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看来你情绪很稳定,你一直都表现得很冷静。”
在他滔滔不绝地说了四十多分钟后,坐在他对面的人说出这句话时,江辽就知道不会有下一次的见面了。
“时间差不多了那我们就下周再见吧!”他的心理咨询师保持着几乎没有过什么变化的笑容和语气下了今天的逐客令。
虽然他嘴上回应着好的辛苦您了,但他会在下周一之前联系前台取消之后的咨询。
今天是江辽第五次来这栋小楼做咨询。
他庆幸自己找了个一次一结的正规地方。
好歹不会有什么不必要的财产损失。
自从他跟家里断掉一切联系后,他的余额在这段时间里只减不增。
来做咨询都是他精打细算了起码三天才做出的决定。
虽然结果不太出他意料的没什么结果。
但就当是花钱找了个人形保险箱倾诉了他活了二十多年的生平和感想吧。
毕竟有些东西他也无处可说。
不过这样一来他浑浑噩噩了一段时间后终于迈出的要做出一些改变的第一步就这样夭折了。
他又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了。
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了快一个小时,江辽发现他走到了河边。
下午三点多,太阳正晒,河边除了他只有一对儿顶着大太阳野餐的情侣。
明明旁边就有树荫,但两个人就是非要挤在一把伞下面躲太阳。
江辽对他们这种失智般的行为表示尊重但不理解。
而且他不能明白在这大太阳底下进行野餐这种无聊活动的意义何在。
五月多开始入夏了,虽然还没有到天最热的时候,但他在大下午的大太阳下走了一个点儿,也差不多出了一身汗。
他在河边找了一块树荫站了一会儿,风吹过来凉凉的挺舒服。
被晒得发昏的头脑清醒了些。
然后他清晰地感受到他饿了,不只是饿了,他还走累了。
河对岸就是的商圈,江辽决定今天吃顿好的奖励一下自己。
毕竟不会再有心理咨询这个大支出。
而且他顶着烈日做了一个小时的有氧,这是他应得的。
沿着桥穿到河对岸,他在外围的一众大小饭店里挑了个稍微靠边的,店面看起来不 大不小适中的一家。
招牌上只有“平野”两个大字,也没写是什么店。
推门进去的时候门口挂着的小风铃清脆地响了几下。
大厅摆了接近十张桌子,但是没有客人,也没看到老板。
“在营业吗?”空无一人的店里没人回应他这句话。
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可能五分钟,也可能连一分钟都不到。
在江辽即将失去耐心的时候有人沿着厨房旁边的楼梯下来了。
楼梯挺窄挺隐蔽的,在传来有人下楼的动静前他都没发现那儿有个楼梯。
下来的是一个穿着一身黑色休闲装的寸头男,长得还挺高的,目测跟他差不多。
“您好,几位?请随便坐。”江辽选了个靠里的位置坐下后,疑似是老板的男人拿来了菜单。
哦原来是个西餐厅,店名和这位看着不像什么良民的老板,都跟这个菜单挺割裂的,真神奇。
疑似老板的寸头男人系上围裙走进厨房端了壶水和一个杯子放到了他桌上,“水果茶可以吗?。”
“可以,一份全熟牛排和海鲜意面,谢谢。”江辽点好菜看着寸头又走进了厨房,疑似老板确定是厨师。
店里光线比较暗,每桌之间都隔了点儿距离。
靠背比较高的硬皮沙发又让每桌都形成了相对比较独立的空间,环境还挺舒服。
店面这么看倒是很像一个西餐厅。
就是他觉得有一丝江湖气的店名和看着不像好人也不像西餐厨子的老板跟他平常印象里叫安妮、萨沙或者干脆是一串英文的、站着穿西装马甲打小领结的服务生的西餐厅很不一样。
在江辽发呆走神的一点儿时间里,菜做好端上来了。
老板坐到巴台后面看着手机,整个餐厅安静得只有江辽时不时用餐具制造出的小动静。
牛排很好吃,虽然是全熟但口感完全不干巴。
就冲着刚刚没在听他要全熟时劝他点七分熟,他决定以后吃西餐都来这家。
味道好量也足,结账的时候江辽觉得价格也很在他的接受范围里。
就是老板不饱含任何热情的欢迎下次再来里,他没太感受到欢迎。
出门后在门口准备开个导航看看回去的路线的时候,江辽的余光里隐约感受到有个黑色的东西在靠近。
并且带着较大的噪声越来越近。
还没等他来得及抬头看一眼,已经冲到他跟前的摩托后座上的人抓住了他的手机。
不知道是因为他的臂力惊人还是歹徒最近疏于锻炼,手机没被抢走,江辽人差点儿被带倒。
就在他觉得好险差点儿要跟地面亲密接触了的时候,后脑勺传来一阵钝痛成全了他。
江辽,22岁,证件照拍得不错,笑得挺温暖,看着比他本人阳光些。
宋忱坐在床边拿着江辽的身份证边端详边想。
他把刚才那桌的盘子餐具收拾好,四点干过。
差不多该准备晚餐点儿的营业了,他就打算去买点儿菜。
推门感觉有东西挡着,低头一看,三分钟前刚出去的客人正面朝大地趴在他的店门口。
怎么说也是刚从他店里出去的客人,还倒在他家门口。
看刚才的反应吃得挺愉快有成为回头客的潜力,宋忱只好将人背上车送到医院。
手机应该是摔坏了,也联系不上江辽的家人朋友,他就在这儿守了几个小时。
我靠真够点儿背的,抢手机就抢手机吧,没抢到有必要把人打晕吗?!
江辽迷迷糊糊快醒的时候只觉得今天也太倒霉了。
意识越清醒他的后脑勺一跳一跳炸着疼就越明显,他都有点儿希望自己没醒。
睁开眼睛看到白色的天花板,消毒水的味儿告诉他,他应该是在医院。
江辽挣扎着想坐起来的时候,有人进来了。
“醒了啊,感觉怎么样?”宋忱去楼道里透了会儿气,一回来人居然刚好醒了。
江辽听这声音有些耳熟,等人站到他床前了,他才反应过来居然是平野的老板。
“还好,头有点儿疼”江辽说。
“能走吗”宋忱问,“你后脑勺被划了道口子,医生说有点儿轻微的脑震荡。”
“还行,应该能走”宋忱说的时候江辽已经起来站着了。
哦对,自己是倒在平野门口了,还是人家老板把他送到医院的。
他下午还觉得老板看着不太面善,江辽觉得他们俩在这人大眼瞪小眼的有点儿尴尬。
“是你送我来医院的吧,谢了啊”江辽说,“耽误你事儿了吧。”
“没关系”宋忱点点头,“那我送你回去?医生说醒了就可以走,不用留院观察。”
“不用麻烦了,加个联系方式吧,我把费用什么的转给你”江辽边说边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
手机屏碎了个彻底,点开是一片五彩缤纷的线条,看得江辽两眼一黑头更疼了。
“还是我送你吧,手机坏了你总不能走回去吧”宋忱说。
江辽虽然不是很愿意,但现在的情况就是,他身上也没现金,没有手机还真是只能走回去。
“那麻烦了,你应该回餐厅吧,我正好去那边儿的商场换个手机吧。”江辽只好按宋忱说的来。
江辽跟着宋忱走到医院的底下停车场。
宋忱按了一下车钥匙,前面一辆黑车的车灯闪了一下。
车挺不错的,看来平野生意挺好的,江辽坐到车上在心理感叹了一下。
两人坐在车上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江辽本来也不是话多的人,宋忱看着更是冷淡。
就这样既不说话,也没有放歌放电台,空气逐渐在寂静中变得尴尬时,一阵电话铃响,让江辽有种得救的感觉
“嗯,没在店里。”宋忱应着,“女生啊,那住楼上不太方便吧。”
“不着急,慢慢来吧,这几个月都这么过来了,也不急这一天两天的”宋忱说。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江辽听到宋忱笑了两声,“行了之后聊,开车呢,被罚款了找你要。”宋忱说完挂了电话。
医院离平野不远,二十分钟就到了。
江辽下车看看着宋忱走到店门口,“医药费什么的我明天过来给你。”江辽说着朝他晃晃手机。
宋忱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就进去了。
江辽看宋忱不是很在意的样子,也不怕他不还钱就这么跑了,他现在余额不足,能省一笔是一笔,说不定还真就不给了呢。
头从一跳一跳地炸着疼转变成了持续性的胀痛,疼得江辽就快麻木了。
刚觉得不用为咨询花钱了,手机就坏了。
果然钱财是永远都留不住的,少了一个花钱的由头,也一样会以其他的方式流走。
江辽的手机是去年刚换的,买的时候也没买什么维修保修的服务。
他只能心里滴着血花两千多把屏幕给换了。
看了一下余额,江辽真希望是自己被一棍子砸出幻视了。
不敢多看一眼,他觉得该找个活儿赚点钱了。
重新打开手机,只有他室友林逸发的两条消息,问了什么时候回来,吃不吃晚饭。
江辽回了句“北门吃宵夜,二十分钟回。”
对面应该正好在看手机,秒回了个ok。
头挺疼的,他不想再去挤地铁,就叫了辆车回学校。
下车往北门旁边的烧烤店走,江辽就看到林逸已经在门口的大遮阳伞下坐着了。
刚走到桌边,屁股还没沾凳子,林逸巨大的一声“我操!江辽你头怎么了啊!”惊得江辽差点儿又摔一次。
江辽闭眼稳了一会儿说“闭嘴小点儿声头都要让你喊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