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画屏加快脚步,与裴善拉开距离。
裴善反倒快步上前,与她齐肩并行,“表妹走得未免太着急。”
“吓得不轻,想早些回去。”沈画屏乏道。
门口停着一辆马车。
她问车夫:“怎么只剩下你了?”
车夫摸着马道:“另一辆车有些问题,他带去车行看看,戏不是还没结束,您这是?”
“我有些不舒服。”
“那我先送您回去。”
“算了,这车还是留给外祖母的,反正路也不远,我走回去就是。”
车夫看向一旁的二少爷:“少爷您?”
“擦你的车吧,我怎么能让表妹独自一人回去。”
他看向沈画屏。
沈画屏不想理会他,走在大街上。
裴善有些无奈地追上去,
“我就这么让你讨厌,一句话也不想和表哥说?”
沈画屏耗费太多精力,再加上本来就不喜欢他,只是应付道,
“表哥多虑了,画屏只是有些累了。”
他斜眼看去,沈画屏面色微白,低眉顺眼的,应该是当真吓到,不过也是,她到底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不然找个地方休息,我再给你定个马车来。”
“何必花费功夫。”
沈画屏眉毛微蹙,越发不耐,还得分神敷衍他。
街上人来人往,沈画屏微微避让着。
她个大家闺秀,如今在人群小心穿梭,未免可怜。
裴善突然拉住她的手腕,沈画屏意外看去。
只见裴善将她带进了一个雅致的茶楼。
沈画屏微微挣脱,
“二表哥这是做什么?”
裴善不会为难她,很快就松开了手,
“这茶楼雅致,不凡在这歇息。”
沈画屏摇头,“恕画屏不能从命,实在无心喝茶。”
料定了她会拒绝,裴善也不意外,拿着纸扇在手中盘转起来,
“莫不是嫌弃我,不愿意跟我呆在一块。”
是的。
沈画屏心理暗想,却没说出口,“你多虑了。”
“既然如此,那就别在推辞,可别辜负了表哥一番好意。”
沈画屏有些无奈,
“只是喝茶?”
裴善轻笑一声,
“那你想做什么?”
沈画屏停下迈出的脚,警告看他。
他苦笑不得,“只是喝茶。”
两人入了座。
沈画屏不想理他,撇头看向窗外。
裴善叫来小二,点了一壶云雪白芽,和几个甜果子。
甚至给了银两,让楼下乐娘演奏琵琶。
茶水来了,小二将茶水点心放在桌上。
裴善拿过茶杯,自顾自地倒茶,并发出一声长叹。
“唉—”
沈画屏闭眼当做没听到。
没想到他变本加厉,“唉—”
沈画屏恼怒,回头看他,“表哥这是有什么烦心事?”
“还真有一件,表妹不与我说话这件事很烦心。”
“我何时不与你说话。”
明明她有求必应,从不让他的话掉在地上,如今还倒打一耙,说起她来。
“噢那就是我说错了。”
沈画屏不明所以地看他,简直是没话找话。
“不如说表妹有些区别对待了,你对大哥有说有笑,对我就是敷衍。”
她解释道:“我与大表哥不过是趣味相投,我对二表哥又不甚了解。”
“现在不就是了解的机会,你不与我试试,说不定我们也趣味相投。”
他明目张胆地看着沈画屏,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
这算什么?
无心插柳柳成荫?
沈画屏再蠢,也看得出他的意思了。
她可无意与他纠缠。
他为人轻浮,又看不出是真是假。
不管是真是假,都与她无关。
她不可置信地摇头,眼中是被戏弄地屈辱感,看他,“二表哥,你总是这般戏弄我。”
她气氛站起,转身离去。
裴善却眼疾手快拉住她的手腕,不让她离开。
“你要做什么?放手。”
“不做什么。”
沈画屏拉了拉自己的手,眼神质问他,这还不做什么?
他笑意收敛,神色淡淡,
“只是希望表妹安安稳稳地陪我喝茶罢了。”
“孤男寡女,这不合适。”
裴善觉得自己握地紧,她的手腕脆弱得很,好像一折就断。
到底不忍心,还是松开她。
她慌张地门口,扶着门框。
“你总说我戏弄你,可是我从来没有。”
沈画屏背对着他,抓紧门槛,“你那些话还是不要再说了,我不喜欢。”
裴善抬头看她的背影,“是不喜欢听,还是不喜欢我。”
沈画屏难以置信地转身看他,
他怎么敢,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说出来。
裴善丝毫不躲闪,对上她的眼眸。
最终还是沈画屏败下阵来,移开了视线,“你是我的表哥,哪有喜不喜欢的说辞,我现在只想留在裴府,过着平稳的生活,若是日后到了嫁人的年纪,也是祖母说得算。”
裴善无可奈何地笑了,是强求不得,是无力回天。
他给对面的茶杯倒茶,“我当然也希望你留下来,表妹。
坐吧,茶要凉了。”
沈画屏有些犹豫,他像是放弃,又像是不死心。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裴善:“你和大哥一同喝茶,喝我却不行吗?还是你在顾及什么?这里敞亮,我们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若是她走了,反倒是她心虚。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沈画屏犹豫,还是留下来。
她安静地坐在裴善对面,两人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喝着自己的茶。
在没人开口的时候,裴善想,若是今日坐在对面是大哥的话,她肯定不会这样。
可谁让坐在对面的是他呢。
他试着扬起一抹笑,虽然笑得不是那么开心,“若是有难处也能来找我,毕竟我也是你的二表哥。”
沈画屏沉默片刻,点头。
他既然这么说,也就是绝了对自己那份心思。
“其实二表哥一表人才,不愁好姻缘吧。”
“大哥未定亲,我自然不能逾矩。”
“只要二表哥想,找个合心意的应该不难。”
裴善轻笑:“我再你眼里这般轻浮?好歹我也是书香门第,本人也是端的正人君子。
只可惜你看错我了,很难,想找个合心意的可太难了,难道我这十几年才遇见了一个。”
沈画屏自然知道他在说什么,捏紧茶杯。
正要指责时,他却说,“只可惜人家瞧不上我。”
让沈画屏无话可说。
—
这边裴瑶一路慌不迭地跑回裴府。
奶妈见状,赶紧上前问:“怎么样?那沈画屏应该吓得不轻吧!”
“什么呀!”
裴瑶怒道:“沈画屏将祖母也一并带了过去,坐在位置上的反倒成了祖母,差点被枪害到,你想得什么鬼法子。”
“什么!”奶娘吓得不轻,这说出去可是谋害老夫人,“你怎么就让老夫人坐下,你还让人继续吓唬?”
裴瑶气得拍桌,“我难道是蠢得不成?祖母偏要坐是我拦得住的?那下人是个蠢的,话也传不明白。”
“那老夫人没事吧?”奶娘小心翼翼地问。
“被那沈画屏挡住了,祖母也没发现异样。”
奶娘双手合十拜天地,“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保佑什么呀,但这是被哥哥知道了。”
“少爷?”奶娘诧异看来,反而笑道:“少爷算什么,他又不是老爷,何况老夫人也没怀疑,到时候你就哭着认个错,少爷不会怪罪的。”
“最好是,瞧你想的馊主意。”
待裴怀瑜将老夫人送回屋子,转身就朝裴瑶院子里走来。
一进院门,怒道:“裴瑶!”
奶娘听见赶紧出来,维护道:“这不是大少爷吗?什么风把你刮过来。”
“您可别这么说,裴瑶呢?”
“她今日做错了事,正在房里哭呢。”
“她还有脸哭,她!”
裴怀瑜站在门外,没敢把这事大声张扬出去。
他气冲冲来到屋里,看她伏在桌上凑齐,指着她道:“你瞧你做得好事!”
裴瑶红着眼,跑到裴怀瑜身边,扒拉着他的身子跪下, “哥哥,我错了,我没想到会出事。”
“你没想到,你做事前能不能动动脑子!”
裴瑶不说话,只是抱着他的大腿哭。
裴怀瑜无奈,弯身将她扶起,却没想到她力气挺大,硬是不起来。
“你起来!”
“我不起来!哥哥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
“你差点害了祖母,你叫我怎么原谅,我必须让母亲知道。”
裴瑶哭得更加伤心,死死抱着他的大腿,“别告诉母亲。”
裴怀瑜动了动脚,却懂不得,无奈:“你先起来!”
“我不。”
“罢了,我原谅你就是,你把事情给我一五一十说清楚。”
裴瑶听了连忙擦了眼泪,站起来,“我只不过是请沈画屏看戏,让那戏班编排一出精彩的戏曲罢了,谁能想到他们这么没分寸,再说若是我知道祖母来,说什么也不会这么做,我自己都吓得不轻。”
这话当然是假的,她就是故意让那戏子出枪吓唬沈画屏,谁知道沈画屏带着祖母来了。
兄妹两人坐到椅子上,裴怀瑜看她,虽说裴瑶任性些,倒也没这么过分。
这事姑且还是意外,“若是吓到了画屏怎么办!不行,那我也得告诉母亲,让她好好罚你,长个记性。”
裴瑶又跪下求他:“可别呀,母亲知道定会罚我,若是哪日说漏了嘴,被父亲知道,我可就没命了。”
裴怀瑜真是拿她没办法,却又不能这么放过她,“那我就代父亲罚你,关禁闭,抄书,你的《女戒》抄百遍!没抄完就不可离开院子。”
裴瑶点头,竖起手指:“我一定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