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人来到沈画屏房中,窗户紧关,屋里沉闷。
裴瑶听闻沈画屏病倒,也赶忙跟了过来。
她怀疑道:“你真病倒了?”
沈画屏虚弱地从床上坐起,撩开帘子挂上,“表妹来了。”
百合见状,赶紧上前帮她。
众人盯着她看。
沈画屏嘴唇发白,眼睛微青,起身说话还微喘着气,还真是病着的模样。
裴夫人叫上大夫上前,“舅母听闻你病了,特地叫来大夫给你瞧瞧。”
“一点小病怎敢劳烦。”
沈画屏表现出诚惶诚恐的样子。
她越是推辞,裴夫人越是不信,眼神审视:“可别讳疾忌医。”
于是一个眼神示意大夫过去。
大夫走近,“小姐,既然老夫来都来了,就替你看看吧。”
众目睽睽下,沈画屏微微叹气,伸出手腕,“那就有劳大夫了。”
大夫搭脉,摸着胡须沉思。
裴瑶等他一会儿,见他不说,催促道:“如何?还有的治吗?”
舅母也紧盯着他,想知道是真是假。
大夫微笑,收回了手,“没什么大碍,身子确实有些疲乏,好好休息,服一贴药就好了。”
裴舅母看向沈画屏,不知在想什么,最后说了句,“既然大夫都这么说了,那你就好好休息吧。”
裴瑶道:“那明日可得参加宴会!”
裴夫人瞪她:“没听见大夫说好好休息吗?画屏自然是去不得了。”
“这怎么可以!”
裴夫人心中微恼,这蠢孩子,愧对画屏道:“裴瑶的意思是,你不去她也伤心,不过事已至此,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说完,她便强硬抓着裴瑶走了。
百合跟着也大夫去抓药。
见众人走后,她才放松躺下。
也不算枉费她吹了一整晚的冷风。
裴瑶回了房间里,越想越不甘心。
明明有个好机会在她面前,而沈画屏却去不了。
不行,她得让沈画屏的病好起来。
她翻箱倒柜找起东西来。
奶娘进来看见,好奇道:“小姐在找什么?”
裴瑶头也不回,“我记得年初的时候,叔父送了个人参来着,放哪去了?”
奶娘笑道:“那等稀罕物自然是好好收起来了,估摸着在库房呢。”
“你快去给我拿过来。”
“怎么找起人参来,那可不能乱吃。”
裴瑶歇会,坐在椅子上,“我要拿去给沈画屏吃。”
“什么!”
奶娘大惊,站起来,伸出手探探她的额头,“小姐你傻了不成,这等稀罕物白送给人家。”
“哎呀!”
裴瑶一把拿下她的手,“我不管,反正说什么,沈画屏都要去!”
奶娘无奈道:“这次不行还有下次,犯不着为了看她出丑,白白搭了个人参进去。”
“不听不听。你快去给我拿去!”
奶娘见劝不了她,于是只能前往库房。
她找到一株人参,眼中可惜道:“多么好的人参,白白便宜了外人。”
于是她左右环顾,见四下无人,便偷摸地折下几根须,能贪就贪些。
等她拿着人参回了屋子。
裴瑶一把夺过,就往沈画屏的屋子里跑。
彼时沈画屏正喝着药,只见裴瑶像个小旋风一样闯了进来。
她难免惊讶,“妹妹你这是做什么?”
裴瑶清咳一声,不自在道:“你不是病了,我手上正好有一株人参。”
说完她将包着人参的盒子向前伸去。
沈画屏心里不免好笑,这还是裴瑶第一次对她这么好。
不过也是下血本了,人参都拿出来。
她这个心思也未免太显眼了。
沈画屏推辞道:“这这么使得?人参这么贵重,我不能收。”
裴瑶开始觉得她矫情。
“让你收下就收下,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有的是。”
沈画屏再次将东西推回去,“实在是...”
裴瑶怒了,丢在床上,“哎呀,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我叫你收下你就收下,赶紧吃下去,明天和我一起去。”
沈画屏微愣,这又不是什么灵丹妙药,怎么可能喝下去就好。
“我是想说,这人参性子过烈,可能与大夫的药相冲。”
裴瑶皱眉,她没想到这一层,“那怎么办。”
沈画屏长叹一气,“唉,没想到妹妹这么心疼我,想要我去,只可惜姐姐实在倒霉,没这个福分了。”
裴瑶听着直皱眉,嫌她的话恶心,谁心疼她了,要不是为了看她出丑,她才不来。
不过这话又不能明说,“你歇着,我再去想想办法。”
说完便将人参拿走了。
门口。
裴怀瑜和裴善站在院中。
看见对方,均是愣住,却又了然来意。
裴怀瑜道:“是来看表妹的?一起进去吧。”
裴善犹豫了。
因为他知道,沈画屏见到裴怀瑜一定很开心,但是见到自己就未必了。
他又何必跟着进去,自讨没趣。
他轻笑一声,“大哥怎么不为画屏想想,两个男子进入人家姑娘的闺房,未免让人非议。”
裴怀瑜停住,这话听得耳熟,不久前他就是这么对裴善说的。
他有心辩解,“这...”
这在家里,又不是外边,哪个下人会说出去?
不等他说完,裴善便把药塞进他手中,“我就不做这无礼的事,就劳烦大哥替我走一趟。”
裴怀瑜想叫住他,裴善理也不理他,独自走了。
他拿着瓶子郁闷,不就探望一番,被他说得跟什么似的。
他倒好,一走了之,剩下自己左右为难。
来都来了,他还是走了进去。
“表哥?”
沈画屏惊喜抬头,正要起身。
裴怀瑜赶紧过去,又惦记门外裴善的话,走到床前,又隔着不小的距离。
“你还病着,快躺下吧。”
沈画屏听话躺下,“我没想到,你也会来。”
裴怀瑜却有自己的一番见解,饱含歉意道:“是不是上次看戏受了惊吓,这也怪我,没教好瑶瑶。”
当然不是因为这个,沈画屏没想到他会往这上面拐,她故作脆弱,“表哥没想到你还记得,那日的事情我谁也不敢说, 担惊受怕了好几日,不过,这跟瑶瑶有什么关系?”
“她...”裴怀瑜想了想,妹妹虽然胡闹,可是也哭着保证过再也不犯,又何必将这事情说出来,闹得两人不快。
他改口道:“我是说,若非瑶瑶邀请,你也不必受这罪。”
沈画屏柔柔笑道:“裴瑶妹妹好不容易请我看戏,她难得请我,我又怎能不去,这又怎能怪她,要怪就怪那戏班好了。这事既然已经过去,还是不要再提了。如今表哥能来看我,那就够了。”
裴怀瑜听了,更是愧疚,画屏一心念着瑶瑶,没想到瑶瑶却以德报怨。
沈画屏眼尖,看见他手上的药瓶,“表哥是来给我送药的?”
裴怀瑜这才想起手上的药瓶,“啊,对。”
“表哥你对画屏真好。”说完,沈画屏硬是挤出两滴眼泪,泪眼盈盈看他。
“自从我爹娘去世,我便借住在叔母家,明面上说是小姐,背地里却过得连下人也不如。若是染了风寒,只能关在屋子里,靠自己熬过去。药这般金贵的东西,那是我用得起的。”
“你...”
裴怀瑜怎么也没想到她过得这么苦,她以为凭借姑母姑父的身份,再差也差不到哪去。
可想起她来裴府的第一天,却明白了她往日的处境。
“他们怎敢!”
他将药交到她手里,“画屏,你也是裴府的小姐,府中绝对不会有人欺负你!”
待他要抽手时,沈画屏却紧紧握住。
“表哥,祖母曾经说过,把你当亲哥哥看,画屏自知身份配不得你,一直不敢当真,可表哥又对我实在太好,好到画屏或许这辈子都忘不掉。”
裴怀瑜察觉手中的温度,下意识想要抽出,那些规矩和门口裴善的话像紧箍咒一样缠绕他的脑子,却看见沈画屏泪眼朦胧,一时便忘了。
他看穿画屏的脆弱,反手覆上,安慰道:“没有什么配不配得上的,你就是府中的小姐,我的妹妹。”
沈画屏泪流了下来,执着地看他,“表哥说话可当真?”
“自然。”
“那你会一直对画屏好吗?”
裴怀瑜犹豫了,一直未免太绝对,他想答应,可是又想到人生在世哪有什么绝对的事情呢。
可这犹豫在触及她眼眸的一刻,答应了。
他害怕看见画屏失望,也不忍心伤害她。
“会。”
他说出口时,飞速地抽出了手,那紧箍咒又紧紧地缠绕上来,心中直念罪过。
“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了,好好休息,我叫观棋给你送些东西。”
沈画屏看着他落荒而逃,有些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但总比不温不喜的好。
没想到到了晚上,裴瑶竟然又来了。
“妹妹你?”
裴瑶又拿了一个汤盅过来,“你说人参太烈,我给找了灵芝来。”
沈画屏微愣,有些意外。
还是犹豫地接了过来,打开一看,汤匙一搅,里面果然躺着灵芝片。
就连她也不得不感慨,虽然往日她嫌裴瑶蠢得欢,如今倒是有些可爱了。
沈画屏看向裴瑶,眉眼含笑,故意逗她:“若是我喝了,明天不好怎么办?岂不辜负了你的心意。”
裴瑶皱眉,还真没想到这一层,“就算不好,也好了个大半,反正说什么我都要带你去。”
沈画屏又故意道:“可我还是不能去。”
“为什么?”
裴瑶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