后,会留下贡品,以表他们的忠诚。第二天,贡品都会消失不见,所以他们长久以来都默认,是神仙听见并且答应了他们的祈求。年年如此,从未有过差错。
但今年不一样,贡品还在那个地方。第三天、第四天还是如此。
村庄上的村民坐不住了,纷纷恐慌地向村长家跑去,“是不是今年神不满意我们的贡品,不同意我们的祈求了?我们被神抛弃了?”
村长对此缄默不语,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组织村民加送贡品。
可贡品依旧没有变化。
这下村长也不淡定,他想起老村长临死前,给了他一个锦囊,叮嘱他一定要到事情发展到不能控制,才能打开。
那是世代相传的锦囊,从未被打开过。难道,要由他来打开吗?村长紧握着锦囊,难以下定主意,只能采取拖字诀。
但好景不长,拖显然是最笨的方法。连着几天的下雨,河水越涨越高,眼见连桥梁都快被淹没。
桥下的石狮子有一只消失不见,估摸着河里泥沙塌陷,它被陷下去了。
“村长,这样下去可不行啊,这石狮子在这里的年头,比我们所有人加起来的年龄都久。即便之前神仙没怪罪,现在不想办法就真的要怪罪了!您快想想办法啊。”
蓑衣下的村长眉头紧皱,他知道不能再犹豫,等不下去了。
他赶回家打开了锦囊,看到里面的内容,他恍然大悟。连夜组织村民准备好东西,等明天天一亮就采取行动。
一大早,公鸡打鸣,村长带着村里身强体壮的成年人来到了河边。
“村长,我们是过来捞石狮子吗?”
“是,我昨夜得到了天启,说要是想改变我们的现状,那就得好好供奉这对石狮。你们到这边来,根据这几年河流流速,估摸着它就在原地不远,先往这边挖。”
为免被河水冲走,带来伤亡,他们往河岸上的大树捆绑了麻绳,再一个个缠绕到要下水的人身上。
幸好,前面几天都下雨,现在雨倒是停了,给他们降低了难度。
下河的三人沿着原先石狮子的周围摸排,很快,有人发现了端倪。
“村长,这里是断开的。”
村长让他们仔细探查,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来,经过河水的加速侵蚀、冲打,原先的淤泥顶不住,发生了塌陷。现在河的东岸形成了凹陷,石狮子陷进凹处,要把它拉出来,必须得有个人潜下去。
“我水性好,我来。”
三人中更为强壮的一个人自告奋勇地潜了下去。
“小心啊,阿南。”
片刻后,阿南的脑袋浮了出来,向岸上比了个手势,他成功了。
众人一起拽着绳子用力,将石狮子从淤泥里拉上岸。
“快快快,把它清洗干净,你们再去一个人,把昨晚准备好的东西带过来!”
他们听着村长的安排,迅速行动。很快,石狮子就干干净净地回到了原地,前面还摆上了祭台,上面都是新准备的贡品。
村长组织村民站好,自己拿起一碗清水,将指尖刺破,往里面滴了一滴血,然后将它放在燃烧的三柱香前,嘴巴开始快速念叨。
......
“这样做有用吗?”白苔听着阿拉拉的描述,怎么都觉得这是旧社会残留下来的封建迷信,即便这个最封建迷信的东西就在自己身边,他还是持怀疑态度。
“你说呢,不然我们现在在干什么,玩狮子躲猫猫?喵~”
白苔假装没听见他语气里的调侃,接着问后续。
后续就是村长开始带领村民开始了一日一拜,一个礼拜后,上面收到了他们的祷告,开始着手处理此事。
原先,石狮子里被封印了一个精怪的灵魂,封印他的人要求他必须守护这里的村民,否则就让他烟消云散。并且加固了一个法术,让他忘却他的来路,只记得自己的任务。
他的灵魂被一分为二,分别封印在两个石狮子里面。一开始,所有的事情都如所期望的发展,可随着年岁久远,封印开始动摇,他趁着空隙逃了出去。
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违背他的指令,或许他内心就一直向往着外面的自由。
他走了,石狮子就空了,自然没有人来管村民们的祷告和贡品。
上面也不敢懈怠,当初封印的人是他们不敢惹的神仙。当初那位下凡时与那第一位村长有缘相识,村庄地址还是两个人一起选的,这对石狮子就是他送的乔迁礼物。
等那位游历归来,反复叮嘱他们,要是某一天收到了他后人的祷告,一定要认真对待,在职责范围内务必做到。
可是寻找一个逃走的灵魂,也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他们就想到了阿拉拉,让他先来顶一阵。
“合着你就是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
白苔把他之前的调侃又还了回去。
“不过,这又不需要我,你干嘛一定要把我弄过来。”
阿拉拉自知理亏,“这不是正好一对儿吗?两个人多好。”
这时,从村里走出来了两个年轻人,看着年纪不大,估计也就上高中。
“清歌,他们又开始祭拜了,你说年年都拜,真的有用吗?”
其中一个女孩伸手摸了摸白苔这个石狮子,当然他现在感受不到,开口问另一个男生。
“小玉,我们不用管他们,老师说了,只要我们继续保持现在的成绩,那我们就有希望考上大学,到时候就可以走出这里。”
小玉手放在狮子脑袋上,喃喃道,“真的吗?”
她听不见里面的石狮子白苔一直在和她说,真的真的。
清歌走上前,把小玉的手拿了下来,“被他们看见要挨说的,这几天他们可宝贝这两个石狮。”
“如果真有神明出现,那我希望他能保佑我们村早日走出大山。”
清歌听着小玉的话,抬起头眺望远方,眼睛里透露的是对未来的向往,“一定会的,即便没有神明,还有我们,我们一起努力。”
等到这两人回到村里,白苔又开始发问,“神明会保佑他们吗?”
“心诚则灵。”阿拉拉也无法准确回答这个问题,他想回会的,可这方面没有人比他更熟悉,但现在呢?他不还是被困在这里。他也想回不会,可这样不是连他自己都在否认,并且不承认自己的存在吗?
白苔听着这个可有可无,不如不说的答案,明白自己身边这位也是个困兽。
突然,白苔想起了些什么,“你刚刚讲之前这些贡品都会第二天就消失?”
阿拉拉下意识点了点头,发现这样对方好像也看不见,“对。”
“那我们既然代替了这个位置,不就得按之前的规矩办事?可我们这样,怎么去吃这些贡品?”
“我们又不是被封印在这,放心,这次比上次好多了,到了晚上我们就能出来。”
“还能出来?那他们能看见我们吗?到时候不会以为闹鬼了吧。”虽然这个很吸引白苔,但他也不想像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到时候你就知道。”
“又是到时候,阿拉拉,你知不知道你这人说话可真让人讨厌。”
白苔一直到晚上都没有再说话。
等到夜幕降临,村里家家户户都熄了灯,两个石狮子一变,旁边多出来两个人,正是白苔和阿拉拉。
白苔出来后,活动活动了手脚,也不怪人家找准机会就跑,外面的空气多自由,谁甘心一直困在里面。
虽说他现在和阿拉拉一样,不吃东西也不会饿,但到底他本质上还是个活生生的人,不饿也得吃,不吃白不吃。
白苔走到供桌前,其实就是一些水果和晒干的鸡鸭肉,还有一些自制的糕点。他拿起来一块,只能说果然是纯天然手工自制,入口只有甜味,加一下酥脆。不像现在外面卖的那些花样百出,口感不一。
糕点吃得口干,他又啃了个苹果,“这苹果倒是甜。”
白苔本身就不饿,每样都尝尝也就可以了,但这鸡鸭肉虽说是风干腌制的,但到底还是生的,他没有去尝。
可除了这个,桌上还剩了很多。白苔看向阿拉拉。
阿拉拉这才伸手,拿起糕点往嘴里塞,“没有你做的好吃,但勉强可以下嘴。”
白苔听见挺了挺腰板,不枉费这么些天的投喂,阿拉拉还是识货的。
“你就把水果和糕点吃了,剩下那些我们偷偷处理了,等下看看能不能想办法还回去,不然也是浪费。”
阿拉拉遵从了他的话,其实他吃生的也无所谓,反正也吃不坏。但既然白苔不让吃,那自然是不吃更好。
万籁俱寂,只有村门口两个人影鬼鬼祟祟地往村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