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110吗?快来,在新安镇永福超市这儿的路口,有一个偷拍姑娘裙底的人被我们抓住了,你快来。”
“好的,马上到。”
蒋莫和另外两个同事赶到现场的时候,人群已经围了一大圈。
“哎哎,警察来了快让开,让人家进去。”
众人自动让出一条道,三位民警这才看到圈中心的场景。
一个穿着白色短裙的姑娘坐在地上,身边倒着个厚重的行李箱。她抬着一只胳膊,胳膊肘上有明显擦伤的痕迹。膝盖也有淤青。
姑娘正哭的梨花带雨,眼泪怎么擦都擦不完。
另一边,一个胳膊上有纹身的小伙正被几个中年大叔狠狠压着,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
看到警察来了,围观的一个大叔走近递去一个手机,恨恨道:“这是这个家伙偷拍的手机,人赃俱获。”
两个民警立马接手,把小伙反手制住,那个小伙嘴里嚷嚷:“我好疼,先带我去医院,我什么都交代,求求了带我去医院。”
蒋莫走到姑娘面前,半蹲:“还能起来吗?”
她摇头,抽噎道:“脚崴了,膝盖也疼。”
蒋莫看着她哭红的眼睛,顿了顿,道一句:“冒犯了。”
俯身,一手穿过她的腿弯,一手扶住上身,利落的把人公主抱起,转身往警车走。
把人稳稳地放在警车后座,全程没超过一分钟。
一个年长的民警吩咐另一个年轻民警:“我和小蒋送两人去医院,你带几个目击者证人回派出所做笔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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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护士在给池湘处理伤口,看着她从头到尾没停过的眼泪,吓的脸通红,结结巴巴的道歉:“对…对不起,我还在实习阶段,实在不好意思弄痛您了,我尽量轻点。”
池湘边擦眼泪边狠狠吐槽自己:明明不疼,这个眼泪一直流个什么劲儿啊!
没办法,泪失禁体质是这样的,它自己要流,池湘根本管不住。
解释起来也麻烦,只好说:“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还没从惊吓里缓过来。”
小护士总算处理好伤口了,交代完注意事项后飞快离开。
蒋莫问她:“你要不要联系家里人来接你?伤不严重的话我们先回派出所做笔录,做完就能回去了。”
池湘摇头:“我今天刚搬来,家里人不在这边。”
年长民警过来正好听到这一句,接话:“没事,那一会让小蒋送你回去。”
又交代蒋莫:“那个人伤的有些严重,肋骨断了一根,一时半会走不了。你们先回去吧,我留在这。”
蒋莫:“好。”
又一把公主抱起池湘朝警车走去。
池湘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公主抱,还是同一个男人在短时间内抱了两次。
饶是她已经过了被公主抱就脸红心跳的年纪,面对年纪和她差不多,颜值高又一身警察制服的蒋莫,还是有点心跳加速。
简直就是颜控和制服控的天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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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警局,池湘发现她落在街上的行李箱也有人帮她拿到了派出所。
池湘全程配合做笔录,在听到她说是自己一脚把猥琐男踢倒之后,蒋莫抬头看去,眼里带着一丝惊讶。周围几个民警也都投去目光。
毕竟他去的时候,她正倒在地上抹眼泪。直到现在,她的眼眶还泛着红。
池湘感受到现场目光的注视,习以为常。
她从小就爱哭,那时候还没有泪失禁体质的概念,舅舅看她动不动就哭,怕她受欺负,在她上小学的时候给她报了武术班。
等再大点就换成了散打,这个更实用一些。
于是她虽然泪点低,情绪一激动就掉眼泪,但自从小学四年级亲手收拾过一个总爱揪她马尾辫的坏小子之后,就没人敢欺负她了。
今天下午她推着行李箱走在街上,街上行人摩肩接踵,她已经尽量走人少的地方了,但感觉身后一直有人跟着,越来越近。
她冷不丁转身,就看到一个男的露出慌乱的表情,下意识把手背到身后。但池湘眼尖看到他手里的手机,以及没来得及关闭的相机页面。
池湘毫不犹豫就是一脚,踹在他胸前。
这一脚用了力道,男人瞬间倒地。池湘因为脚落地的时候没踩稳,脚腕一崴,不小心摔倒。
脚腕处传来的痛让池湘瞬间就不受控制地流出眼泪。
两人的动静引起路人注意,几个胆大的男人瞬间围过来,池湘见状大喊:“那个人偷拍女生裙底,他手机里全是他刚才在街上偷拍的女生!”
周围本来在围观的穿裙子的女生都发出惊呼,几个大叔立马把人压住,夺下他手里的手机。
围观群众中有人手快报了警。警察很快赶到。
帮人帮到底。笔录结束后依然是蒋莫开车送她回家。
池湘今天正好搬家。
新安镇是池湘妈妈老家。她小时候和舅舅舅妈一起住在这里,虽然只住到七岁,但她就是莫名忘不掉小镇清秀的风景和淳朴热情的居民。
所以,在她赚够钱想提前退休找个地方享受生活的时候,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就是新安镇。
蒋莫按照池湘的指示把她送到目的地,才知道原来她就是最近热议的新洋楼的主人。
去年夏天,镇西边靠山的一块空地突然被圈了起来,施工队进进出出。
小镇地方不大,任何外来的新鲜事物新鲜人都能引起热议。一直到年初,一幢三层小洋楼在众人热议中建成。建成那天还惹得一群人去围观。
洋楼主人的身份被大家猜来猜去,万万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
更没想到的是,她来第一天就遭遇那样的事。
看来,小镇治安管理需要加强。蒋莫默默下决心。
“谢谢警察叔……呃警察同志,进来喝杯茶吧。”
蒋莫帮池湘把行李箱提进大门,扫一眼正好转悠到池湘脚边的扫地机器人,拒绝道:“不用客气,都是我们该做的。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你自己注意安全。”
蒋莫大步流星离开。
池湘慢腾腾挪到沙发坐下,给舅舅舅妈报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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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踝刚扭伤的时候看着很严重,其实没有伤到筋骨。池湘休养了一周之后已经能行动自如了。
这一周里她偶尔也出门购置些东西。因为刚来第一天就勇抓猥琐男,以及小洋楼主人的身份,小镇居民对她很热情,看她行动不便还主动给她送货上门。
总之,池湘初步融入了新安镇。
伤好的差不多了,池湘就着手开始实行自己来这里的第一项计划,找人。
她七岁那年,舅舅做生意,跑的十天半个月不见人影,舅妈早出晚归,别的小朋友玩一会就被家长叫回去了,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一个人玩。有一天她在离家不远处的林子里玩,看到一个小男孩背对着她在土地上刨坑。
她不认识那个小男孩,但她长时间一个人玩实在是太寂寞了,想也不想就跑向小男孩,蹲在他身边。
小男孩看她一眼,收回目光继续挖坑,倒是没赶她走。
小池湘就这样心安理得的赖在小男孩身边,甚至找来一个小木棍和他一起挖坑。
小男孩总在那里玩,小池湘也总去那里找他。时间久了,小池湘就暴露自己话痨的属性,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和他说,还给他分享零食。小男孩话不多,但会认真听她说话。
后来舅舅赚了大钱,准备搬走。离开前一天小池湘在树林里等了小男孩很长时间,他没有来。第二天,小池湘就搬走了。
现在,小镇已不是二十几年前的样子了。重新规划过的小镇起了一排排居民楼,小树林早就不见踪影。
池湘在家周围随便转,看到有奶奶们和婶子们聚在一起聊天,自来熟的凑过去。
很快引起注意,大家谈论的话题中心变成了她。
“小姑娘怎么想到来我们这里搭房子住啊,那小洋楼修的可真气派,和电视剧里的一模一样!”
“是嘞,那得花不少钱吧!”
池湘知道大家都没恶意,笑着搭话:“我叫池湘,是郑华的外甥女,不知道婶子们还有没有印象,我小时候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特别喜欢咱这里,所以就又住回来了。”
“郑华?哦——”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回忆起来了,“是郑树林家的华子吧,以前和春菊家隔墙住着,那小子有出息,做生意挣钱了。可怜郑树林两口子都去得早,没享上福。”
“哦,想起来了!”叫春菊的中年妇女接话:“那时候我刚我们家刚子,就看到巷子口每天有个小姑娘蹲在那里玩,是你吧?”
应该就是她了。池湘点头,“是我。”
“哎呦,转眼二十几年过去,小姑娘都长成大姑娘了!”
池湘假装回忆,试探问道:“我记得那时候我家门前有一片小树林,现在拆的拆,建的建,都不知道是在哪块了。”
她一说,不少人就搭茬,“那片林子我有印象,后来把树砍了建成小公园了,就在前面那块,从这出去拐个弯就看到了。”
池湘也不是想要打听这个。她重开话头:“那时候我经常去那片林子里玩。”
“哎,那时候我们这里连个公园都没有。孩子们都是找片空地就能玩。我家孩子也老往树林子里钻。”
“那时候做好饭就朝林子里吼一嗓子,孩子们呼啦一下就全跑出来,各回各家了。”
池湘继续引导:“我记得当时有个小男孩,浓眉大眼,长得可俊了,就是不爱说话。”
婶子们试图回忆。
“不是我家那个皮猴子,一天天嘴停不下来。”
“是不是秋萍家的二儿子,我记得她家小孩从小不爱说话。”
“不是,秋萍家去年过年回来我还问了一嘴,她们家二儿子才上高中,还小呢。”
回忆了一圈,都没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大家的记忆随着二十几年的时光渐渐消退了。
旧事回想起来像蒙着一层纱,美好但模糊。
又是那个头发花白的奶奶开口:“当时旧孤儿院离这不远,那里的小孩也常常跑过来玩。”
一句话又激起大家回忆。
“是了是了,当时孤儿院还建在这边。”
“都拆了多少年了,难怪一时没想起来。”
“也不知道那些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池湘有些迟疑,她记得小时候一起玩的那个小男孩白白净净,穿的也很干净,不像是孤儿院的孩子。
但又想起来,到饭点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听着家长的呼喊声跑走过。那时候只要有一个家长喊吃饭,一大群小朋友都会不约而同跑回家。
他是一个例外,池湘也是例外。她舅妈下班晚,往往她玩累了回到家,家里还是只有她一个人。
这也是她爱跟那个小男孩玩的原因,小男孩从来不会提前跑走,能陪她很久。
池湘决定去孤儿院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