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摄

    侯高义没有留在这里,他走了,属于他的光也渐渐褪去了,再也看不到了。

    然而钱圣夏脸上照的是正午时分年轻的光,炙热又缱绻,这是属于她的。

    钱圣夏举着手机,李景浩抱怨起来。

    “我真服了,这么长全都是明天要拍的,你看——整整三页,我就是想背我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李景浩哦了声,笑着说:

    “哦,钱老师原来不是无所不能的吗?这就放弃了?”

    钱圣夏仰着头,哼了声:“我可没说过自己不行,我就是跟你说说,说说不行吗?诶,去不去吃饭?”

    说到吃饭,李景浩眼睛亮了,正好饿了,低头一看时间,差不多到饭点了。

    “行啊,吃什么?”

    “猪杂粥。”钱圣夏说。

    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太好的回忆,李景浩舔了舔唇,“还吃这个?”他斟酌了一下语气,“要不换一家?”

    “不行,我这个人比较恋旧,我就是想吃。”钱圣夏脾气上来了也不管他,掏出手机看导航。

    李景浩不知所措。

    钱圣夏看了他一眼,又说:“你不想陪我吗?”但说这话的时候,她满心满眼都是手机。

    听了这话,李景浩哪敢有什么怨言,他马上说:“行吧,我陪你。”

    手机一看,她们现在离猪杂粥那家店有二十多公里。

    从钱圣夏的手机页面抬起头,李景浩沉沉道:“打车吗?”

    “No!”

    钱圣夏用食指用力挥了挥,没有答应李景浩要去打车的提议。

    “你知道我追你的时候打了多少钱的车费吗?我没找你报销就不错了,还打车?不可能。反正最近这段时间,我是不可能再打车了。”

    李景浩:“其实我可以报——”

    “打住!”钱圣夏抬手就把李景浩那只手放了下去,“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省点钱吧你。再说了,你们那些事情解决了吗就开始花钱?真是何不食肉糜。”

    李景浩:“……”

    钱圣夏导航去地铁站,看着李景浩奇怪道:“你咋了?”

    “哦,没事……只是我觉得,以后跟你在一起还是不要顶嘴就好。”

    钱圣夏愣了下,然后笑着附和说:“对啊哈哈哈哈哈,你可不许招惹我啊,不然我一句顶你十句。”

    走出堆着杂草,不知道此地何处的仓库,李景浩顶着阳光,钱圣夏摇摇晃晃地走在他前面。

    他勾起嘴角,笑着说:“嗯,好啊,不顶嘴。”

    到了店里,钱圣夏点了跟上次一样的老三样,不过小吃换了,点了个椒盐排骨。

    菜上齐了。

    李景浩喝了一口粥,这几天的不畅快都和着热气通通滚了下去,在胃里徜徉着。

    放下碗,钱圣夏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李景浩问她:“怎么了?”

    “哦没什么,我是想说大学的时候我就常来这家,和朋友一起。”

    李景浩点点头,说:“你说过,我记得的。”

    钱圣夏一拍脑袋,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呢。

    “……嗷,对不起,我忘记我讲过了。不好意思记性有点差,很多事情记得都不是很清楚。”

    “这有什么好说对不起的,不记得很正常……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李景浩顿了顿才说:“还有,你以前很少跟我说……的。”

    那几个字李景浩说得很小心,钱圣夏用力都听不到。

    “说什么?”钱圣夏开始犯糊涂了,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逗他玩。

    但李景浩的语气异常认真,他缓缓吐出,“对不起,和不好意思。”

    “就这俩?行,那我以后不说了,别说我对你不客气。”

    李景浩点点头,喝下放在他面前的一一杯茶。菊花的。

    有些话,他不想说。

    记忆里,钱圣夏其实是说过的,对不起,和不好意思。

    只不过李景浩自己左右脑互殴,说话颠三倒四,连两个人一起的回忆都能骗了去。

    “嗯。”李景浩说。

    况且钱圣夏心里最过意不去的,不就是她当时自以为过分,说的那些对他妹妹和他的狠话吗?

    钱圣夏给他舀了勺粥,“不过有件事情,我是真想跟你道个歉。这个你可不能说我。”

    “什么?”

    钱圣夏整理了一下措辞,放下碗筷,手放在大腿上。

    “呃,那个,你听我说啊,以前的事情我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如果有你不开心的,我就跟你说一声抱歉。不过其实你也没少给我惹麻烦哈。”

    “都过去了。倒是我,我什么都不跟你说,你还生我的气吗?”

    李景浩说这话的时候钱圣夏那是连连点头,一脸“原来你自己还知道”的得意表情,一听后面的,她哐地一下怒了。

    “生啊,我什么不生。”钱圣夏说,“我都快气死了,天天就这么点破事瞒我倒是瞒得天衣无缝,你真当我是宰相啊?”

    李景浩:“……”我现在到底是敢顶嘴还是闭麦。

    他咳了声,转移话题去了,“你明天要做什么来着?”

    钱圣夏一拍大腿,完了。

    她赶紧继续喝着碗里的粥,“不行来不及了,我明天还有三页的讲解词还没背……!”

    *

    博物馆里空调打得令人舒坦,和煦的暖阳从窗户里照进来,照在钱圣夏方才披下来的长发上。

    钱圣夏的头发很黑,粗粗的发尾扎到手掌心,像是没有什么硬度的刺猬。

    她面无表情地梳着头发,直到余光里有人跟她打了招呼,抬起头。

    “嗨小钱,早上好。”

    “早上好阿潘。”

    阿潘是一会要跟钱圣夏搭档的男翻译员,他打了个哈欠,手上的一沓本子被他举过头顶,厚厚的,跟钱圣夏手上的呼应了。

    他这次过来,就是来找钱圣夏惺惺相惜的,“小钱,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钱圣夏一拍胸口,好哥们似的wink他一下,“放心交给我好了,我已经滚瓜烂熟了!你呢?”

    “那你真厉害,我还差一点,今天拍摄肯定能完成。”

    “那就行,trust you.”

    阿潘给钱圣夏做了个谢谢的手语,她回敬了一个。

    钱圣夏突然反应过来,“咱们这一套小连招一不小心来了个三套语言:中文、手语和英语。”

    阿潘回味过来了,“哦是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末了又补一句:“你真有意思。”

    然而钱圣夏不接茬了。她转过头,把稿子放在一旁,手上打着手语,想不起来又偷偷看一眼稿子。

    阿潘被这一幕莫名逗笑了,却因为这一下,他开始偷偷打量起钱圣夏来。

    钱圣夏今天穿的是一件白色旗袍,细看腰封还有几片绣花,淡妆典雅,神采奕奕,这么出众的人,怪不得能在一众美女中脱颖而出。

    “诶……”

    钱圣夏想起了什么,从身上背的包里掏出一罐咖啡,“要喝吗?”

    “哦哦,谢谢你。”阿潘接过咖啡。

    “不客气。”

    钱圣夏又继续回看着自己的稿子,手指绕着头发一圈圈地打转,脑子里过了几遍,长舒一口气,“不看了!”

    “嗯?”阿潘没听清她说的话,“你说的什么?”

    钱圣夏那句话没能说出来,身后的工作人员叫起两人的名字,她的和阿潘的,钱圣夏朝他看去,勾了勾手。

    “走吧。”

    “……行。”

    阿潘是专业的手语翻译员,从业也有七八年了,大大小小的活动和地方台他都去过,能让他在工作内对一个人的工作能力这么认可的人,真的很少。

    但是钱圣夏绝对算得上一个。

    阿潘递了一瓶水给她,“喝水吧。”

    “啊,谢谢你啊。”

    “没事,钱老师刚还请我喝咖啡呢。”

    钱圣夏笑了笑,仰起头咕嘟咕嘟喝了三分之一的水,了了用手背擦擦。

    已经持续翻译两个小时了,钱圣夏只是在每次拍摄结束后揉了几回太阳穴,从没喊过一句“停”。

    喝了水后,她似乎原地复活,叫着刚抿了一口水的阿潘说:“潘老师,我们继续下个展馆吧。”

    阿潘:“好啊。”

    博物馆的展馆有四楼,六个展馆,每个展馆分有很多区,钱圣夏和阿潘就是脱了力也无法在今天拍完。

    钱圣夏拍了拍任务单,“加油潘老师,就差最后一个区了。”

    “昂……”

    阿潘吞了口水,这么长时间的拍摄他也有点吃不消,没想到钱圣夏居然还这么干劲十足。

    阿潘从凳子上站起来,正打算跟着钱圣夏一起去下个展厅的时候,却突然等到钱圣夏猛地摇摇晃晃一下,呈天悬地倒的姿势——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他往前一步,拉住了钱圣夏。

    钱圣夏用尽了力气摇摇头,好不容易稳住心神,抬起眼看到阿潘那张脸,模模糊糊的,却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她朦胧地叫了声:

    “……李景浩?”

    阿潘:“什么?你还好吗,要不我跟工作人员说一下,我们休息一会?”

    钱圣夏强定着让自己站稳了,远处听到几个工作人员叫着她的名字跑过来,她说:“五分钟,五分钟就好。”

    “我可以继续的,相信我。”

    阿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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