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要出去做什么?”李腾连日不绝从喉咙中传出的痒意好像消失了一般,一句话顺畅地说了出口。
他似乎没有听清楚李温琼刚刚话,也没有理解李温琼的意思,做出去一段时间,不带任何随从护卫。
这怎么能够行呢,李腾忧心忡忡生怕是出了什么事情要让李温琼冒出了想要出去的念头,难不成是虞寄书惹怒了酒儿?
脑海当中的第一个怪罪对象出现,浮现眼前,当初说的光明磊落,现在也不过是男人的一般通病。
李温琼摊开来手中正在构思的画:“想要出去看看,外面有很多我从没有见识过的人和物,我想亲自体会一下,说不定能够——”
能够做什么呢?
李温琼也不知道,她也许是给自己一个机会。
她默不作声,将画往前推了推,让李腾还是先看一下自己的画,这段时间没什么好玩的,闲来无事模仿着阿耶开始动笔。
观察着四周的人物,凭借记忆捏造一些人画了人物,总觉得哪里都不太对劲。
李腾看了之后,若不是酒儿画的画,定然是入不了他的眼睛,现在也只是挑出几个明显的错误。
李温琼听着批评,不觉得笑出声来。
阿耶这些话比她幼时听到的更加温和。
一轮画作后,李温琼也有些清醒。
“今日让黄仲过来看,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
李腾愣神片刻,原先只是说有很大可能,没想到会这么快,这样一说他也就无愧于行娘。
“身体好了就好。”他笑着说道,“身体好了,你想去做什么都可以。”
李温琼接着话继续说道,卢清和王沛恒的提议让她有了一个不成型的想法。
她长长久久呆在京城里面,好像从没有去看过不一样的地方。
卢清、虞寄书等人好像都有见过,所以会有那么大的同情心。
如果问阿耶本人,也只会得到他手中正在作画的手涂在宣纸上面的一个墨点。
“你有想过为什么吗?”李腾见孩子脸上的迷茫,李温琼总是有方法让人听从她的建议,但这样做首先需要她自己明白。
正如她这幅只能是中下的画作一样,因为笔画技术都已经达到了顶层,所以能够让人看到她落笔时的线条,但放远看看,画像上的人没有什么特点。
“我不知道,只是想这么做。”她指出自己困惑的这一点,“阿耶,成为上位者,要做什么?”
“你问我吗?”李腾提笔给她增添了几笔。
作为皇帝却更擅长画画,这个皇帝他当的有什么好的呢。
“问我如何当一个皇帝,不如问我怎么画好一幅画。”他有些自嘲,成为皇帝并不如他所愿。
“阿耶,你做了你能做的事情。”李温琼说道,“所以你没了心愿,就这样作践自己吗?”
二人如今的脸色相对比,谁还能想到两年前究竟谁才是病弱缠身。
“我只是不知道要做什么?”李腾又谈了谈李温琼画作的问题。
他唯一懂得也就只有人物画。
“你现在身体好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李腾手中握着暖炉,说话的声音也微微弱弱,天子之威相较于刚登基之前的模样,也难以看出这是皇位上做了将近二十年的人。
人一旦没有了什么追求,好像整个人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李温琼不敢伸手去触摸,身体恢复的另一个弊端竟然是这里。
她一双眼睛当中多的是被藏起来的万般情绪。
“阿耶,我们似乎很像。”
李腾陡然听到这句话,有些好奇。
酒儿和他,应该没有人会说想象,酒儿的祖父在想酒儿应该全然继承了行娘,酒儿的皇祖母应该是觉得酒儿更像自己。
怎么会和这样一个懦弱又无能的阿耶相像呢。
“因为都对自己重视之外的东西毫无感觉。”李温琼指着画说,“您在意绘画,除此之外都不重要。”
“我在意自己重要的人,除此之外别人对我而言并不重要。”李温琼垂下眼帘,这样的想法并不适合未来的路,“所以我想去找一下这个意义,会不会让我有新的感触。”
“要是能确保你的安全,你做什么都可以。”李腾有些感悟,酒儿现在是在自我怀疑。
他又觉得有些不知所措,如果说已经开始思考如何做好,那不也是证明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你已经有这样的意识已经很好。只是你,应该是你吧,捅出来的事情,又办法能够解决吗?”
“我当然有办法。”李温琼在李腾这里倒是有了一些不同,她眨了眨眼睛,没有说出来后续。
被她这样调皮的举动逗的发笑,这样的孩子很少能够见到,已经很不错了。
“只要你能保证安全就好。”他斜躺着说道。
“还有虞寄书,我想在我走之前将他调出去。”李温琼继续说出来她的想法。
“为什么?”李腾有些惊讶,酒儿看起来是要连着虞寄书也一起瞒着。
“不是很想和他说。”李温琼垂下来眼帘。
“而且,我们在不把他放出去,就会有功高盖主,人被我们搞掉了的传言。”
这个夸张的说辞很少从李温琼口中听到。
“哈哈哈,你啊,现在才算有了一点人气。”
“我保证,你回来之后,也能看到我。”李腾郑重说道。
“好。”李温琼眼睛注视着人,从里面看到了唯一的承诺。
事情该说的都说完,李温琼出了门,方佑在门口一直立着,见到李温琼立刻上前说道:“陛下的身子是愈发差劲了。”
“还需要方内侍多看一看,你和阿耶最长在一起,多劳烦了。”她和李腾的谈话都是避着人的,方佑也没有例外。
所以他在门口踱步,想要知道到底在谈论什么,最近朝堂上面风云变化,没有公主殿下的手笔有谁会相信。
“从前和您说过陛下的身子,您现在怎么样了?”方佑旁敲侧击问道。
看她的脸色好像好了不少,但真有那么容易解开吗?
良月那步棋走的不能再差,李温琼身边没有一个他的亲信。
现在和赵禹他们的合作看起来正在向好,只是赵禹和他的最终目的撞在一起,只能看后面谁更胜一筹。
前提是,面前的这位不在继续阻挠,这么多的动静真的能够撑到她死之前吗?
没有了自己在背后延长她可怜的生命,她的死亡会和屋内的这个人差不多时间吧。
“还是原来的样子,时好时坏。”李温琼仍然是说的贴心的化,“最近养了养身体。”
“陛下最近也被朝堂的事情弄得筋疲力尽,殿下养好身体也回来帮帮他。”
“听说皇兄在做,”李温琼瞥到了不远处的人,“我相信他能做好。”
“如今这个情况,我还是不要过多的动作,守好自己的小家就好。”
李温琼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不过多参与。
李胜早早就知道李温琼过来,特地要上前要嘲讽几句。
“皇兄将虞寄书推到我这里,不觉得有些损失吗?”她问道,至今李温琼还是觉得这一步棋走的并不好。
李胜在还未确定虞寄书的真实想法,就答应作为卧底这件事,实在是让人费解。
李胜绞尽脑汁还未说出来更多的话,现在的这句话,让他不知所措。
他当然后悔将虞寄书送了出去,后面想要用他,又不得不考虑他和李温琼之间的关系是好是坏。
虽然在舅舅的帮助下选了一个人,可都是舅舅的人手在帮忙,他也心有怨气。
未来皇位的选择是自己,当然不能够让舅舅一个人大权独握。
“这就不需要你操心。”李胜仍然是外强中干,“我们一向重视人才,怎么会因为他的地位不同就对他有偏见。”
“若是没有偏见,怎么不让他带兵出征?”李温琼有些疑惑,“我们二人在阿耶的命令下相见两厌,我身体又不出来,不如皇兄将他带出去如何。”
“外面的情况,还好吗?”李温琼无疑是在火上浇油,若是被人知道她熟悉局势,怕是更加难以伺候。
“妇人之言,有何高见。”李胜翻来覆去的一句话,也只有这个。
“那便不打扰皇兄。”李温琼说道。
他盯着李温琼原来越远的身影问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这样早就该死的人。”李胜一不留神就说出了口。
“皇子殿下,这种话还是少说为妙。”方佑提醒道。
“有什么关系,我有你的把柄,你有我的把柄,这样才能够在一条船上走得更远。”他的眼神往里面看了看,示意方佑,里面的人是什么情况。
“陛下一切安好。”方佑的这六个字已经说了很多次。
“既然安好,那我就进去了。”李胜被李温琼刚才的话激起了另外一个想法。
这个时候将虞寄书派到另外的一个地方,但是军队的权力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一举两得的招数,怎么能够不过去选择。
李温琼还未回到家中,就知道自己的想法应该能够全部实现。
现如今卢清和王沛恒只有在她的名头下面才能够有所为。
不如彻底将自己的东西放给她们,看一看她们究竟能够做到多少。
不在京城这件事情,良月会帮忙安排。
那么她要过去哪里?
李温琼看着桌面上的大唐地图,似乎去哪里都可以,边塞上一世已经去过,江南那里的秀丽风情并不适合自己,还有哪里?
她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定数。
“你还不睡吗?”一个略显冷硬的声音问道。
“你不躲了吗?”李温琼收起了地图,看向房门外的人。
“你的身体刚好,还这样晚睡,是值之前的努力于不顾吗?”虞寄书的脸在月光下面显得更加锋利。
他没有直视李温琼,反而目光飘散不知道看向那里,四处乱动的眼神,一点也不往李温琼的身上靠着。
“我有分寸。”她说道。
“你有什么分寸,你的分寸即使让别人担心?在利用别人?”虞寄书哼了一声。
“你的这句话我还试过,有时间会这样做的。”李温琼走上前,大门本来宽敞,但对方之打开了一半。
李温琼走进了才发现这个事情。
“不走吗?”她问道。
“你就没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吗?”虞寄书自己缓解了好久,得到的还是李温琼这样一幅根本不在乎的眼神。
“我要说的话都说出口。”李温琼说道,“你想听什么?”
“我很早就说过我不是你看到的人,你从来不听我的话。”
“可是,可是你明明做的很好。”虞寄书被她的凉薄有刺激出眼泪。
“那是因为你想要做。”李温琼推开了虞寄书的身体,踩在洒向地面的月光,摸不着真实的月亮,只能用余晖安慰自己还在。
“那是因为已经死了的你想要。”
“如果不是你,我甚至觉得李胜之后大开杀戒将我也杀了都没什么。”
“所以虞寄书,我从来都不是好人。”
“为什么?”为什么会认为自己死了也无足轻重,为什么有说是因为自己。
这超出来他以往的念头。
“我告诉过你答案,”李温琼任由月光洒在自己的身上,“在山上的那段话我没有骗你。”
“是因为喜欢,所以我才会嫁给你。”
所以才会有后来的一系列的故事。
虞寄书被这句话惊到,长长久久站在原地,一步也没有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