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很快到达了目的地。

    这川菜馆坐落在街角最热闹的地段，三层的建筑颇具气派，朱红色的雕花木窗棂、大红灯笼高挂，在暮色中晕染出一片暖融的光晕，透着热辣辣的生活气息。

    今天是开业第二天，许多抱着尝试心态的食客等在门口。

    张明的朋友一路小跑着从川菜馆里迎出来，脸上挂着热情洋溢的笑，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能看得出此时忙碌和疲惫。

    他一把拉住张明的手，爽朗地笑道：“可算把你们盼来了，兄弟们，快里边请，你们提前点的菜都备好了，进屋就能上菜！”

    众人随着他上了二楼雅间，室内布置得典雅精致，墙上挂着川蜀风情的脸谱挂画，桌椅皆是厚重的实木质地，擦得锃亮。

    张明的朋友在把几人引到包间后简单寒暄了几句，就继续去楼下帮忙。

    包间里的四人刚一落座，热气腾腾的招牌菜就接连上桌，麻婆豆腐色泽红亮，上面铺着一层细碎的肉末，热油浇过，滋滋作响，香气扑鼻；水煮鱼的鱼片嫩滑，藏在满盆红辣椒与花椒之下，偶尔露出一角，引得人直咽口水；还有毛血旺，各类食材汇聚一锅，没吃就能让人感觉到，鸭血的鲜嫩、毛肚的脆爽。

    逛了下午的几人，此刻早已经是饥肠辘辘，互相也不墨迹，当下就吃了起来。

    王楠夹了一筷子麻婆豆腐，送入口中，满足地眯起眼，边嚼边含糊不清地开启话头：“哎呀，下午浔哥和付染去打游戏，可真是稀奇事儿。浔哥，你说你平时叫你开黑，你老推脱，我还以为你不碰游戏呢，结果今儿个咋想通了？”说着，又往嘴里塞了一大口米饭，腮帮子鼓鼓的。

    边浔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润喉，嘴角噙着笑：“偶尔换换脑子，这不，付染拉我去，就凑个热闹。”他目光扫过众人，透着几分闲适。

    付染正挑着水煮鱼里的刺，闻言抬头，下巴微微扬起，带着点小得意：“学长虽然玩得少，不过反应是真快，操作也熟练。”他朝边浔眨眨眼，把手里挑好刺的鱼肉放进边浔碗里。

    “付染，你可别吹牛，浔哥那可是深藏不露，说不定就是让着你呢。” 他转头看向边浔，眼神里满是好奇：“浔哥，你微信头像用八神庵，看着就像个游戏大神，咋就不玩呢？多浪费这头像啊。”

    边浔放下茶杯，手指轻轻叩着桌面，回忆的神色一闪而过：“以前看别人玩得多，觉得他用这个人物的时候招式特别帅，就用了这头像。技巧也是看会的，真上手，哪能跟你们这些天天泡在游戏里的比。”他微微耸肩，脑海中浮现过往。

    不知不觉，几人被辣的满足又意犹未尽，付染更是被辣的小脸红扑扑的，额头上还渗出细密的汗珠。边浔不动声色的抽了几张纸巾，在付染吃的正入迷时，轻柔的帮他擦了擦额头的汗，付染不动任由边浔仔细的擦着，此刻付染仿佛真切的感受到了许蔚然口中的他们之间的磁场。

    最终，菜过五味，夜色渐浓。

    十一的两天一夜短途旅行，宛如一场转瞬即逝的观影，还未等众人细细品味，便已接近尾声。

    返程的大巴车上，付染静静地靠窗坐着，额头轻轻抵着冰凉的玻璃，目光追随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心里空落落的，满是惋惜，和学长的首次出游，怎么眨眼就结束了？

    车窗外飞速闪过的树木远山无一不在给这次的旅途画上句号。

    不多时，大巴稳稳地停在了学校门口。同学们陆续下车，踏入校园，熟悉的景致立刻映入眼帘，远处的教学楼错落有致，庄重的外墙在阳光的照耀下透着几分亲切。

    这熟悉的一切，让刚刚结束的古镇之行恍然如梦。

    王楠背着包，大步走在前面，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脸上带着惬意的笑，嘴里嘟囔着：“哎呀，可算回来了，还是宿舍的小床睡着踏实，这一趟折腾得我骨头都快散架了。”

    旁边的张明打趣道：“你就知足吧，玩的时候咋不见你喊累。”

    付染跟在后面，慢腾腾地走着。

    边浔快走几步，悄然靠近付染，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这一趟，玩得开心么？”

    付染面无表情的轻轻点了点头：“开心，就是时间太短了，要是能再多玩几天就好了。”

    边浔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目光深深地看着付染，顿了顿，轻声说道：“没事，以后我有的是机会陪你去。”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付染心里“咯噔”一下，像是有什么即将冲破云层，想要问个明白，可张了张嘴，又感觉不好意思，终究还是把疑惑咽了回去。

    等到了寝室楼门口，大家各自回屋。付染走进寝室，反手关上门，室内的寂静与他此刻蹦哒不停的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想他真的很喜欢边学长。

    喜欢到就连他一句意味不明的话能让他高兴许久，喜欢他看着他温柔的眼神，说话时的语气声音，身上若有似无的让人上瘾的沐浴露味道、他温柔的触碰、体温、贴心的照顾，对付染来说边浔一切的一切都那么完美。

    付染觉得他要忍不住了，慌乱找出上次边浔给他洗的衣服，祈祷着希望边浔同款洗衣液的味道能持久些，抱着衣服，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珍宝，靠近，深吸一口，像戒断中得到救赎的瘾君子。

    十一假期转眼结束，日子又像往常一样回到正轨，边浔又开始不知每天忙些什么，很难捉到人影，付染依旧每天上课，寝室，图书馆三点一线，二人虽说住得近，却不曾有过联系，只偶尔在走廊上碰到打个招呼。

    一天傍晚，付染怀里抱着复习资料，从图书馆出来。

    此刻的校园里，成对的情侣亲密地走着，周围的建筑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熠熠夺目，像是给这浪漫的场景勾勒出一幅绝美的画框。

    微风吹动付染耳边的发，那掠过耳边的风声，却好似在无情地嘲笑他此刻的孤独。

    付染低着头，脚步匆匆，只想快些回到宿舍，躲开这满世界的甜蜜“喧嚣”。

    临近宿舍楼门口，一对情侣的身影却猛地吸引了他的注意。

    其中女孩穿着水蓝色裙子，披肩发刚到肩膀下面一点，发梢微微内扣，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像是被晚风撩动的温柔水波。

    此刻，她正拉着男孩的手臂晃着，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卷翘的弧度恰到好处，每一下扇动都似在散发着青春的俏皮与娇俏。

    女孩不知说了些什么，见男孩点头，开心得蹦了起来，抬手搂了搂男孩的脖子，那动作自然又亲昵，满是小女孩在爱人面前的娇憨。

    男孩——正是边浔，他宠溺地笑了笑，修长的手指轻轻把女孩脖子上的手拿下，两人的指尖似有若无地触碰，随即一起向宿舍门外的甬路走去，他们的背影被夕阳拉得长长的，像是交融在一起，难解难分。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付染像是被一道晴天霹雳击中，刹那间失去了五感，心中不断冒出许多疑问。

    “那个女孩……搂着学长，学长还很开心，他们是男女朋友？”

    “学长什么时候谈的恋爱？出游之前明明还没有。”

    “是他口中暗恋的人吗？还是学校表白墙上的女生？从来没看他对谁这么宠溺的笑过，这些天经常不在寝室是忙着谈恋爱吗？”

    “他恋爱也不稀奇吧，毕竟喜欢他的人那么多，自己又如何能奢望呢？”

    “学长应该很喜欢她吧，她长得那么好看，学长看着她的时候也很开心。”

    越想，抱着书本的指尖越是用力地握着，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心脏这一刻好似老旧机器的零件卡住一样，骤停，没了跳动的频率。

    他的双眼死死地盯着边浔离去的方向，眼眶不自觉地泛红，酸涩的感觉涌上鼻尖，可他却倔强地不肯让眼泪落下，只能任由那股热意憋闷在胸口，灼烧着他的心。

    身边来来往往的同学欢声笑语，偶尔有人擦肩而过时投来异样的目光，可付染全然顾不上了。

    他的世界里此刻只剩下那两个渐远的背影，和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好似要将他心底仅存的那点希望与温暖一并卷走。

    那水蓝色的裙摆像是一道刺眼的光，晃得他头晕目眩，刺痛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他多希望此刻自己能有勇气冲上前去，问问边浔，问问那个占据了他无数个日夜思念的人，想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奈何他并没有身份去问这些，作为学弟或者说是朋友他都只能默默的祝福他，一瞬间双腿像是被钉在了地上，沉重得无法挪动分毫。

    许久，直到那两个背影彻底消失不见，付染才如梦初醒般，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一步步挪向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