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白这一生有很多个感到幸福得无以复加的时刻,但她每次看到类似话题的时候,脑海里第一个闪回的画面还是那次程树来她的大学看她。
江天白还记得那是个周四,第二天刚好没课,她在教室里百无聊赖的划拉着外卖软件,上面是千篇一律的预制菜,下午四点多的阳光在树叶的投影下拉出蚕丝一样的弧度,她打个哈欠,切出外卖软件看时间,算还有多少下课。
差不多十五分钟吧,外卖也没什么好吃的。她又戳戳这里那里,实在不知道要怎么熬过剩下的时间,手机的电量不多,她叹了口气准备从桌肚里翻充电宝,屏幕却亮起一条消息。
程树:你什么时候下课?
哟,江天白有点意外,但还是再次拿起手机:十五分钟,怎么?
哦,你一会下课吃什么?
简直像半生不熟的大一室友没话找话的提问。
江天白不是很想回了,但还是很老实的找了个表情包发过去:不知道。
你们学校附近是挺荒的,经常杀人的朋友们应该很喜欢。
程树来了这么一句。
江天白的心没由来一顿:?
看了一下最近的商场离你们学校四公里,我们打车去吃点好东西吧。
????????
这串问号是江天白发的。
哦对了,你一会能不能早点出来,我扫不进你们学校的脸,刚刚试图尾随来着,有点尴尬。
草。江天白有点懵了,程树说什么疯话呢,她的城市离自己不说多远,来回也得要六百多车票,她没太能接受这个信息,斟酌着回了个:新的抽象语录?偷了。
程树无语:滚过来,我在你学校门口。
江天白人生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有素质,没在课堂上大叫,她抬头看了看老师,对室友比个口型:我先走了啊。
室友莫名其妙:就不到十分钟下课了,你急什么?
江天白挥挥手,急切但又鬼鬼祟祟的收拾东西:我屎到临头了。
室友:?你这个人真的有时候恶心得我不想跟你讲话。
江天白火急火燎地往校门口赶,她一边跑一边想,我连早八都没这么努力跑过,程树你要是敢这样戏弄我,我虽远必诛。
她到校门口的时候一打眼就看见程树了,程树站在马路牙子上,身边间或晃或几个拿外卖或者送外卖的,她低着头看手机,头发比上次见面长了一点,到肩膀了,顺着脖颈的弧度蜿蜒下来,将秋未秋的时节,很风骚的穿了个古巴领的花色衬衫,瘦长一条站在那确实有几分无措的气质。
江天白以为自己能很从容地走过去然后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笑容,就跟每天晚上在女生寝室楼下和对象缠绵的妹子们一样。
但她跑了几步,站在校门这头,尖叫着大喊了一声:“啊!”
这下周围拿外卖的送外卖的偷外卖的都看过来了,不知道她这青天白日见了鬼一样的行为是怎么了。
程树也顺着尖叫看过去,一眼也看见了头发跑得乱蓬蓬的江天白,但她因为江天白的叫声更加尴尬,眼睛左右乱转一圈,最后诡异地扯出一个微笑。
江天白:?
很快程树僵硬的笑容就挂不住了,因为江天白直接跑出来抱住了她。
那是一个用尽全力的拥抱,程树甚至腾不出手来拍拍江天白的背,她整个人被完全地禁锢在江天白的怀里,不需要低头也能闻到江天白身上的沐浴露味道,比自己高几个体温的温度隔着几层面料传过来,虚掩着心跳的频率。
不一会就听见了轻轻的几声吸鼻子。
程树一下子没办法了:“干嘛,看到我像抓小偷一样。”
江天白抬起头来,手还是没放开:“我好想你。”
程树那精妙的大脑转了365个来回,最后说:“我也想你。”
她们都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对话,腻歪又俗气都不像她们平时会说的,后来程树说,她其实吓了一跳,那段时间江天白在学校过得很不开心,她刚好有假,于是出于朋友的关心来看看江天白,她看江天白的反应以为她受了多大的委屈,但江天白那跟狗见了主人一样恨不得尾巴摇成螺旋桨的样子让她觉得特别可怜又可爱。
江天白不悦:“我就是一个对朋友很热情很主动的人呀~”
程树表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哦,原来这就是拉拉的把戏。”
“但是,”江天白露出回忆的神色:“我当时真的好高兴啊,我没想到你会来的,其实我也幻想过啦,那种兴高采烈的感觉,怎么说呢,简直就是兴高采烈啊!”
程树无语。
人在脆弱的时候总想要一个安全的怀抱,程树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接住了摇摇欲坠的江天白,人和人之间的缘分之所以珍贵,就是因为需要和被需要都太难得。而最妙的是当时我们不是恋人。
这么文艺的话是江天白说的,不亚于史铁生带着中国男足杀进了世界杯前三。
对不起史铁生老师,中国男足也顺便给我道个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