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季叙这样冷淡的模样孟执的积极性却丝毫没有被打消，反而勾了勾嘴角，就是这样才有趣味。

    外面又淅淅沥沥下起小雨，店里二人一个将拖地作为自己毕生专注的事业，一个眼带笑意地一直跟随另一个人，虽然没人说话，可氛围却很和谐。

    季叙归置好器具，坐在靠里的座位上写论文，不多时孟执也坐了过来，把喝了两口的奶茶放在季叙的笔记本旁，毫不见外地看向屏幕。

    季叙再也不能忽视孟执的存在，无可奈何地看向孟执，正对上孟执从屏幕前转过来的脸，屋内奶茶甜腻腻的香气四溢，孟执讨好性甜甜地笑了笑，没再打扰季叙赶作业，乖乖地端起奶茶在旁边发呆。

    夏末的雨最缠绵，似爱人告别，直到季叙换班也没能结束，孟执心里暗自叫好。

    “季叙，我没带伞，可以蹭你的伞吗？”

    这会儿刚到晚饭时间，季叙没有问孟执去哪儿，孟执也没问季叙去哪儿，直接干脆地在季叙伞下，任凭季叙主导下一个约会。

    没错，在孟执心里这就是约会了。

    如果季叙能认真探究孟执看向他的眼神，一定会觉得那自作主张又不容拒绝地侵蚀感令人不适，仿佛在他眼中他们已经是一对亲密无间的恋人了。

    而实际上孟执也是这么想的，遗憾的是季叙完全没注意到这些，否则他一定会疑惑孟执对他的自来熟来自于哪。

    季叙的方向果然是2食堂，这会儿还没下课，又赶上下雨，食堂里颇为冷清，只有食堂大妈忙碌着把热气腾腾的菜摆好，准备迎接6点的干饭大军。

    孟执就像一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季叙身后，走向14号窗口。“你好，一份米饭，梅菜扣肉和土豆丝拼，谢谢。”

    孟执皱眉，季叙忙活了一下午就吃这点东西，女生也许能吃饱，可对一个二十啷珰岁的大小伙子，这点也只够塞牙缝。

    孟执大约能够猜到季叙家庭条件不好，否则也不会打两份工，外套袖口磨破了都没换。

    孟执想到这又自顾自地兴奋起来，嗯，更像严品了。

    而且更像大学时期的严品，当时严品应该也是这样省吃俭用。

    如果能和季叙谈恋爱，岂不是相当于和曾经的严品谈恋爱？

    季叙吃了一半，孟执才打好饭菜坐在季叙对面，因为孟执发现季叙的正脸和严品相似度比侧脸更高一些。

    “季叙，我请你吃鸡腿报答你刚刚给我撑伞。2食堂烤鸡腿一绝，我刚刚排了好长的队。”

    季叙把孟执夹过来的鸡腿还了回去，“不客气，顺路。”

    孟执不死心地凑过来问道，“那一会儿你去哪儿？带上我吧，顺路的。”

    纵使季叙没什么朋友也该意识到，没有哪个男生交朋友是像眼前这个黏人精一样腻腻歪歪的。

    “孟执，是叫这个是吧。”

    季叙皱起眉来显得很无辜，似乎在思考怎么措辞才合适，“朋友之间没必要搞得这么……”

    孟执听懂了，见好就收地亮出手机，强势地和季叙交换了联系方式后就在对面安静地吃饭，倒是季叙吃完后交代了一句“我去水果店打工，应该不顺路。外面雨停了，你一个人可以吧？”

    听了这话后孟执乐了，季叙这语气怎么好像在带孩子：爸爸出去赚钱了，你自己在家不要乱跑哦。

    他意识到季叙就是这种人，即使再端着一副拒之门外的态度，也会替对方考虑周全，孟执丝毫不怀疑如果外面下雨，季叙一定会把他先送回寝室再去打工。

    很久以后季叙为自己辩解这样做是因为他是个讲礼貌的人，孟执打趣他幸好没太多朋友，不然这样的礼貌会把他自己先给累死。

    不过他也庆幸这样的季叙，曾经给了他很多钻空子的机会。

    过了明面的孟执理所当然地出现在一切有季叙的地方，他这才知道季叙打两份工的同时，还报了学校的勤工俭学项目。

    学校发的补助比外面多，而且任务也轻松，不过是让季叙每周整理一次图书馆5层的书籍，把学生还回来的书按照编号放回去，再把破损的书拿出来给老师修复，偶尔也会帮忙给老师整理数据。

    “这老师屁事儿这么多，给他把数据整理好就不错了，他还得寸进尺把格式发过来让你帮他改，这不明摆着找你岔呢。”

    孟执抱膀坐在季叙旁边忿忿不平。“应该没有，这个老师平时还是很好的，可能这次学院格式变了，他搞不懂才找我帮忙的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季叙已经习惯了身边有这个黏糊的男孩跟着。

    他整天上课、打工、写作业，不参加任何娱乐活动，宋木峤叫他打游戏也多次因为没时间只能婉拒，来成华一年多，景点里季叙只去过一次榆园，那是班级活动不去不行，算学分的。

    没有友谊能够围绕着季叙的时间转，渐渐地他成了班里的边缘人，同学没有排挤他，平时遇到了也会打招呼，但也仅止步于打招呼。

    但孟执给季叙的感觉很不一样，他能够掏出除了上课的一切时间围着季叙转，就像现在，奶茶店已经成为了他们的据点，明明孟执不爱喝这种甜得发齁的东西。

    似乎是浸泡在奶茶香气里久了，季叙觉得孟执被腌入味了，嘴里念叨着的话都包裹着甜蜜的气息。

    季叙其实很享受这种陪伴，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母亲叶齐霜一个人撑起这个家不容易，能好好陪他的时间实在是少之又少。

    但他隐隐觉得不对，他无法坦然接受这种来自朋友牺牲自己的时间传达的好意，这会让他内心不安。可他又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好像怎么说都不太对劲。

    天气渐冷，孟执早早地换上了加绒卫衣，宽松的香芋紫连帽卫衣衬得他像个娇气又任性的小少爷。

    他刚要反驳季叙把人都想得太好，就听见季叙问他，“你对朋友都是这样吗？”

    孟执不解，抬头眨眨眼，“哪样？”

    季叙深吸一口气，思考着措辞，“就是……这么黏人？”说完后怕孟执气恼，似是打趣地笑了下。

    季叙舒展后的眉眼更像严品了，孟执倒吸一口冷气，随即脱口而出，“不是啊，我喜欢你，所以才会一直黏着你。”

    季叙仿佛被这句话暂停了思考，大脑呆滞了一瞬，刚刚笑起来的眉头又皱起，“喜欢我？”

    孟执倒是一脸坦然，“对啊，我喜欢男的。我喜欢你，想追你。”

    季叙终于听懂了，瞳孔不自觉放大，又开始埋头整理数据。

    “你怎么不说话？听到我说喜欢你所以开心坏了？”

    孟执一脸坏笑地凑近，却被季叙一把推开。

    “别和我开玩笑。”孟执收起笑容，颇为严肃地重申，“我没开玩笑，我真喜欢你，第一眼就喜欢了。你呢，你喜欢我吗？”

    季叙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尴尬地开口，没能出去一句话来，又尴尬地闭上。

    季叙不理他，孟执毫不在意地又开始话痨起来，“有人追过你吗季叙？你谈没谈过恋爱？你喜不喜欢我？和我谈恋爱怎么样？”

    不意外地没有得到回应，他却不歇菜，“我猜你没谈过，哪个女孩能像我一样每天围着你团团转？她们估计也就跟你表个白。”

    孟执捏着嗓子自己表演上了，“咳咳，季叙，你可以做我男朋友吗？”

    说完他还强硬地扳过季叙的身子面对他，“然后你言辞恳切又遗憾地拒绝了她们说‘抱歉，我没有谈恋爱的打算’，对不对？”

    说着还使劲摇晃季叙的身子非要季叙回话。季叙被他搞破功了，浅浅笑了笑。

    孟执还真没演错，从初中起就有女孩追他了，他虽然一直游走在班级边缘，但那时候小姑娘就吃这种又冷又傲的人设，再加上他长得确实很帅。

    不过小姑娘都是要哄着的，说是追他，那会儿能当面告个白不写小纸条就算声势浩大了，没什么其他实际的举动。

    只是他从来没有答应过，没心动过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他没钱。

    班级里的男生示好的方式就是每天给喜欢的女生带酸奶，是那种包装得很好的大盒的酸奶，他没那个零花钱去维持一份青涩的感情。

    高中要求男生剪卡尺发型，他都不会去外面的理发店，而是选择让叶齐霜用家里的电推子帮他修剪。

    其实他更想直接把头发都剃光，但叶齐霜非说他剃光了像和尚。

    高中三年季叙就顶着不伦不类的发型上学，喜欢他的女生果然变少了。

    倒也不是家里真拿不出他每个月剪头发那二三十块钱，季叙只是觉得实在没有必要，他不爱美，无所谓自己什么形象。

    “季叙，做我男朋友吧，我不用你哄我、每天讨我开心、围着我转，和我谈恋爱很轻松的，一点也不累。”

    孟执像诱骗读书人寻欢作乐的妖精，声音低沉地不住劝说。“女孩子不适合你，只有我愿意这么不要脸地一直黏着你。即使你今天不答应我也没关系，明天我还能嬉皮笑脸地出现在你眼前。”

    季叙红着耳根，艰难地拒绝道，“我不喜欢男人。”

    孟执丝毫不在意，“做人不能这么狭隘，你也没喜欢过女人啊，说不准就是个深柜，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罢了。”

    一直到季叙换班回寝室，孟执都拽着他扯喜不喜欢男人的问题。

    一直到季叙换班回寝室，孟执都拽着他扯喜不喜欢男人的问题。

    孟执嘴上没把门的，把喜欢季叙翻过来倒过去说了个遍，差点想直接给季叙讲男人之间怎么□□了。

    偏偏他身体老实得很，从没有仗着同为男人对着季叙上手调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