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了

    陈凛拿工具忙活了一下午,本来是想捞几条鱼,也确实抓了三条。

    到了傍晚六点,天幕低垂,眼看要下大雨了,陈凛不紧不慢收拾东西回家。

    没想到鱼塘边缘长了青苔,陈凛一脚踩歪,不仅打翻桶,还眼睁睁看着辛辛苦苦抓的晚饭从眼皮子底下溜走。

    那些鱼耀武扬威甩尾巴把水拍他脸上,陈凛伸手去抓,结果半个身子又陷进淤泥里,泥巴吸附力大得堪比黑洞,陈凛挣扎半天,死活动不了。

    等赵黎把他从泥里刨出来,两人衣服裤子全脏了,正好赶上倾盆大雨,水从头顶浇到脚底板。

    白费一下午功夫,收获泡汤,一身狼藉。

    手受伤这段日子,陈凛的衣服都是梁世闻洗,这回搞得这么脏,梁世闻可能会罢工不干。

    以梁世闻爱干净的程度,也不会轻易让这俩邋遢泥人进屋,尽管这是陈凛家。

    浴室在二楼,脱完鞋,陈凛傻站着,看看梁世闻,又瞄一眼赵黎。

    梁世闻走到院子角落,打开水龙头,拎着水管叫他们:“过来。”

    泥人们移到他面前。

    “洗手。”

    陈凛和赵黎并排站好,伸出爪子,胳膊摆得平直。

    梁世闻像浇花一样,把他们手臂上的泥巴冲干净。

    手洗完了轮到脚,赵黎转头看见右边还有一个水龙头,跑过去自己洗。

    陈凛半截裤子上都是泥巴,先冲干净外层的渣子,梁世闻蹲下去撩高他的裤管,开始清理小腿。

    “抬脚。”

    单一只腿站不稳,陈凛两手压住梁世闻的肩膀,找到支撑点。

    带着体温的手从膝盖和脚踝摸过,像小虫子在爬,痒痒的,陈凛咯咯笑:“快点……”

    “踩拖鞋上,别又弄脏了。”

    “哦。”

    流水哗啦啦冲过皮肤,终于好了,陈凛扔下一句谢谢哥,飞快跑上楼。

    他洗完澡,把脏兮兮的衣服泡进盆里,放水加了洗衣液,暂时不管。

    要先吃饭,一切等饱了再说。

    后来陈凛在阳台看见自己的鞋,刷得干干净净,比刚买的时候还白,陈凛老泪纵横,昧着良心夸梁世闻做的烧茄子好吃。

    接下来三天每顿饭都是茄子。

    陈凛闻到茄子味要吐,委婉地跟梁世闻提换个口味。

    然后又闹出一桩大事。

    那天中午吃完饭,陈凛回房间改论文,没多久,梁世闻给他发消息说他家好像闹鬼了。

    陈凛:【???】

    担心失常的Beta找回来,陈凛亲自去问梁世闻到底什么情况。

    梁世闻趴在桌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点桌面。

    “好多彩色小人。”他说。

    登时陈凛想:完了。

    中午吃了见手青。

    对梁世闻千叮咛万嘱咐没熟一口都不能碰,真是好奇心害死猫。

    “走,去医院。”陈凛抓起梁世闻的胳膊,“无论看见什么动物说话都别害怕,那些是人。”

    梁世闻挣开陈凛,蹲到地上,手掌贴着地板瓷砖,像雨刮器一样交叉着挥来挥去。

    曼达州每年都有人因为吃蘑菇中毒,陈凛习以为常,弯腰询问:“你干什么?”

    “工作。”

    “那你是什么?”

    “机器人。”梁世闻抬头看陈凛,认真回答,“我在扫地。”

    “……”陈凛摁了一下他的后颈,“好了,你现在关机了。”

    梁世闻捏了捏陈凛头顶上的空气,提起幻觉里看见的兔耳朵,他身体一歪,把来不及反应的陈凛压到墙面,抱住陈凛的脑袋,按在自己颈侧,盘核桃似的捋陈凛后脑勺的头发。

    陈凛:“……”

    人送到医院急症,梁世闻躺在病床上输液,继续扒拉空气玩小人。

    陈凛坐旁边看了半天,偶尔掰一下梁世闻的手指故意打断他,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梁世闻都没有不耐烦地甩开,他拉着陈凛的指节,不知道又当成什么,放在掌心把玩。

    这副样子凄惨又好笑,削弱了平常让人压抑的侵略性,怪稀奇的,陈凛打开手机录了段视频。

    柔和只存在中毒的时候,等梁世闻好了,又恢复本性。

    当陈凛又一次淋成落汤鸡,傍晚才到家。

    梁世闻从他身后冒出来:“原来你还知道回来。”

    每天吃完饭陈凛就往外跑,没有一刻闲得住。偶尔会带点东西给梁世闻,比如河里的鹅卵石,山上的酸果子。

    前两天甚至拎回家一只萝卜头,那小孩大概两三岁,牙齿都没长齐,只有几颗。

    梁世闻受到惊吓,这他可不敢要。

    “这个不是野生的,是我表侄儿,你在想什么啊。”陈凛哈哈大笑,“抱回来玩玩,等哭了再还回去。”

    那天下午院子里鸡飞狗跳,陈凛追着小孩到处乱跑,两个人闹出两车人的动静。

    门前有棵大树,挂了个木秋千,是陈凛自己做的。小萝卜头只有几十厘米,还没秋千高,推不动陈凛。

    陈凛招手喊站在楼顶的梁世闻:“快下来。”

    傍晚夕阳垂落,萝卜头被陈凛抱在怀里,两人捏着拳头向前:“出发!”

    梁世闻一推,秋千绳脱离手心荡漾起来,大的小的哇地一声,哈哈笑着,声音传进田野带去远方。

    来来回回,两颗脑袋因为惯性起飞的头发像两朵蒲公英。

    他们尽兴了,等梁世闻想坐会儿,萝卜头刚好尿裤子,陈凛给小朋友送回家,回来时天色乌漆麻黑,但陈凛还是让梁世闻过了把秋千瘾。

    树底下蚊蚁聚集,陈凛小臂上全是蚊子包,每个红点掐成十字,有几处还抓破皮了。

    “被咬成这样怎么不说?”

    陈凛低头挠红肿的皮肤:“你还没有玩。”

    不止游戏这一方面,各个方面都是。陈凛潜意识里讲求公平,思维似乎跟不上年龄增长,想法总是很简单。

    梁世闻找药膏给他涂,涂到一半,陈凛从梁世闻掌心夺回自己的手,溜了。药的味道太浓,熏得头晕,陈凛不喜欢。

    雨水从头发丝滴到地上。

    今天陈凛很沉默,难得不主动告诉梁世闻自己在外面又遇到什么精彩大事。

    “干什么去了?”梁世闻问他。

    憋半天终于等到这句话,陈凛眼睛一亮,声音放大:“我救了个人!”

    他开始绘声绘色地描述:怎么火眼金睛发现掉进池塘里的小孩,怎么一个箭步飞奔过去,又怎么把人捞起来,快速游回岸边,成功做了心肺复苏急救,最后安全把人送回家。

    “我厉不厉害!”

    反应灵活,身手敏捷,勇敢无畏,菩萨心肠。

    确实应该颁个奖。

    “厉害。”梁世闻说。

    陈凛挑眉一笑:“那当然了。”

    也不看看他是谁。

    一整天陈凛都心情愉悦,当梁世闻告诉他下雨天沾了泥的裤子和鞋太难刷,禁止他这段时间出门,陈凛也学会换位思考,答应梁世闻等天晴再去溜达。

    没想到小雨连绵不断,陈凛一连几天窝在家里,没什么能玩的,闲得无聊,就去骚扰梁世闻。

    随时随地莫名其妙来一句哥哥,能找到千奇百怪的理由和梁世闻说话。

    梁世闻对此感到很头疼:“你论文改完了?”

    陈凛摇头。

    “那还不快去写。”

    “昨天刚发给导师,他还没回我消息。”

    无法让陈凛停止絮絮叨叨,又没有胶带把他的嘴封上,梁世闻练就一双哪怕陈凛再吵也听不见的耳朵。

    差点溺水被陈凛救上来的那个孩子家长为了感谢他,特意请他到自家开的饭店吃饭。

    下雨还是没停。

    陈凛即将离开半天时间,梁世闻原本看着绵延细雨,目光转移到陈凛脸上。

    确认陈凛的话属实,梁世闻皱了几天的眉头舒展开来。

    这让陈凛心里不舒服。

    小孩家长顺道来接陈凛,梁世闻送他上车。

    窗户降下,陈凛看向外面,并不是要看梁世闻,只是刚好梁世闻站在门口,陈凛才被迫跟他对视。

    “早去早回。”梁世闻淡然说了句。

    预料之中。

    “哦。”陈凛拉着个脸。

    附近二十公里有个几个景区,可以看到日照金山,常年游客络绎不绝,带动周边经济,虽然这儿只是小镇,后来政府鼓励发展,规模逐渐赶上了小型城市。

    商铺生意兴隆,正是用餐高峰期,服务生领陈凛进了包厢,小孩一家人都在,热情地对陈凛再次表示感谢。

    “应该的。”陈凛说。

    那天换成谁他都会毫不犹豫去帮,举手之劳而已,其实不算什么。

    本来小孩的父亲想给陈凛一笔钱,但陈凛不收,孩子母亲说那请吃顿饭总可以吧,陈凛就答应了。

    吃完饭从包厢出来,拐出走廊,第一间门正好打开,涌出三四个人,喝醉了勾肩搭背互相搀扶着。

    他们刚聚完餐,身体摇摇晃晃,其中一个撞到陈凛,踩了陈凛一脚。

    鞋面一个灰色大印子,那人没说对不起,陈凛不跟醉鬼计较,绕开他刚要走,那人眯起眼睛,拽着朋友说:“诶……这不是以前咱们一中那朵茉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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