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从来没告诉我，你叫小姒。”
宋悬压低嗓子，尾音听起来暧昧又缱绻。
陈姝没想到他竟会触碰自己，彻底僵住。
“只有亲近的人才能这样叫我。”
可是这样的氛围如今已不再适合他们，只能说出无情的话让自己不要被蛊惑。
宋悬听懂了她的潜台词，脸上除了浅笑，没有任何情绪。
但仔细看会发现，那双眸子里满是占有欲。
“那么与秦先生如此亲近的关系，他都没把版权给你吗。”
陈姝仿佛从他脸上看到嘲弄，心里不是滋味。
“宋悬，这才是你的目的吧！”
“我什么目的。”
宋悬疑惑，笑意更深。
“一路跟到这里，不就是为了看我的笑话吗！”
陈姝抬头瞪他：“宋悬，你真无聊。”
“在你心里，我就那么坏吗？”
宋悬俯身，耳边的温热让陈姝心跳失控。
“你离我远……”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淹没在突如其来的吻里。
陈姝脑袋瞬间空白，僵硬的身体开始发麻，宋悬的吻来得突然又热烈，让她措不及防。
身后的水龙头还未关闭，热水在镜面上蒸腾雾气，不知是谁咬破了谁的唇，唇齿间顿时蔓延出一股血腥味。
宋悬的领针硌得陈姝锁骨生疼，而他的吻像在拆解精密仪器，将六年的时间拧成发条。
陈姝一把推开面前的男人，动作太急不小心撞翻了台面上的香薰蜡烛。
反应过来立马薄怒：“宋悬，你疯了！”
他到底把她当做什么了！
宋悬呼吸不稳，垂眸看着陈姝，透过镜子看到她耳后那颗自己从未注意到的朱砂痣，在耳坠下泛着血色的光。
想着，便情不自禁地想触碰。
却被陈姝偏头躲开。
一股懊恼在他的心底蔓延开来。
为什么没克制住这该死的欲望！
陈姝的口红被晕染开，眼中泪光闪烁，满是气愤与委屈的盯着他。
“抱歉。”
宋悬有意识回避她的目光。
“你已经赢了版权，为什么还要追到这里羞辱我一番！”
自己不是他的情人，更不会是小三。
宋悬神色微动，转头对视，盯着陈姝许久。
“没什么赢不赢，这本来就是我的。”
陈姝一愣。
没想到他狂妄到如此程度，可那眼神太过炙热，以至于自己以为宋悬说的不是版权合同，还是她。
“我看假惺惺的是你才对。”
闻言，宋悬脸上闪过一丝不解。
陈姝怒视着他，脑子里想起了很久以前。
在春昼路的烂尾楼里，宋悬背身而站，说她假惺惺，既要欺负人，又要好名声。
可他此刻不也是吗。
背地里已经和朱芙有了孩子，却还要在自己面前假惺惺示好，等她沉溺后再瞬间抽身。
他们都是高段位的施暴者。
“上次你的出现我很感激，但我怎么确定你不是故意跟祝元联手的呢。”
陈姝故意嘲讽，口吻与他当年一模一样。
她就是要让宋悬也体会到被误会的感觉。
果然。
宋悬肉眼可见的蹙眉，眼底划过丝黯然。
“所以你根本没必要再用这种手段……”
下一秒，宋悬突然扣住她的手腕，冰凉的墙壁贴上后背，虽有西装隔断，但还是冷得刺骨。
“六年了，你还是这么想当然。”
宋悬的拇指擦过她耳后朱砂痣，呼吸灼烧着颈动脉，陈姝感觉身体又开始发烫。
“陈姝……”
“不要叫我的名字，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陈姝连忙打断他，为自己争取最后的尊严，她用力挣脱开禁锢，视线停留在脚下散落的合同上。
“我没有在闹脾气，我是在恭喜宋先生。”
两人的距离被拉开，陈姝在眩晕中恍惚看见他袖子里的一截绷带，洁白的纱布下渗着新鲜血痕。
瞬间触目惊心。
但她没有过问，拿起包就离开卫生间。
宋悬回头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眸光彻底结上一层冰。
……
经过慎重考虑，朱芙终于想通。
她凭什么要为了何屠熠而放弃自己的事业，她不爱他，自然也不会爱他的孩子。
朱芙驻足在办公室外，透过玻璃看到宋悬坐在里面，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但又捕捉不到焦点。
她很少见到宋悬出神的模样。
“你受伤了？”
朱芙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便是他胳膊上缠地绷带。
“没什么。”
宋悬不想多说，她自然也不会多问。
朱芙估计他应该是在剧组不小心被砸到，毕竟场地里太多危险的道具。
“我考虑好了……”
宋悬沉默，等着她的下文。
“这两天我会找个时间去医院，打掉它。”
朱芙的手抚上小腹，看不出脸上的表情。
心里有愧疚吗，她自己也不清楚，只知道未婚先孕这个头衔会给她带来莫大的耻辱。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宋悬漠然回道，这是她的人生，与他无关。
细碎的光透过百叶窗落在那沓版权合同上。
朱芙定睛一看，拨雪寻春四个烫金字在太阳下刺得人眼眶发疼。
“你把《拨雪寻春》的版权买下来了！”
语气中藏不住的喜悦。
朱芙非常喜欢这部小说，而且把它列入人生必拍影视清单，一直在等待机会。
但宋悬曾经说过她不适合古装扮相，所以接得都是现代剧。
朱芙回想，自己的剧本全部都是宋悬亲手打造，他好像从来不去买别人的作品。
难道他转变想法了，想让她尝试不同的风格。
宋悬的笔尖在纸上悬住，墨水洇开个黑点，半晌，他把桌上的合同倒扣过去。
“把这么热的IP给你，你会给我带来什么。”
宋悬凉薄的语气使朱芙脊椎一寸寸发凉。
养尊处优太久了，她甚至忘了他是商人。
记得有年冬日，宋悬为了拍出完美的镜头，让她在暴雨中一遍又一遍重复表演，导致后腰的旧伤又开始隐隐作痛。
在被雨水朦胧的视线中，她看见宋悬在监控器后严肃的表情，呵出的白雾模糊了唇形，但自己分明看清了那三个字。
“继续拍。”
那时朱芙就知道，宋悬从不会心疼她。
哪怕是普通上下级的关心，他也没有。
“我……”
朱芙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这点微薄的利益于他而言，无济于事。
“如果你把《拨雪寻春》给我拍，我一定会用最好的演技去对待，把它诠释到最好。”
朱芙不理解，如果宋悬这个版权不是给她的，那他又能给谁，公司里没有人比自己更有价值。
还是说，他有了新的选择。
想到这，朱芙霎时间心慌，被放弃是她一直以来最担心的事。
“演员，要贴合角色。”
宋悬修长的手指轻敲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也敲醒了朱芙沉睡的记忆。
当年在学校，她与陈姝竞争陈白露这个角色时，他也是这么说的。
说自己没有陈姝适合。
“嗯……我明白。”
当年的她需要理由，但如今，她没有理由再需要。
因为宋悬掌握着她的命运。
朱芙去医院的那天，是个明媚的日子。
走廊上，温暖的光洒在她身上，却无法驱散内心的寒冷。
朱芙紧紧攥着手中的挂号单，手指微微颤抖，在做了很强的心理建设后，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向手术室。
一旦跨进那扇门，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
东府雅墅。
陈姝踩在庭院的青石板上，她不知道李嘉卉把自己叫回来是为了什么。
推开客厅大门，一股甜香味扑面而来，李嘉卉举着锅铲从厨房探出头来，满脸笑容。
“等会就吃饭了。”
陈姝一愣，她似乎心情不错，竟然会亲自下厨。
只见郑明琼早已坐在餐桌前，倒是没见郑瑜的身影。
“你郑叔叔去参加电影节了，今晚就我们母女仨在家。”
李嘉卉端着盘子走过来，回答了她的疑惑。
“姐，这段时间你在做什么？”
郑明琼问道，她很好奇。
“开了家花店，赚钱。”
“缺钱就说出来，妈给你转……”
“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陈姝打断李嘉卉的话，她很不习惯突然就被这样对待。
虽然很不合适，但还是想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能有什么事，妈只是想谢谢你而已。”
“谢我？”
陈姝眉头紧皱，她明明什么也没做。
“姐，宋老师送了我一份好特别的礼物。”
陈姝眉头皱地更深了：“宋老师？”
是宋悬吗。
“那天我不是让你多在宋悬面前提提妹妹吗，这才多久，就收到反馈了。”
李嘉卉的笑充满骄傲：“秦书礼那个老家伙，这么多年就是不肯把版权给我，最后不还是被我女儿拍了。”
“你是说《拨雪寻春》的版权？”
陈姝感觉全身的血液全部往头顶冲去，满桌佳肴都泛着冷光，在舌尖化成酸苦的渣。
“是呀，我拿给你看。”
郑明琼连忙跑到房间，把文件夹拿了下来。
陈姝看到扉页熟悉的四个瘦金体，像一根刺扎进视网膜，几天之前，它还被自己狠狠踩在脚下。
宋悬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为什么送你。”
“宋老师说是物归原主。”
郑明琼如实回答，但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你刚入学，正好用这个剧本当敲门砖。”
李嘉卉看着郑明琼，止不住的笑意。
“什么时候送给你的。”
陈姝盯着合同末页的签名，宋悬的字迹还是那样筋骨锋利，最后一笔几乎划破纸张。
“昨天，他助理送来的。”
郑明琼想了一下，接着掏出手机。
“他说我很符合书里的女主角，十分荣幸能与我合作……”
可陈姝根本没有心思继续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