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君,我很抱歉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刚才没能照顾到你的情绪,真是对不起。接下来我要问你一些问题,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痛苦,但任何线索都会帮助我们找到杀害你父母的凶手。所以希望你能保持冷静,尽力地回忆一下,你可以做到吗?”
“嗯……我明白。”
“你今天到家的时间是几点?”
“下午1点左右。”
“你到家时,大门是锁着的吗?”
“门是虚掩着的,并没有上锁。爸爸妈妈平时都会锁门,当时我就觉得有点奇怪……但我查看过钥匙孔,上面没有从外部破坏的痕迹,想必大门是从里面打开的。”
“你觉得凶手是否有可能用钥匙从外部打开了门锁?”
“我认为可能性很小。大门一共有五把钥匙,爸爸、妈妈、弟弟和我各自持有一把,剩下一把备用钥匙放在玄关鞋柜最上层的抽屉里。如果凶手通过某种方式复制了钥匙,那他必然是做了充足的准备,但他离开时没锁门,又将凶器遗留在现场,这似乎又有些矛盾。从玄关散落一地的杂物和血迹来看,我觉得更像是爸爸或妈妈从里面打开门后,先与凶手在玄关发生了冲突,随后又转移到了客厅。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想。”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除此之外,你还有没有注意到其它什么异常的地方?”
“屋里的灯都是亮着的。我想案发时间大概是在前一天晚上吧。我没有查看或触碰现场的物品,所以不确定还有什么其它异常。哦,对了,地上的那把菜刀,应该是凶器吧,我看了一眼,那把刀不是我们家的。”
“关于作案工具,我们初步判断的确是这把菜刀。你确定没有见过这把刀吗?”
“是的。我的妈妈爱好做料理,对刀具非常讲究,平时常用的两三把都是旬牌的。还有几把很少使用的旧刀具都收纳在冰箱旁的橱柜里。虽然家里的刀具种类很多,但我确实没有见过那一把。”
“我明白了,我们会对凶器做指纹鉴定,进一步去确认。你到家时,屋里是否还有其他可疑人员?”
“没有。屋里只有我,爸爸妈妈……还有躲在衣柜里的景光。他是我的弟弟。”
“你的弟弟有没有说什么?比如他听到或看到了什么?”
诸伏高明摇了摇头,“景光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从我发现他到现在一直没有开口说过话,我想他或许是父母遇害的唯一目击者。”
“关于凶手,你有没有什么头绪?比如说,你的父母最近有没有和什么人发生过冲突?在工作中或是邻里关系中。”
“我妈妈是主妇,爸爸是小学老师,他们的社交圈很小,并且相对固定,平时待人和善,从没听说过和谁发生过什么矛盾。不过爸爸很少在家里谈论工作上的事情,所以我也不太确定他在工作中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那他们最近有没有表现出不安的样子,或者谈论起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比如被人骚扰、接到什么奇怪电话之类的。”
“也没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诸伏高明渐渐低下了头,在内心责备自己的无能为力;他甚至想,如果自己没有去参加夏令营,那这一切是不是会变得不一样。
甲斐警官看出了他的不安,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谢谢你,高明君,你提供的信息对我们帮助很大。”
“凶手……一定会被抓到吧?”
“查明真相正是警察的职责所在,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去搜寻凶手。毕竟,自己犯下的罪,得让他好好偿还才是。”
“拜托你们了。”
“你如果之后再想起什么细节,请务必告诉我。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一定很难受,接下来的日子也会很辛苦,但希望你知道,你不是一个人在面对这一切。”
“嗯……我明白。”
与此同时,现场勘查工作也在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着。
客厅是第一发现现场,是整个案件调查的起点。
鉴识人员身着防护服,戴着口罩和手套,小心翼翼地穿梭在室内,用相机记录下现场的每一个细节:被害者位置、血迹分布、物品位置等,同时采集了指纹、血液、毛发、纤维等物证。法医对父母的遗体进行了初步检查,收集了可能的证据。随着现场勘查的深入,案发经过也被一点一点拼凑出来:
案发时间为前一日晚7时至8时左右。餐桌上摆着部分未吃完的饭菜,餐桌旁地面上散落着蛋包饭、啤酒瓶和玻璃杯,推测案发时被害者一家正在吃晚餐。
玄关门锁并无明显从外部破坏的痕迹,是被害者从内部打开的,初步推测是熟人作案。
男性被害者年龄38岁,胸部见三处刺创,创缘整齐,推测为单刃锐器所致。其中一处位于心脏部位,刺创深度约6厘米,贯穿胸壁达心包,造成心脏破裂,导致急性失血性休克死亡。被害者双手手掌和指关节处有多处浅表割伤,表明其在遭受攻击时曾试图防御或抢夺凶器。
女性被害者年龄35岁,上腹部见两处刺创,创缘整齐,同样推测为单刃锐器所致。其中一处刺创深度约7厘米,贯穿腹壁达腹主动脉,造成腹主动脉破裂,导致急性失血性休克死亡。
玄关地面上见多处滴落状血迹,经检验,血迹来自男性被害者。从玄关至客厅的地面上,发现一条明显的血迹轨迹,推测男性被害者在玄关处首先受到攻击,受伤后可能为了躲避攻击或阻止凶手进一步行凶而前往客厅。男性被害者倒地位置见大面积血泊,身旁沙发上有多处喷溅状血迹及血手印,被害者可能在这里进行了最后的抵抗;女性被害者的血迹集中在衣柜附近,衣柜上见大量喷溅状血迹,基本确定其倒地位置为原始案发现场。根据现场血迹喷溅模式推断凶手可能是右撇子。
次子诸伏景光上衣正面见多处血迹,经检验来自女性被害者。结合血迹分布形态及长子诸伏高明的证词,推测案发时次子诸伏景光可能位于衣柜内正对柜门的位置,女性被害者的血液透过柜门的百叶溅到其上身。次子诸伏景光极有可能目击了案发过程。
女性被害者遗体旁的地面上见菜刀一把,刀刃的形状和尺寸与被害者伤口形态高度吻合,且检测出两名被害者血迹,可以确认为凶器。菜刀上未检测出任何指纹,推测凶手擦去了指纹或佩戴了手套。菜刀是市面上的常见品牌,没有独特标识,通过调查源头来追踪凶手存在一定难度。
从玄关和客厅的混乱程度来看,凶手和被害者之间曾发生过激烈的肢体冲突。但现场没有任何翻动的痕迹,也没有明显的财物丢失,排除了抢劫杀人的可能性。凶手的动机极有可能并非财物,而是出于其它原因,如个人恩怨或报复。
被害者家的座机和手机中未发现任何异常的通话记录。结合被害者的伤情和现场情况来看,凶手可能是突然闯入,攻击迅速且致命,没有给被害者留下任何求救的机会。凶手极有可能具有预谋。
凶手将凶器遗留在现场,且作案后仓促离开未锁门,推测凶手在作案过程中情绪波动较大,处于极度紧张或激动的状态;或是发生了意外状况,比如在冲突中受伤,导致他不得不仓促结束作案。推测凶手可能是一个缺乏经验的初犯。
警方调查了案发现场周边的监控录像,画面中未出现任何与案件相关的异常情况,暂时未发现可疑人物或车辆;同时询问了案发时间和地点附近的居民或路人,也未获取到有价值的目击者证言。警方考虑,如果凶手与被害者存在一定关系,但表面上无明显冲突,可能不会被列为重点嫌疑对象。接下来将进一步扩大调查范围,寻找更多线索以确定凶手的身份和作案动机。
……
诸伏高明静静地站在警戒线外,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还能站多久。曾经温暖的家现在变成了冷冰冰的案发现场,周围的人来来往往、低声交谈,他却感到四周格外安静。
他在脑海中不断回想着父母的声音,试图在记忆中寻找那些温暖的时刻。可无论他怎么努力,那些声音却再也回不来了。他分明感受到了剥皮剔骨的疼痛,心却泛不起一丝波澜。
太阳渐渐落山,夏日接近尾声。这条警戒线既是生与死的分界线,也是现实与回忆的分界线,更是被迫成长与无忧无虑的分界线。
几天后,诸伏高明和诸伏景光在警方的要求下前往长野县警察本部做笔录。面对询问,诸伏高明的回答条理清晰,他仔细地回忆了每一个细节。警官们认真记录着,试图寻找任何遗漏的线索。
而诸伏景光作为案件的唯一目击者,因创伤后应激障碍出现了失忆和失语,警方难以获取关键的第一手信息。即使之后他恢复记忆和语言能力,创伤也可能会影响他的真实记忆,使他的证词不够可靠。
案件调查也至此陷入了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