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张牙舞爪的火火立马变成乖乖女,还斯斯文文的点头微笑,“好,那我先去睡了。”
火火进房间之后,表哥也挤出讨好的笑意,说着他的困境,“唐霖啊,我只是暂住几天,等我借到钱,就会出去租房子,搬走的。”
水荷想说,你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住着就行,可话到嘴边,她记起段宇森比黄河坝基还要厚的脸皮,忙打住话头。
“出门在外都有困难的时候,表哥又是我和水荷的家人,不必这么见外!”钱唐霖目侧着窄小的沙发,“只是,这沙发有点小,要不,表哥你还是跟我一个屋睡吧。”
“真的!”无家可归的段宇森庆幸又感激,他不知道该怎么用言语表达内心的激荡。
“唐林你真好!”他赞了一句,就一摇三摆地笑呵呵的拉着行李箱转进了钱唐霖的房间。
刚进屋的时候,他也觉得这么小的沙发怎么也装不下他这个大块头,不难想象,每天睡在上面,胳膊腿都伸展不开,该有多憋屈。
但无奈,他是投奔,是寄宿,刚开始想着有个地方能容下他的流浪之身就已经很好了。
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他不仅要寄居在这个家里,还想要睡的不那么憋屈,来之前也试想过提出和钱唐霖挤一个房间,但碍于是求人的低姿态,他没好意思提。
如今,钱唐霖自己提出来让他住他房间,正中段宇森下怀,他几乎是跑进房间。
打开行李箱,把他的衣服一股脑的就往钱唐霖的衣橱里塞,生怕这个男主人会反悔把他撵出房间一样。
他简单收拾了下,疲惫的身心终于有了个暂时依靠的港湾。
牙也不刷脚也不洗的,走到床右侧沿,拉开被子,脱了鞋就往被窝里钻,脑袋粘上枕头不到三分钟,呼呼大睡起来。
客厅里站着的水荷对钱唐霖表达他收留表哥堂妹的感激之情,又担心说这些见外的话会被两个房间里的人听到,她的眼和手一降一升的落向他的胳膊,拉着人就往阳台走。
手中的胳膊倒是顺从,跟着她一路来到阳台。
水荷扭头侧看,确认两个房间门口都没人出来,这才松开他的胳膊,笑意盈眼的看他,“谢谢你同意我堂妹和表哥过来这边住!”
表情不自然的钱唐霖自她充盈笑意的脸上沉落,他简短“嗯”了一声,算是对她的回应。
敏锐察觉他情绪的不对,水荷心里一想便明白了,他应该还在为她深夜去马路上等表哥的事情生气。
表哥和堂妹都在这里,如果让他们看出她和钱唐霖相处不愉快的话,他们肯定会往家里打电话的。
为了不让他们发现端倪,也为了防止他们往家里打小报告,让老妈担心,她端正态度,站直身子,低下认错的脑袋,诚挚开口,“对不起!晚上十点以后我再也不出小区门了。”
她歪着头,打量他松下紧抿的嘴角,他是不是不生气了。
他垂目看过来,嘴角弯起浅滩的弧度,语气和从阳台透过来的月光一样柔和,“也不是不能出去,你以后如果太晚要出去的话,记得给我打电话,我陪你一起,这样会安全一些。”
“知道啦!”她嘿嘿笑着,抬起月光映照的柔美脸庞,从阳台上拿下两件衣服递到他手里,“你的衣服晒干了。”
朝他递来的手和衣服,都被他纳进手掌之中,她手指微凉的触感沿着他的指尖驱散他内心的躁动和那一丝不可捉摸的烦闷。
他一手拉上隔绝阳台的窗帘,把眼前身上泛着柔静月光的人搂进怀里,心也跟着静谧下来。
她是拉着他避开耳目道歉的,不是拉着窗帘拥抱的,这要是让表哥和堂妹撞见多不好啊。
她抗拒,伸手推开他,眼尾扫到他又变暗沉的脸色,她一时恍惚,鬼使神差的又主动靠上他的胸膛,安抚般的拍拍他宽大的后背,轻声解释,“表哥和堂妹在,让他们撞见了会尴尬。”
这个解释似乎令他有些满意,他两手握住她的肩膀一点点松开,轻声叹气,“也是。”
“那你早点休息。”她后退半步,转向阳台晾晒的衣服,她的衣服也干了,还没来得及收拾。
钱唐霖一动不动地目视着她把几件衣服收入怀里伸手就要拉开阳台上的窗帘的动作,他一步挡在窗帘前,长臂一伸,连同衣服一起把人抱住,低头,温热的唇印上她的额头。
一瞬之后,松开她,拉开窗帘,目有不舍的,“你也早点休息。”
看到她点头,他才转出阳台,进了洗手间洗漱。
水荷腾出一只手,摸向被他亲过的额头,热乎乎的跟着火了一样。
堂妹的睡相很不好,半夜翻来覆去的,不是抢她的被子,就是把她挤到床边差点掉床,这一晚,她睡的可是提心吊胆。
等天亮了,她要再去买一床被子,不,是两床,堂妹两床,表哥一床。
小时候表哥的睡相也不好,一觉醒来脑袋就掉了个方向。
不知道钱唐霖那边怎么样了,多年过去,不晓得表哥的睡相有没有好点,他会不会跟她一样,被抢被子冻到鼻塞,被挤到床边差点掉了床。
长大以后,一直一个人睡的水荷从来没觉得睡觉是件既痛苦又难熬的事,直到今天。
凌晨三点,天色还暗,这时候起来打字就会把堂妹吵醒,她只好替火火一次一次又一次的纠正着睡姿,再从她身下抽出一点点可怜的被角。
眯两眼之后,她身上连一点被角都没有了,她完全是被冻醒的,她认命的盯着抢她的床还抢她被子的人,恨恨地打开手机手电筒,从衣橱里拿出两三件袄和加绒的上衣,盖在身上。
一整晚醒醒睡睡的水荷再次睁开眼睛时,天色大亮,火火像个蝉蛹一样紧紧裹着属于她的温暖被窝,她起床穿上大袄,出了房间。
去洗手间后回到客厅,她看到钱唐霖正捧着一本书身上盖着件大袄,斜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看来他昨晚睡的也不好,想到同病相怜的两人,水荷噗呲笑出声来,即使双手急忙捂住嘴也晚了。
沙发上浅眠的人已经坐起来,睡意惺忪的撑开眼皮,望向眼前的人,眼底喷射出一股深重的怨气来。
水荷扶额,无奈叹息,只能讨好笑笑,人影一转,就转到厨房,“你再眯会儿,我去做早饭。”
钱唐霖倒是听话的又重新躺回沙发,再次醒来的时候,就看到茶几上摆放着丰盛的早餐。
茶叶蛋,大包子,小包子,还有香肠卷馒头,油条,榨菜,面汤,放了整整一茶几。
他从震惊中起来,收拾好沙发,听厨房传来水声,看过去,是水荷收拾灶台的忙碌身影。
而那两个房间的门依然紧闭着,钟表上的时间已经来到八点半。
他去洗漱之后,去厨房里帮忙拿筷子,水荷也收拾好,解开身上的围裙。
他扭头望着那一茶几的早餐,心里吃味,“你有点偏心。”
忙活了一早晨的水荷转动着有些头疼的脑袋,反应迟钝的托着长音问,“啊?”
“没什么,快去叫他们起床吃饭吧。”意识到自己的反常,钱唐霖忙改了话头。
水荷去敲表哥的门,又推开她的房间喊堂妹,他则在四副碗筷上摆好筷子。
水荷从房间里出来,随手带上门,又走到电视柜下拿马扎,马扎消失了,她转头看去,两个马扎已经并排摆在茶几一侧了。
等了五分钟,那两人这才磨磨唧唧的先后推开房门,一个顶着鸡窝头,一个抓挠着马蜂窝头,不约而同的走向洗手间。
“我先起来的,我先去洗手间,你排队。”火火一步抢先,第一个进了洗手间。
段宇森虽然也着急,但这里只有一个洗手间,不忍着也不行。
好在火火很快出来,等她打开门还没慢慢走出来,段宇森就十万火急的冲了进去,大手把人往外一推,关门反锁。
上个洗手间还要被人推出来,起床气颇重的火火,骂人的话就钻进洗手间的门,“大清早的抢厕所,急着吃屎啊你!”
骂完一句,心里爽快很多,她直接走到客厅茶几前,简单打声招呼,“唐霖哥,姐,早啊!”
打完招呼后,也不管别的,坐下来就伸手抓油条,被水荷给一嗓子喊住,“火火,你还没刷牙洗脸。”
“我申炜熠向来不洗脸刷牙就吃饭的,堂姐,你忘了?”不爱干净的人还理直气壮。
水荷也起了家长管教孩子的势头,双手掐腰,目露警告,“你在家怎么样,那是叔婶的事,你既到我这里来了,你就归我管,就得听我的,不然,饭别吃了,直接跟你姐夫……”
姐夫两个字就水灵灵的脱口而出了,她老家那边一般都管姐夫叫哥,她忙纠正道:“不吃饭的话,就跟你唐霖哥去公司。”
姐夫?
唐霖哥?
这两个称呼连在一起,差点压不住钱唐霖那上扬的唇角。
他还是头一次听见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唐霖两个字,她一般都是连名带姓的叫他,少了些温度。
可能是在家里任性惯了,火火不怎么听她的话,执意伸手去拿油条,他只好出声提醒,“公司里不断有客户进出,即便我公司那七个懒鬼,也从不会带着气味上班去的。”
他话锋一转,毕竟是初次相处,语调就转柔了些,带着鼓励的意味说:“火火,你一个花季小姑娘,自然是要像花朵一样,到哪里都香香的,对不对?”
火火是头顺毛驴,身上的毛被捋顺后,屁颠屁颠的去刷牙洗脸了。
水荷不可思议,绕过茶几趴在他耳边,“她怎么这么听你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