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酒吧内弥漫着淡淡的烟香，耳边是婉转的blus。来这里的人多半心事重重，因此谁也不真正关心谁，除了那间挂有中古风味窗帘的包房除外。阿葵每次来都会预定这间，毕竟zz和cc是娱乐圈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把私密性看得尤为重要。

    眼下，zz和cc一脸愁容地看着坐在他们面前的阿葵，甚是担心。

    “当时就让你不要和那个女的好，你偏不听，现在好了吧，丢人丢財又丢心，都老大不小了，还会被小你十岁的丫头片子骗，我真服了你了！”zz义愤填膺地抱怨着。

    阿葵深深叹出口气，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zz碰了一下cc的手，眼神示意她不要再揭阿葵的痛处。

    “你想好了吗？”见一时无人应语，zz又打破沉默。

    “想好了。”阿葵答，“这里已经没有我想要的，总感觉离你们好远，离这个世界好远，我或许……或许已经找不到生活的抓手。”阿葵压了一口酒，“我那天去寺庙拜了拜，却觉得整个寺庙充斥着的只有人们一次又一次的磕头，绵延不绝的祈求，无处安放的欲望，在那么神圣的地方，我竟然感觉不到一丝佛性。可笑吗？”

    cc恨铁不成钢：“你病的不轻！从古至今寺庙烧香拜佛，有什么问题？我看你中邪了，不要妄图用自己的得不到，抱怨这个世界的象，那叫莫名其妙！”

    “是啊，得不到，这么些年一直在原地打转。”阿葵自嘲地说了一句，又压一口酒。

    彼时，场子里的乐队竟然换成了嘈杂的电音，整个世界都tm疯了。

    “不就一段感情吗？至于吗？”zz也愤愤，“而且，你跟她这次就好了短短的三个月，怎么能全盘否定自己的人生呢？”

    “我没有否定自己的人生。我只是不想再这么活下去。”

    “事业不要了？”cc猛灌一口酒，很明显她已经被阿葵弄得火大。

    “还有五十万的存款，家里面有一套房，应该够什么都不干地活一阵子了吧。”阿葵一五一十地答。

    “你父母呢？”

    “我跟父母说因为公司的原因，调去北方的城市。至少两年。”

    “呵，笑话！亲戚朋友呢？我们呢？都不要了？”

    “六亲缘浅，这些东西都不足挂在心上了，倒是你俩，我有点舍不得。”

    cc和zz被阿葵说了个哑口无言，对看一眼。

    “那……我跟你说，你今天好好地喝一杯。”cc拍着阿葵的肩膀：“回到家蒙头就睡，什么都不要想，等第二天醒来就好了，如果你觉得还不好，我跟你姐每天晚上都陪你喝，喝到好为止，OK？”

    阿葵再次叹出口气，眼里透出点泪：“承蒙姐姐，姐夫关心，可我想要的已经不在这里了，真的不是所有拉拉都能像你们这样的。”

    “我们？我们也是经历了风雨的。哦，你以为什么事情都很容易？”

    “没有。”

    “你知道我跟zz刚认识那会儿，我是怎么忍住每天的思念之情，以朋友相称吗？我如何试图在每一次的活动中找到她的身影，如何看着她和她的老公在媒体的报道中，出双入对，令我彻夜难眠。三四十岁那会儿，我甚至都想息影……”

    阿葵感觉到cc在说这些时，zz在桌下握住了她的手，同时充满怜惜地看着她。

    那是怎样一种眼神呢？柔情，动容，满满爱意。

    在这个时代，鲜少有之，因此尤为珍贵。

    阿葵看着她们，同时又想到自己，那颗心脏更是疼得翻江倒海。

    她始终逃不掉俗人的圈套，好比她们拥有的是一束朝阳的玫瑰，而她手里捏着的却是残风败柳。

    她恨。

    狠这破败的，低垂着头的“爱情”。

    更恨自己为什么要和她们做比较。

    那样引来的不过是更多的伤心和对自我的决绝。

    “可你们熬过来了。”阿葵说：“粉丝也都理解……”

    “你没听懂我的意思，我是想说，感情有好有坏，有得有失，不到最后你不知道结果是什么。那个什么小曼的，再和她联系一下嘛，你们当时全都是在气头上。”

    说起小曼，阿葵更是难受得按住了自己的胃。

    “她已经好着一个男人了，最后一次联系我的时候，她告诉我，可能马上就会结婚，说对方是个富二代。”

    冗长的沉默。

    zz和cc惊诧地看着阿葵。

    半晌，cc才接了句“我草。”

    那灯光暗淡地似乎越发好看了，阿葵心想，它就像一个黑洞，“嗖”地一下就把自己吞了进去。

    从酒吧出来已是后半夜，天空中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深圳湿得很，这会儿再加上小雨的浸湿，更是黏腻腻的。

    “那么，打算去哪？”cc撑起一把伞，打在她和zz中间。

    阿葵也撑着一把，走在他们一旁。

    “我想先去西藏，之前刷到过一个视频，说人们每磕一个头，都要全身下跪，匍匐着往那寺庙走。有一个女的磕着磕着就泪如雨下起来，我在想，如果我真的也到了那里，做着同样的事，会不会哭。”

    “……也好吧，只要往前走，就不会在原地。”cc说，而后又转过头问zz“你觉得呢？”

    “我啊……我是看不得你们年轻人受这样的苦，总希望你们平平安安的，快快乐乐的。但有时候，冥冥中，又觉得该来的还是会来。”

    cc笑笑：“你每次说话总是这样，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三个人笑起来，难得的轻松。

    “我每到一个地方，都会记明信片给你们的。别送了吧。”阿葵停住，看着他们。

    “也好，我们的车就在前面了。你自己保重。”

    阿葵挨个抱了她俩，又看着她俩坐进车内。

    阿葵觉得她俩的背影即可爱又可怜。

    可爱是因为她们的爱真算得上是人间上品。

    可怜是因为她们都老了，余下的时间或许每天都是一次告别。

    告别？以前阿葵从没有细细品味过这两个字眼，如今再看它，只觉一阵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