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果然是治疗心理疾病的良药。
陈姝太专注一件事，根本没有心思想其他的，她满脑子都是如何才能让徐颜超越朱芙。
何屠熠说目前微博粉丝已经有五百万，提议接一个恋爱综艺作为跳板。
但被陈姝拒绝。
虽然是奔着商业价值去的，但她不想徐颜跟任何男人捆绑在一起，以后会很难甩掉这个头衔，圈里的前车之鉴太多。
于是何屠熠又发来几个珠宝代言。
陈姝大致浏览了一遍，再次拒绝。
他出手是真阔绰，直接买下价值不菲的独家代言，但是有没有想过，以徐颜现在的知名度，接这份工作根本不合适。
不是你硬推，观众就可以接受，甚至物极必反，引起不好的口碑。
于是陈姝在一堆剧本中，挑选了知名作者秦书礼的原著，只要徐颜演技不拉后腿，播出来一定会火。
但没想到何屠熠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
“这个不行。”
“为什么。”
陈姝皱眉，这不是他发过来的吗。
“我还没来得及整理，你选的这个已经被其他公司预订了。”
何屠熠解释：“对方有点背景，我不想因为一个女人撕破脸。”
“预订是什么意思，已经签合同了吗。”
“还未，我不想多事，一个剧本而已。”
何屠熠劝她从剩余的资源当中再挑选。
但陈姝莫名就是不想妥协：“我们直接与作者签版权合同不就行了。”
“陈姝，没必要……”
“你别管了，剩下的交给我。”
挂断电话后，陈姝越想越气，她从没有在想要得到的东西上让步，于是立马联系到李嘉卉。
这一次她准备打感情牌，自己母亲与秦书礼是陈年老友，也合作过很多次，应该会给这个面子。
必须要抢在对方之前把合同拿到手。
……
上东区的夏天进入尾声，即将入秋，温度骤然下降。
陈姝套了件灰色西服，站在电梯里有些紧张，这是她第一次谈商务，或者说，她根本不擅长与别人交流。
尤其还是长辈这种角色。
电梯镜面映出她精心描画的眉眼，陈姝抿了抿珊瑚色的嘴唇，在顶灯下泛着珠光。
约定地址在秦书礼的工作室。
陈姝穿越整条走廊，终于找到了门牌号，在旋转门擦过手背的瞬间，她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
“场景转换的手法需要配合光影......”
男人低沉的尾音像砂纸划过耳膜，陈姝的指甲猛然掐进掌心，犹豫许久，最终还是踏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便是坐在投影屏幕前的宋悬，他的身形清瘦，正将策划书推给对面的秦书礼。
而正在这时，两人都注意到了站在门口的陈姝，空气瞬间凝滞。
“小姒来了啊。”
率先开口的是秦书礼，他脸上露出一丝歉意的笑容。
“瞧瞧我这记性，最近连夜写稿把脑子忙晕了，竟然没把时间错开。”
记忆中的小名再次被提起，陈姝有些恍然，但只是笑着回应。
“没事的秦叔叔。”
话是对着秦书礼说的，眼神自始至终盯着的却是宋悬。
没想到，自己的竞争对手竟然是他。
陈姝早该想到的，这上东区连何屠熠都不想招惹的人，也没有几个。
不过，这个剧本又是替朱芙争取的吗，那就偏不让他得意。
“宋先生，好巧。”
陈姝依旧笑着，上前拉开椅子坐在宋悬身旁，会议桌下的膝盖不小心撞到他的腿，心瞬间一惊，于是连忙拉开距离。
“二位认识？”
秦书礼的老花镜框滑到鼻尖，他用手往上推了推，观察着两人的反应。
“大学校友。”
陈姝主动回答，没多看身旁的男人一眼。
这次换宋悬盯她了。
从听见陈姝对自己的称呼开始，他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她好像在刻意远离。
明明前不久，还不是这种避而不及的态度。
“跟陈小姐合作过，她很会演戏。”
宋悬将面前的废纸拢成一叠，视线一直停留在陈姝脸上。
“小姒学的也是表演系，怎么没当演员？”
秦书礼问道，他也是突然想起，李嘉卉好像从小就把她往娱乐圈的方向培养，没想到竟然做了幕后，来给别人签剧本。
陈姝没有立刻回答，她的心太过嘈杂。
脑子里全部都是《日出》落幕的那个晚上，自己与宋悬在潮湿阴暗的器材室，他迟迟没落下的那个吻。
她一定是疯了，才会想起这些。
宋悬都已经和别人有了孩子啊。
“因为我曾经找大师算了命，他说我如果当了演员，可能会红颜薄命……”
陈姝的话还未说完，宋悬面前的水杯突然被打翻，浸透了桌上的文件。
“没事吧？”
秦书礼连忙问道，给他递去纸巾。
“抱歉，手滑。”
宋悬接过来，若无其事的擦拭着。
短暂的小插曲过后，秦书礼一脸愁眉。
“小姒，既然你们遇见，叔叔也不想隐瞒什么，这个版权我想卖给宋先生。”
陈姝愣神几秒，没想到他如此直白。
“秦叔叔，请相信把版权给我，我会给你带来更多利润。”
她很了解李嘉卉的这位老友，虽然德高望重，嘴上说不在乎任何名利，只把作品拍摄的质量放在第一位。
但都是虚的，他手里每部作品都把营销做到极致，从中圈了不少钱。
而且，拍出来的质量也没好到哪里去。
“小姒，不是叔叔不给你这个机会。”
秦书礼装作很为难的样子：“只是，你手里没有任何一线演员，也没有专业的导演团队，我怎么能放心交给你呢。”
陈姝转脸看了宋悬一眼。
作为导演，他从来不会魔改剧本，十分尊重原创，擅长把演员的优势发挥到极致，全部都有保障。
她的对手是如此强大，自己根本就没有任何胜算，但还是选择搏一搏。
“秦叔叔，选择的演员不是越出名越好，而是要贴合您书中的人物，而且我这边有合作的导演团队……”
突然，陈姝像是反应了过来。
“所以，您已经和别人签了合同是吗。”
“在你进门之前，我与宋先生已经签了。”
陈姝攥住文件夹的手渐渐收紧，她自嘲一笑：“我知道了，祝你们合作愉快。”
说完，抓起包起身就离开了工作室。
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陈姝大步流星往外走，七厘米的细高跟在瓷砖上敲出凌乱鼓点。
从卫生间出来的瞬间，她听见身后传来皮鞋踏地的回响，签约失败的烦躁霎时间涌现。
“你非要追到这里？”
陈姝猛地转身，后腰撞上盥洗台的边沿，凉意顺着脊梁往上爬，疼痛直钻心间，她抬头仰视宋悬。
“宋先生现在应该去开香槟庆祝，而不是来看手下败将的狼狈模样！”
宋悬没有说话，只是反手锁上门，金属碰撞声惊得顶灯闪烁两下。
“垄断合同还不够，连卫生间也要垄断！”
陈姝故意嘲讽。
“你要这个作品IP做什么。”
宋悬完全不在乎她的针锋相对，问道。
他一直期盼着回国后陈姝要对自己说的事情，可她却像忘记了一样，毫无音讯。
自己不敢贸然找她，只能每天守着聊天框。
宋悬不明白她突然的转变是因为什么。
“还能做什么，拍戏啊。”
陈姝转过身，打开水龙头冲洗着手指，然后掬起冷水泼在脸上。
下一瞬，她突然被一股力量强制转过身。
“你不是说不会当演员吗。”
宋悬激动的情绪使陈姝一愣，只见他死死地盯着自己，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原因，他的眼尾微微泛红。
“我不信命，他说我会死，我就会死啊。”
知道他误会，陈姝也没打算解释。
“导演没几个好人。”
那晚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宋悬本以为她会想通，却没想到还是死性不改。
“你要是想演戏，我给你拍。”
听完这句后，陈姝全身僵住无法挣扎。
她毕生追求的事物，就这样摆在眼前。
可惜一切都太迟了。
“我不是她，配不上宋导的镜头。”
陈姝把手撑在他的胸前，试图拉开距离。
“这个版权对你很重要吗？”
“这不关你的事。”
他都已经得到了，还问这些有意义吗。
陈姝在心里腹诽，她自己倒是无所谓，只是对徐颜来说太可惜了，失去了一次翻身的机会。
突然，面前被塞过来一个东西。
陈姝一愣，不可置信的抬头望着宋悬。
“送你。”
深蓝封皮被推到两人中间，烫金logo在镜面的折射下尤为刺眼。
“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当是……你帮我照顾绵绵的回报。”
宋悬的喉结动了动，陈姝的发丝在他的脸上投下细碎阴影。
可这个剧本他不是买下来给朱芙的吗。
“你的猫真是矜贵，值这个价。”
宋悬没有说话。
陈姝看着面前他刚签好的合同，不甘再次涌上心头，她能听见自己太阳穴突突跳动的声音。
“宋悬，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她一把抓起文件夹，重重摔向地面。
而宋悬完全没有生气的意思，他的拇指擦过陈姝睫毛膏晕开的痕迹，轻轻摩挲。
“陈姝，你在闹什么脾气呢。”
灯光泼满整面镜墙，在明灭的昏黄里，宋悬的唇几乎贴上陈姝干涩的嘴角，两人呼吸交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