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寝室的孟执迎面碰上了他的两位狗头军师。
唐潮失望地哀嚎，“我今天不是叫你穿李消那件胸口大敞的衬衫吗？季叙低头就能看到里面的风光，你怎么不听我的？”
孟执一脸无奈，“我没李消那么骚，他那种衣服穿我身上太奇怪了。”
李消一边玩手机一边举手伸冤，“请不要伤及无辜人士，谢谢。”
“用不着□□，我今天已经表白了。”
唐潮眼冒精光，“他答应了？”
李消嗤笑，“答应个屁，答应了你还能见到今晚的孟执？”
李消扭头不屑地瞥向唐潮，“他早趁着热乎把人吃干抹净了。”
“闹了半天没答应啊，没答应你说得跟你们在一起了一样那么暧昧干嘛，扰乱我视听。”唐潮也跟着撇撇嘴。
“他既没当场甩我一巴掌，也没骂我变态，更没说要跟我绝交，这和答应也差不多了吧，时间问题而已。”
饶是李消见多识广，此刻也和唐潮一样目瞪口呆了，“我该夸你越挫越勇，还是该骂你普通自信？你他丫的活脱脱就是个不要脸的变态。”
孟执没反驳，反而无所谓地耸耸肩膀，“所以啊，面对像我这样的变态，不仅要明确地拒绝我，还得躲得越远越好。”
第二天果然如孟执所说，季叙躲起来了。
刚进十二月，成华却没有迟迟迈进冬日的觉悟，傍晚日落残晖罩着华大校园林影幢幢。
孟执裹着一件羊毛大衣冲进了1603，席卷的寒气冷得宋木峤打了个寒战。孟执看看季叙的床位，果然没人。
上午没看到季叙去兼职，孟执还有几分心思陪季叙玩一玩守株待兔的小把戏，没有着急给季叙打电话询问去向，而是等着看季叙什么时候能现身。
直到下午也没见到季叙人影，孟执打了几个电话也没人接，孟执才气急败坏地找到了寝室来。还真吓得躲起来了？
宋木峤见过几次这个黑着脸的小学弟，跟季叙形影不离的，脾气看着也不错，经常几句话就能把季叙逗得很开心。
“学长，你知道季叙在哪儿吗？”孟执收敛了快要爆发的脾气，阴恻恻地问道。
宋木峤也猜到了学弟是来找季叙，“他一大早就回家了，听说他妈妈生病了。”
孟执听后一愣，脸色看上去居然好了许多，“他回家了？他家是哪儿的？”
“盐溪的，离成华挺远呢。”
“你有他家庭住址吗学长？”
宋木峤摇摇头，“没有。”
“你有。”
宋木峤傻了，“我没有啊。”
孟执却坚持宋木峤有季叙的家庭住址，“学校放长假都会统计学生去向，学长你能帮我在你们班级群聊里找找文件吗？里面应该填了季叙的家庭住址。”
宋木峤这才想到，连忙把季叙的具体住址给他翻了出来。
孟执道了句谢又匆匆走了。
这小学弟还挺有一套的，居然能想到找长假学生去向文件查季叙住址，平时谁关注那个呀。
盐溪市新吴县碧梧小区2号楼1单元201室，季叙早上接到了叶齐霜的电话才知道工厂安排做年检查出来尿毒症，又转去了市里的医院确诊，叶齐霜吓得没了主意。
“妈，咱们去成华的医院治吧，那边医疗条件好，大医院看病也放心一些。”
季叙一早买了高铁票到了盐溪市，又坐了一个小时火车才回到新吴县。
叶齐霜在糖场干了几十年，手里虽然有些积蓄，可她舍不得动，那是她攒了一辈子想给儿子娶媳妇的钱。
季叙耐心安慰叶齐霜，叶齐霜只好点头答应。
深夜季叙躺在床上身心俱疲，说到底他刚成年不久，还不满二十，面对这种生死大事也是怯懦的。
可他不能表现出来，他不能怕，否则这个家就倒了。只是前路渺茫，详细的检查还要等到去成华的医院做，不知道治愈的几率有多大，也不清楚治疗过程疼不疼、叶齐霜要受多少罪。
直到手机铃声将他抽离出来，是孟执。
季叙接通后只听见手机那头是急促的呼吸声，孟执声音暗哑，“季叙，我在你家楼下。”
季叙如梦初醒，腾得从床上坐起来，什么？他刚刚没听错吧，孟执来找他了，就在楼下？
孟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一整天没见到你了，听说你妈妈生病了，我就过来了，不过没敢上楼，怕吓着你。”
季叙无奈地笑了，大半夜的，把“我在你家门口”换成“我在你家楼下”也没好到哪去吧。
不过季叙没有感到多恐怖，也没有问孟执是怎么知道他家地址的，孟执总是有各种办法强势地闯入季叙的生活。
孟执不愧是孟执，他迎着寒风，给了季叙两个选择，“我今晚可以住你家吗？可以的话就挂掉电话，我立刻上去；不可以的话你下来，让我看看你。”
季叙实在拿他没有办法，只好低声道，“上来吧。”
孟执没有挂掉电话，季叙只听电话里的脚步声与楼道里的重合，马上轻声起身去开门。
门口果然站着个与黑夜几乎融为一体的少年，身上穿了件过膝的黑色大衣，显得成熟了不少，季叙第一次见他穿。
“走楼梯轻一点，我家这是老楼了，不隔音的，别吵醒别人。”
孟执这才意识到，倒吸了口气，用气声道，“对不起。”
季叙笑了笑没说什么，让开身子把孟执放进来了。
孟执换了鞋探头往关门的卧室看了一眼，转头问道，“你妈妈睡了？”
“嗯，前几天心里有事睡不着，今天我回来她能睡得好点。”
孟执羞涩一笑，“那我来了你是不是也能睡得好一点？”
季叙一楞，才想起来昨天孟执和他表白了。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你怕的话我可以睡沙发。”
孟执拍拍季叙肩膀让他安心。
季叙摇摇头，两个男的睡一张床有什么要紧的，他还能吃亏不成？
再说就算孟执要对他做什么，自己这个常年打工的体格还能制不住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
等真的睡到一张床上后，季叙才一阵后悔。
也没人告诉他孟执半夜不睡觉，躺他旁边一个劲儿地说话啊！
似乎是怕季叙听不到他说话，孟执离得很近，气息扑在季叙耳边痒痒的。
“季叙，你太大意了，你不该让我上来的。”
“季叙？你听到了吗？”
“季叙？季叙你睡着了？”
季叙闭紧眼睛装睡，孟执却借着月光看清了他不住颤抖的睫毛。
孟执不禁觉得好笑，“季叙，你知道吗？你现在特别像唐僧。我小时候看西游记，里面妖精诱惑唐僧的时候，唐僧就是你现在这个反应。”
季叙气恼地睁开眼反驳道，“我看你才像唐僧，孙悟空一杀妖怪，唐僧就像你这样对着他念紧箍咒。”
孟执不禁笑倒，又怕吵醒叶齐霜，只好一个劲儿地抖。
季叙无奈地转过身问他，“你也是高铁转火车过来的吧，折腾这么久你不累？”
“我从小就精力旺盛。”
孟执对着他无辜地眨眨眼，“上幼儿园的时候老师让我们睡午觉，我就从来没有睡着过。而且我不仅自己不睡觉，我还撺掇我旁边的小朋友也不睡觉和我聊天。”
季叙也被这个小坏蛋逗笑了，“就像现在这样？”
孟执点点头，“就像现在这样。”
小坏蛋想让他陪聊，他也只好顺着往下说，“然后呢？”
“然后啊，幼儿园的老师就把我从午睡间赶出去了，让我以后午睡时间自己去玩玩具，不准我打扰其他小朋友睡觉。”
季叙讶异，孟执家一看就很有钱，幼儿园的老师这么对他，家长哪能同意？
“同意呀，我爸妈也知道我精力旺盛不睡午觉，而且被赶出去后我还挺开心的。”
孟执看着季叙，忽然道，“你有没有开心一点了？”
季叙哑然，想到这次回家的缘由，一口气上上不去、下下不来。
“我白天以为你不喜欢我，躲起来了，所以特别生气。后来才知道是你家出事了，我又开始担心你，我就想马上见到你哄你开心，你现在开心一点了吗？”
“阿姨的病肯定也有办法治好，如果你愿意相信我，我可以帮你安排成华最好的医院和最权威的医生，我不止能哄你陪着你，你的烦心事我都能帮你解决。”
季叙笑道，“你这是打算包养我吗？”
“我是认真的，不是要包养你，喜欢你、追求你不就是要这样吗？”
虽然季叙很不愿意承认，但那一晚、那一刻，笃定又严肃告白的孟执让他有一瞬间的心动。
“睡觉吧。”
季叙翻过身，把孟执的目光隔绝在了身后。
这一觉季叙睡的不踏实，季叙查过了，尿毒症治疗需要做透析，再根据医生的建议考虑要不要换肾，亲属肾排异反应应该会小一点，季叙已经做好准备随时给叶齐霜换肾了。
另外季叙作为患者家属也应该保持积极心态面对，否则会侧面影响叶齐霜。
孟执睡着后老实得很，不打呼噜不磨牙，甚至连睡觉姿势都没变过，呼吸轻得季叙察觉不到床上有另一个人的存在，吓得季叙以为孟执死了，频频伸手过去探孟执的鼻息。
早上季叙说了这事，孟执颇为羞恼，“你才死了呢，谁睡觉还能把自己睡死啊？我这叫睡得乖，我妈说她就稀罕我小时候睡觉的模样，乖得很，醒了之后就不稀罕了，说我太跳了。”
季叙和叶齐霜合计了一下，决定收拾好东西，这就动身去成华，只是预约看诊、租房子都需要时间，只好决定先在酒店落脚。
孟执吃过饭后就一直在阳台上打电话，孟执已经看过了叶齐霜拿回来的所有检查报告，大致了解了病情后联系了孟维立的秘书，回来后大手一挥，“已经约好了成华五院的专家，东西就先放在我在华大附近的那套公寓吧。”
没等季叙推辞，孟执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听我的吧，现在一切以阿姨治疗为重，这样你们也方便一些。”
季叙没再说什么，感激地望着孟执。
孟执的公寓是孟维立奖励他考上华大送的礼物，是华大北门后街的临街别墅，小资味道十足，方便孟执上课。孟执却不乐意了，人家爹奖励自己儿子考大学都送跑车的，再不济也得是成华最好地段的大平层。
一气之下孟执连小别墅也空着不去住了，转头扎进了学校宿舍。
哼，不是方便上课嘛，住在宿舍更方便。
季叙也没想到孟执口中的公寓是一套小别墅，可一味推诿难免拂了孟执的面子，更何况他目前实在没有能力租到合适的房子，只好将谢意先藏在心里，等叶齐霜的病情稳定后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