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还是想跟你再说一句,非常抱歉之前跟你发的那些脾气,于我而言,你好像确实是比较特殊的存在……可是,现在说这些,好像也显得十分没有意义。我决定离开深圳了。”
这是阿葵临上飞机前,给小曼发过去的一段话。之后,她便将手机调成静音模式,拎着两箱行李,没精打采地过了安检。
不知道下了飞机,连上手机信号,会否看到小曼给她的回复。
此刻,阿葵坐在飞机上,挖空心思想着。目前为止,她仍然感到自己跟小曼的情感链接没有断,可做为已步入中年的她而言,很多时候,她都清醒又理智地知道,她跟小曼长则三五年,短则一两年,终归还是会走到无疾而终的地步。
对于活在这世上的成年人而言,感情更多像是在打副本,要么输了重开,要么彻彻底底地退出这场游戏。
正想到此,坐在她旁边的两位女士忽然惊呼出声。
紧接着,客舱内惊吓,恐惧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挤进阿葵的耳朵。
强气流的原因,飞机颠簸得好似三岁孩童手中的玩具——上上下下,起起伏伏。
“不会出事吧?”坐在阿葵旁边的一位女士对另一位女士说。
“我滴乖乖,你可别吓唬姐姐,去西藏打个卡而已,姐家里还有房本要继承呢。”另一位女士回答。
阿葵往她们的方向看一眼,用微笑做安慰,又转过头。
忽地又一下,呼啦呼啦地,让人难以安心。
阿葵确实还没有经历过如此剧烈地晃动。
坐在阿葵一旁的女士十分紧张,竟不想捏住了阿葵的手。
“抱歉,抱歉,不好意思”我以为那是扶手,女人说着,迅速将手抽离。
“别担心。”阿葵悻悻地抚慰着,“中空难的几率比中彩票的几率还低,你我不会那么幸运的。”
三五分钟后,广播又传来消息,说是因为气流原因,要在广西南宁机场迫降,引得舱内的旅客一片哗然。
……机舱内众说纷纭。
阿葵旁边的两位女士也交流着,整个机舱吵吵嚷嚷的。
但阿葵还是把坐在一旁的两位女士的话听进去了些许,好像一位女士在抱怨另一位女士,好端端地不在家呆着,非得去什么西藏,这会好了,空中就来了个这么档子事,不知该喜该忧。
这样的迫降,可谓还是阿葵人生中的第一次,她一时间搞不清楚自己的心理。
听到要迫降的那一刻,心底里竟不禁泛起一丝窃喜。
这难道是天意吗?自己是下了大决心去西藏的,她甚至想过这次去,今后都不想再回到原来的生活,很有可能出家也不一定。但如今刚迈出去,却又仿佛寸蛇般地被打了缩回来。
真不知道老天想跟她传达什么意思。
“噗”的一声,飞机降落在南宁机场,阿葵透过机窗玻璃,看着逐渐清晰起来的建筑,忽然脑子一热。
干脆下了飞机,就买飞回深圳的机票回去吧。
她这么想。
回去深圳!昨晚和ZZ,CC做下的决定全不算数!
恬不知耻地回到小曼身边,跪下来求她,说自己今后不管怎样都不会乱发脾气,说自己一定会做一个合格的,情绪稳定的成年人。然后迎接她的拥抱,溺在她的温柔乡里。
并且,附带着回到工作岗位上去,做回那只任劳任怨的牛马,为尊贵的老板卖命,假若运气好,还能接点私活,又或者在小曼铺张浪费的鼓励鞭策下,努力成为一个老板。
和她好好过日子,闭着眼睛过日子。
阿葵着魔一般,打开手机,随着移动的信号恢复,她满怀期待能看到小曼回过来的微信。
但其实什么都没有,只有ZZ问了她一句“起飞了吗?”
还有几个朋友发来抱怨的短信,嫌她走得悄无声息。
呵!
小曼没有回复。
是的,小曼没有回复。
这个操蛋的世界往往就是这样,你越期望什么,她就越不给你什么。
阿葵轻笑了一声,迅速把自己拉回现实,以及那个冷漠的状态。
好险,她想,差一点又入了那个叫做“余小曼”的魔道。
她郁闷地起身,拿了格子里的一个背包,走出飞机,走上通行道。
一个小孩在她身后指指点点,声音虽然很小,但还是被她听见了。
那小屁孩大概在问母亲,阿葵是男是女。
阿葵也不惯着,转身特地以十分男人的腔调回了一句“我是女的”,之后,做出个鬼脸,扬长而去。
“你刚才真牛!”
上来搭话的是刚才坐在阿葵旁边的其中一位女生。
这会儿,民航的人已经通知她们,因为天气的原因,今天无法再起飞,只得赶明日的早班机。
航空公司把所有旅客安排在了附近的一家酒店,但是很不巧,她们把阿葵和坐在她邻座的女士安排在了一间。而把那位“有房本要继承的”女士安排在了另一间。
三人正商量着换房间问题。正说时,那位“房本继承”女士冷不丁就这么来了一句。
“你刚才真牛,我觉得吧,那些小孩动不动就对着陌生人指指点点确实太不礼貌了。”
“这就凶啦?你是没看到我年轻时候。能动手的,绝不废话。”
阿葵捏了捏拳头,两个女人笑起来。
房本女士看阿葵是个好相处之人,忽然像哥们似地拍了一下她的肩:“年轻时候?我看你也嫩得很嘛,还说自己年轻时候。”
“对于女士而言,出门有两不问。一不问饭量,二不问年龄。”
两女人又捧腹地笑起来。
“你是女士?”房本女士打趣地说。
“那不然?”
“诶,我发觉你们这群人怎么都那么逗呢,都是完蛋玩意儿。”
“说得太对了。”
阿葵自己也笑起来,忽然想到余小曼,更觉自己是个完蛋玩意儿了。
三人拿着行李,往酒店方向走。
阿葵注意到方才不小心抓到她手的那位女士笑起来很好看。
只是话不多,有些安静。
“我们直接换就好了。不用再告知航空公司了。”
“主要怕您不方便。”那位安静的女士突然接口道。
那意思是说,身为一个T,和陌生女子同住一间酒店,心理层面总有不方便的地方。
“may这间是一个人,想着你可能会更自在些。”
“没事,主要是你不方便,该换的。”阿葵客套着,“而且你俩又是朋友,我去那间就好。”
女人看阿奎一眼,皎洁中透露着温柔。
阿葵连忙把眼神转向别处,也不看她。
说定,正要分开之际,那房本女又开口:“帅哥,路上相逢是缘,一会一起吃饭,我刚才看到,这酒店还有行政酒廊诶。”
“好。”
阿葵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和两位女士相约了。
进了房间,放下行李箱,打开热水冲凉。
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刚才那位安静女人的微笑,忽然,余小曼的身影又闪出来。
哎……
她脑子乱得很。
胡乱打了沐浴液,冲了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