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耻大辱

    夜里十点,陈凛回到家,看到梁世闻站在门口,随口说了句:“怎么还不睡。”

    他从梁世闻身边路过,身上飘出淡淡的酒味。生活一向过得潇洒自在,伤才没愈合多久就开始放纵,从不拿自己的健康当回事。

    梁世闻盯着陈凛的背影进了卧室,直到房门关上。

    过了会儿,梁世闻听见呼唤:“哥,你过来一下。 ”

    浴室门开着,浴缸蓄满水,陈凛坐在里面,又叫梁世闻帮他洗头发。

    这回梁世闻没有动。

    陈凛晃了晃花洒:“快点,水凉了好冷。”

    在梁世闻这儿陈凛习惯了蛮横霸道,现在仗着酒劲更加猖狂。

    水面清澈,后背沿脊柱下去一览无余。

    梁世闻移走视线,打开热水浇湿陈凛的头顶,像往常一样往手里挤洗发露,在陈凛头顶打圈揉开。

    陈凛趴在浴缸边缘,脸垫着手背,闭上眼睛。

    男性Alpha和男性Beta在生理结构上只差个信息素,其它地方并没有什么区别。

    总言之同为雄性,就像女性Beta和女性Omega,本质算同类,不需要刻意保持“异性”距离。

    当互相不对付的两人没有所谓的“异性”原则,每次陈凛看见梁世闻都想着要怎么完败他。

    陈凛不服凭什么靠个天生的信息素可以那么拽,所以屡屡挑衅,次次成功。

    胜负欲太强,以至于陈凛在竞争中忽略了某些重要的东西,比如面对一个长期和自己对着干的人脱光衣服,其实是一件非常尴尬并且失礼的事。

    再者,就算陈凛是Alpha,他和梁世闻也没有熟到可以坦诚相见的地步。

    其次,把自己扒得一干二净,无论如何,都会给别人带来恐慌。

    最后,假装不谙世事却光.溜.溜地躺在对方面前,对对方是极其严重的心理折磨。

    “你怎么那么久啊?”陈凛拨了拨发凉的水,慢悠悠睁开眼睛。

    就这一眼,陈凛瞬间清醒。

    梁世闻目光森寒,眼里的冰渣子割着陈凛的脸,显然怒气值已经到达顶峰。

    半个月以来,陈凛习惯拿梁世闻当仆人使唤,有事没事就爱叫两声,哪怕力所能及也都让梁世闻代劳。

    给点颜色陈凛蹬鼻子上脸,再这么无法无天下去,恐怕要在原来的基础上强迫梁世闻做更多过分的事。

    顾于陈凛替自己挨了一刀,恩情大于天,梁世闻一直有求必应,从没拒绝过。

    但任性也要有个限度。

    陈凛悻悻低下头,试图把花洒拿过来。

    好死不死,伸出去的爪子没摸中目标,反而碰到梁世闻的手背。

    颅内一阵轰雷,随着梁世闻疾速挥开的胳膊,陈凛没坐稳,因为惯性直接滑到浴缸底部。

    泡沫刺激得眼睛发疼,喉咙呛了水,陈凛咳嗽不止。

    水花溅湿梁世闻的衣服,闯出一个更大的祸。陈凛僵直身体看着他,对视几秒后垂下眼睛,过了会儿又抬起来。

    “水凉了重新放。”梁世闻说。

    陈凛:“嗯?”

    陈凛:“嗯。”

    折腾半天,梁世闻干完苦差事,转身离开,动作干脆利落不带半点犹豫。

    洗完澡,陈凛自己拿吹风机吹头发,半个月都在奴役梁世闻,今晚陈凛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决心悔改,没再叫他。

    屋里响起嗡嗡声,掩盖渐行渐进的脚步声。

    吹风机猝不及防被夺走,陈凛下意识往后仰头,视线从下往上,瞳孔微微扩大一圈。

    距离极近,两人身上相同的沐浴露味道融合在一起,纠缠不清。

    俯视压迫感强烈,陈凛目光平静看着梁世闻,起伏的胸脯底下心脏却猛然收缩。

    刚才梁世闻的指尖碰到他的手,皮肤还残存着冰凉温度。陈凛喉结滚了滚,没问他为什么折返回来,提出另一个疑问:“你很热吗?”

    “热水被你用光了。”

    “可以等等再洗。”

    梁世闻又说他把自己衣服弄湿了。

    总之都怪陈凛,陈凛已经决定改正。既然现在是梁世闻自愿送上门的,陈凛只需要享受。

    梁世闻揉着陈凛的发顶,手指穿梭在发丝中间,掌心留下清淡味道。

    一只手能覆盖大半个后脑勺。

    陈凛玩着手机,并不知道这时候身后梁世闻正在他头上比划。

    消息框弹出新的红色数字,是一条语音:【小狗,来市里帮我喂两天猫,后天我要出差】

    杂音太大,陈凛打字回:【好】

    “朋友找我临时有事,我得去市里待三四天左右,你要回首都吗?还是自己在家?”陈凛抬起头和梁世闻说。

    按道理没有主人不在,客人还留下的道理。

    “你不回?”梁世闻关掉吹风机。

    风停了下来。

    脑袋被梁世闻托在掌心里,陈凛反手摸了摸头发。

    还是湿的,并没有吹干。

    实验符合预期,数据整理完了,只剩下修改论文,然后准备答辩,接着毕业。陈凛在首都一直住学校分配的公寓,只有必要时去梁世闻那儿。

    有事没事吵架影响心情,陈凛确实打算再待半个月。

    “我没空。”

    陈凛点开一条新的语音。

    【明天我们去吃玉东街那家火锅,老板上个月搬去新店面了。】

    【晚上再出去走走】

    迟迟等不到梁世闻继续帮他吹头发,陈凛刚想说要是你累了给我自己来,背后冷不零丁传来一句话:“没空,但是忙着花天酒地对吧。”

    梁世闻对陈凛刻板印象深刻,陈凛不想浪费口舌解释:“曼达州离首都两千多公里,没谁那么闲,就算是有,那你放心,我会尽量避着可疑的人。”

    梁世闻不吱声,过了会儿说他要回首都,明天一起离开。

    陈凛都随便。

    走了刚好,之后自己一个人待在曼达州,没人打扰,清净。

    习惯成自然暂时还不适应闲下来的梁世闻给陈凛吹完头发以后,接着洗了陈凛的毛巾、袜子、衣服,全部挂好,又去楼下切了盘芒果,每一小块插上签子,带着热好的牛奶端到陈凛房间,监督陈凛喝完才回客卧。

    一系列操作娴熟,像中邪了一样。

    陈凛脑中循环播放从受伤那天起剥削梁世闻的片段,突然陷入反思:这些天他都干了什么?

    刚才洗头发的时候,梁世闻好像生气了,但是洗完一个冷水澡自己又好了。

    怒火初见端倪,梁世闻对陈凛的意见肯定不止一点。

    捋明白前因后果,陈凛庆幸还好自己发现得早,不然等梁世闻彻底爆发的时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刚好明天散了,收手及时。

    陈凛思考着,梁福山拨来一通电话,打的视频。

    照常各种旁敲侧击,想抱孙子的说辞花样百出,提议一个比一个刁钻。

    半个小时过去,通话还没有结束的苗头,陈凛熬不住,跑去敲开梁世闻的房门:“爷爷找你。”

    已经听够经文,陈凛起身要走,硬生生被梁世闻抓住手腕,扯到身边坐下。

    对视一眼,心领神会。

    两人熟练地假装起柔情蜜意,又跟梁福山唠了半小时。

    电话挂断瞬间,陈凛疾速抽回自己的手,边走边放到睡衣边缘使劲搓。

    走到门口,陈凛回头望了一眼,梁世闻没有立刻躺下睡觉,目光放在他的方向,好像从他转身那一刻就在盯着。

    屋里灯挺亮的,梁世闻原本冷淡的表情却有些暗沉。

    可能是空调温度太低了。

    刚刚他们十指紧扣,胳膊挨着胳膊,肩膀蹭着肩膀,互相留下了不少温度和气味。

    梁世闻讨厌陈凛不是一天两天,不过是在确保陈凛真正离开才去洗手,以维持最后的体面。

    那就如他所愿,陈凛果断合上房门。

    ……

    ——【明天我们去吃玉东街那家火锅,老板上个月搬去新店面了。】

    ——【晚上再出去走走】

    ——【明天我们去吃玉东街那家火锅,老板上个月搬去新店面了。】

    ——【晚上再出去走走】

    声音温和,是个年轻的男性Alpha。

    小、狗。

    称呼过于亲昵,搞不好还是青梅竹马。

    ——【明、天、我、们、去、吃、玉、东、街、那、家、火、锅,老、板、上、个、月、搬、去、新、店、面、了。】

    ——【晚、上、再、出、去、走、走】

    【我们】

    【晚上】

    【再】

    【出去】

    【走走】

    【走、走】

    ……

    刚睡下不久,陈凛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掉进岩浆里。

    他热醒了。

    陈凛四仰八叉躺在床上,一股燥火从心口燃烧起来,蔓延向下。

    陈凛喘着气坐起来。

    清晰感知到身体的变化,陈凛:“?”

    做的也不是春梦啊。

    就因为和梁世闻牵了一下手?

    简直……奇耻大辱。

    开了灯,陈凛走进卫生间。

    解决完了,似乎还有精神迹象。

    空调调到最低,扒光衣服,陈凛把自己泡进浴缸。没一会儿,小弟悠哉悠哉又想打仗。

    还有完没完。

    大半夜的莫名其妙,现在又不是早上。

    陈凛靠着浴缸边缘滑到底部,躺平。液体淹没整张脸,鼻腔灌入山泉的味道。

    信息素。

    他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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