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次见面,就困住了我的一生。
自从上次在琴行见过面后,我们开始熟络起来,时常在社交平台上分享自己的日常,为此,我特意用参加生物竞赛获得的奖金加上自己平时攒的钱买了一个手机,只要是课余时间,我都会打开手机,即使什么话都不说,看着她的发暗的头像也会开心好久。
无数次在深夜偷偷地翻看她许久更新一次的动态。
她的动态中,总是会出现一些小动物的身影,好天气也足以让她开心半天,偶尔也会放一些搞怪的图片,永远给人传递积极向上的情绪。
可是正如她所说的:“生命的底色是苍凉”这些不过是她演技精湛的结果。
在我上高三的秋天,秋天的浓雾又袭来了,忽冷忽热的天气总是令人烦躁,而且我的身体就如例行公事般发烧了。
比身体更折磨的是,一连两个月,她都没有回我的消息。
直到有一天,她给我发了一张照片,画面里面只有被黑夜吞噬的河流,再无其他,仿佛下一秒将把她卷入其中。
我从如获至宝到坠入深渊,内心充满了恐惧。
我用颤巍的手一连拨打了好几个电话。
“等我”
眼泪不自觉地从我的眼角滑过,视线却越发地清晰,河边的柳树不断成为我眼前的重。
耳边只剩链条摩擦发出的嘎吱声,我的双腿已经筋疲力尽,但是滚烫的身体正在燃烧成为动力,直至我周遭的一切都模糊起来,遮上了一层阴翳,最后只剩黑暗,黑暗中我仍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春姐,你在吗?”
“我知道你在”
“是的,我在”
我猛然睁开了眼睛,却又害怕这只是梦。
“我不是在做梦吧”剧烈的头痛传来
“这孩子应该是烧糊涂了”旁边一个穿白大褂的男子看着春姐打趣地说道。
我看着周围的白色,手背上终于传来了一点知觉,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医院。
春姐并不理他,他的嘴角露出若有似无的苦笑,似乎对春姐的忽视习以为常。
春姐若无其事地扭过头对我说:“你怎么骑自行车到河边来了,幸好你晕倒的时候我刚好在旁边”她的声音很轻,我沉重的脑袋也变得轻盈起来。
“我……以为你出事了”我的声音细若蚊吟,有些羞赧。
她的眼睛忽地闪了一下,一抹笑意很快又消失了。
“你好好休息吧,我已经通知你家长了”
凉风从窗子里吹进来,她替我掖好被角,起身去关窗,幽幽的黑夜中,月光凝结的霜覆在她的发梢上。
我侧过身,枕头已经湿了一大片,她的身影也被我的眼泪濡湿了。
“小春,去吃点夜宵吧”他们之间的熟络让我有点无地自容,此刻似乎成了个笑话。
由于引发了肺炎,一连几天,我都在医院里度过,终日昏昏沉沉的,清醒的时候不多,陈若非每天都准时来把最新的功课告诉我。
春姐却再也没出现过,但是每天当我醒来时总会闻到熟悉的茉莉花香。
在医院的日子里,我有种脱离这个世界的感觉,当别人都按部就班的上学、上班,行驶
在自己的轨道时,我暂时地脱离出来。
手中的香樟叶散发出的味道使我的脑子清醒了许多,我渐渐地听到了争吵声。闷热的空气把人压得只剩烦躁,但是耳边却传来了无比熟悉的声音。
“小春,你为什么每天都来医院,却每次又偏偏在他快醒来时离开?”
“我的事情为什么需要你管,你管得太宽了”春姐的声音充满着怒气。
“我作为你的未婚夫,难道不该管吗”医生的声音突然吼了出来,周围的人都好奇第转过头去。
“你,你真的对他有不一样地感情吗”医生的声音立马小了下去,像泄了气一样,只能模糊第听到一些,但我知道和我有关。
“你看着他,他还是个学生”
“许泽,我的事不需要你干涉,我也不需要像你解释什么,别忘了我们的约定。”春姐突然笑起来,嘲弄般看着许医生。
“好”许医生无话可说,在感情中最无奈的就是对方的不解释。
只要你愿意哄,我就愿意相信。可惜春姐却从不在意他。
春姐正要离开,许医生伸手拉住了她,
“我爸妈叫我周六带上你一起回家吃饭,你有时间么?”
“好,我会去的”
我的视线随着她的身影一同走远了,留下原地的我脑子里又被无数的疑云笼罩着。
午后的阳光将周围镀成了一大片金色,空气中弥漫的药水味像是酣睡许久留下的梦境余味。
从她刚离开,我就开始思念她。
一个礼拜后,我终于开始回到学校上课。
规律的生活像数学题的解题公式。
这里的树不懂春秋,唯有凉风箫瑟,秋叶
飘落时还记得时间尚未停滞。
只能透过四四方方的窗子去了解四季。
我在被题海淹没时,恍惚中看到四周的白墙上挂满了蝉蜕,我像是一只被遗忘在夏日的蝉,在临近深秋时才蜕壳,骤降的气温开始凝固我的血液,刮伤我的软壳,连绵的阴雨天让我的一颗心也漂浮不定。
我开始拥有了属于这个年纪的忧郁。
渐渐地,教学楼的横幅越来越多,鲜红色的榜单上写下每个人的前程。
班上的灯关得越来越晚,去往办公室的脚步声越来越多,每个同学的脸上都挂着永远睡不够的疲态。
在这种吃饭都要拿着英语单词背诵的氛围中,加上南风天总是带着湿漉漉的水汽,粘腻的夏日让人渐渐麻木。
当然除了陈若非和黄穗岁。
陈若非自从高三之后,仿佛与何姝达成了某一种默契,可以安安静静地写一整个晚自习的作业,只是偶尔在看向窗外的香樟时流露出的目光出卖了少年心事。
而穗岁又在忙于恋爱,堆的情书已经要把陈若非给淹没。
很多年后,我才明白,有的人忠于的是爱情本事,而不是某个具体的人。
穗岁在她的王国里,用言情小说中的情节,用尽自己绮丽的想象去构建自己的爱情观,使每一段故事都圆满。
少女用青涩的笔意写下爱情,混着香樟树的味道,疯狂生长的枝桠延伸到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