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成初没有想到得到的是这个答案,神情怔忪地低头看着秦碧螺。
她觉得这个回答有些奇怪。可是秦碧螺说出来的时候,神态不似作伪,她张了张嘴,半晌,找回自己的声音:“……是么,那你之前说什么不喜欢,是在骗我?”
“不是的,没有。我、我确实是不喜欢别人这样碰我,但我不会这样反应剧烈。”秦碧螺解释,“只有姐姐。”
温成初:“只有,我?”
秦碧螺没有松开温成初的手腕,垂着头,低声道:“姐姐,我知道这样说,你肯定不会相信,但我还是想说。”
温成初直觉接下来秦碧螺要说出的话可能会带来无法挽回的后果,神色一变,准备抽手转移话题:“时间不早了,还是早点洗漱休息——”
“姐姐,我有潜在的轻度皮肤饥渴症。”
秦碧螺先发制人。
温成初呼吸一沉。
秦碧螺抬起眼,像是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温成初的脸色,说:“当时在厨房,我会对姐姐的接触反应激烈,是因为我察觉到了身体的不对劲,所以才甩开了姐姐,我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像是……电流穿过身体。”
温成初眸光微微一烁。
但紧接着,意识到现在在讨论的是什么话题,立刻回过神来,皱着眉,将手从秦碧螺的手里抽出。
她试图找到一个bug,“在我以前,难道没有人这样碰过你吗?”
“有过,所以我才说姐姐不一样。”
秦碧螺生怕温成初又觉得自己在骗人,朝着温成初逼近,两人都是坐在沙发上,秦碧螺一凑近来,温成初只能往后退,温成初手抵着秦碧螺的肩膀,“好好说话,你坐好来。”
秦碧螺没听,反而一边说一边逼着温成初又往后退到退无可退的地步。
秦碧螺整个上半身都倾向了温成初,“姐姐,当我出现这种感觉的时候,我也很慌张,我……我觉得我好像变得不正常了。”
“姐姐,我也想把这种感觉忘掉,但是都没有用,这一周,我每天晚上都很难受,所以你不知道今晚我看见你的时候,有多开心。”
秦碧螺眼中溢满泪水,几乎是在她话音落下的第二秒,便从眼眶里滚出,划过脸颊,打落下来。
温成初吸了口气,又慢慢地吐出,抬起一只手,想把秦碧螺脸上的泪给抹掉,“你先别哭。”
秦碧螺抬起手跟着覆上温成初的手背,通红的眼始终看着温成初:“姐姐,医生说了,只有你能够帮我治疗,姐姐,只有你能够帮我。”
温成初瞳孔一震。
她怔怔地看着面前这张堪称梨花带雨的脸,另一只手垂在一侧,不自觉地攥紧了下面的沙发布。
那一瞬间,她想了很多。
综艺节目吵闹喧哗,可现在温成初的耳朵里,却什么都听不见。
“姐姐。”偏偏,秦碧螺的声音又格外的清晰,“你可以,再抱抱我吗?”
第二次。
这是秦碧螺向温成初索要的第二个拥抱。
温成初心知肚明,这个拥抱给出去的话,会代表着什么。
温成初垂眸,“你先起来。”
秦碧螺微微抿着唇。
温成初挑了挑眉:“起来。”
秦碧螺坐直了身子。
温成初也跟着坐好,然后一转头,就见秦碧螺脸上的泪水越流越凶。
“……”温成初的表情一凝,无奈地抽了一张纸巾,转过头,掐着秦碧螺的下巴,把人的脑袋抬起,扭向自己这边。
秦碧螺乖巧地任由温成初的动作,露出那双盛满水的桃花眼,被这样的眼睛望着,温成初心里莫名充满了罪恶感。
明明自己什么也没做啊。
温成初叹了声,用纸巾擦干净她脸上的泪水,一边擦一边轻声问:“那我这样捏着你的下巴,你有什么感觉?”
秦碧螺一怔,脱口而出:“很舒服。”
很舒服吗?
温成初迟疑了下,伸手将人抱住,手轻压着对方的脑袋,“现在呢?”
秦碧螺愣住了。
她以为温成初要拒绝她了。
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
秦碧螺手克制地没有动,问:“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不是说过,我来救你?”
温成初低声道:“秦同学,这句话,现在还作效。”
温成初说完这一句话后,就察觉到怀中的人跟放下了所有顾虑一样,终于抬起手抱住她,愈来愈紧,与那一天在医院里的力道相差无几。
温成初被抱得有些难受,赶紧抬手拍了拍秦碧螺的肩膀,“你轻一点。”
秦碧螺乖乖听话:“好的姐姐。”
不知道过了多久。
综艺节目已经结束,进入了广告时间。
温成初问:“还没行吗?”
秦碧螺将头埋入了温成初的颈窝,发丝蹭得温成初有些痒,“姐姐,再一会儿。”
温成初:“快点,我们该去洗澡了。你知道现在我们两个像什么吗?”
秦碧螺:“什么?”
温成初笑了声:“像两根羊肉串,浑身都是烧烤味。”
秦碧螺:“……”
秦碧螺先洗澡,拿的还是葛静停的睡衣,洗完澡的时候,浴室里都氤氲着一层水雾,秦碧螺用手抹开了镜子上的雾气,看着镜子里眼睛略显红肿的自己。
她一眨眼,里面的自己也跟着眨眼。
秦碧螺勾唇,里面的她也跟着勾唇,随后像是觉得无趣,嘴角拉成一条直线。
“你又自私又虚伪。”秦碧螺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
这时敲门声响起,温成初的声模糊地传进来:“还没好吗?”
秦碧螺连忙敛下脸上的表情,扬起一抹自己习以为常的笑容,打开门走了出去,“好了,姐姐。”
这一次秦碧螺穿的是葛静停的一条睡裙,通过这条睡裙,温成初看出来秦碧螺比葛静停还要高一点,裙摆没有越过膝盖。
温成初看到秦碧螺膝盖上那个饱经折磨的伤口,现在已经好了许多,粉嫩的新肉冒了出来。
从前温成初都不怎么在意的细节一下子也冒了出来,刚摔的时候对着她哭着说痛,后面伤口裂开了,也一声不吭。
温成初抬眼看着秦碧螺,意味深长地说:“秦同学,你是不是挺耐痛的?”
秦碧螺闻言,下意识:“嗯,因为以前爸爸经常会打我,久了,我就学会对痛觉麻痹了……”
说到一半,秦碧螺倏忽咬到舌头,戛然而止。
温成初哼笑了声,起身,拿着准备好的睡衣越过秦碧螺身边的时候,看到女生慌张到睫毛都在抖,放生般地抬手,拍了拍秦碧螺的肩膀。
“没事,这又不是第一个谎。”
说完,温成初没看秦碧螺,直接进了浴室。
秦碧螺愣在原地。
不是第一个谎?
第一个谎是……秦碧螺想起她们的第一次见面。
秦碧螺:“……”
她知道温成初能看出来,但没想到竟然能记到现在。
温成初出来的时候,以为秦碧螺应该已经回去休息了,毕竟今晚折腾了这一番,她自己都有些累,谁知道走出来之后,发现秦碧螺坐姿乖巧地坐在沙发上。
温成初:“怎么还不睡?”
秦碧螺起身,咬了咬下唇,仿若不好意思,但还是鼓起勇气说:“姐姐,我想和你睡。”
温成初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秦碧螺慢声补充:“一个人在那个房间睡,我害怕。”
温成初看了会儿秦碧螺,随后走到秦碧螺的面前,紧接着,温成初抬手,在她的额头轻轻敲了下。
语气不容置否:“回客卧睡觉。”
秦碧螺本来以为自己还能再得寸进尺,结果被这么果断地拒绝,张嘴想说什么,温成初一句话砸下来:“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温成初凑近她,一字一顿道:“我,喜欢女生。”
*
温成初一记杆子出去,球成功入了笼袋,刚呼出一口气,准备下一个球,就听到身后传来柏喻的取笑声:“你抱了她,结果跟人家来了一句,我喜欢女生。哇,温成初,你真是一个口是心非的禽兽。”
温成初这一杆打歪了。
温成初回头斜睨了眼柏喻,“当时抱她,是在安慰她。”
“哦,那后面呢?”柏喻问。
温成初沉默了半晌,只说:“她需要我。”
柏喻眼一眯,察觉到不对劲,凑了过去,“她需要你?这是什么理由?”
温成初眼睛一垂,专注地磨着皮头,淡声:“这个理由够了。”
柏喻见状,心一急,正要出手把球杆一把夺下,逼问个清楚,倏然听到身后传来敲门声,她头也不回:“进来!”
又立即对着温成初嚷嚷:“你是不是有私心?是不是?温成初,你前段时间不还信誓旦旦地和我说她是直女你不碰的吗——”
“碰什么?”
“碰——”
柏喻蓦地止住了声儿,她一皱眉,看着温成初:“刚刚是你在说话吗?我怎么听见了一道令人讨厌的声音?”
温成初下巴指了指柏喻后面,“那你回头看看。”
柏喻迟疑地回过头。
柏知理站在后面,对着柏喻掀唇:“好久不见啊,柏、老、板。”
柏喻:“……真是噩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