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让啊让让啊！”
“地上有水，走的时候小心啊老婆……”
“都让开到一边去啊，别挡着路！”
温成初感觉自己不停地被挤，刚让开到一边，另一边又传来催促的声音，她紧抓着秦碧螺的手，狼狈地前后左右地挪动，甚至中间还过去了一辆敞开的货车，里面关着十几头猪，都在朝外喷气。
温成初转过头的时候，恰好和其中一头猪对上视线，两相对望的时候，猪鼓了鼓鼻子，朝她重重地喷出了一口气。
温成初：“……”
从菜市场出来之后，温成初的呼吸都变得顺畅许多，她有些疲惫地撑着旁边的墙壁，心想，她下次再也不要来了。
听到一道笑声在耳边响起，温成初转过头，“笑什么？”
秦碧螺脸上的表情敛下，眨了下眼，“什么？”
温成初定定地看着秦碧螺一会儿，招手，“过来。”
秦碧螺乖乖地过去。
温成初：“蹲。”
秦碧螺腿膝盖弯了弯。
温成初伸出手，然后捏了捏秦碧螺的脸颊，“不准笑。”
秦碧螺认真地点了下头，但刚点完头，就已经控制不住地双眼弯起，一笑，便跟温成初道歉：“对不起姐姐，我实在忍不住。”
“你……”温成初有气无处发，盯着秦碧螺的眼睛好一会儿，不自在地别开目光，“算了。”
“对了姐姐。”
秦碧螺突然说。
温成初疑惑地转头，还没来得及看清秦碧螺，唇上忽然被怼上什么东西，她猝不及防下还真被怼了进去，清凉的薄荷味瞬间充斥口腔。
“薄荷糖，”秦碧螺心情很好地将糖纸揉把揉把扔进旁边的垃圾桶中，难得狡黠地对温成初眨了下眼，“从刚刚卖猪肉的阿姨那里顺了一颗。”
“你……”温成初看着秦碧螺，片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抬手抵着秦碧螺的肩膀，没忍住笑了出来。
等两人提着菜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沉。
邹萍已经在厨房忙碌，听到身后动静，一边回头一边说：“不就是去买个菜，怎么这么久……”
看到跟在秦碧螺身后进来的温成初时，她一愣。
“来了啊。”
她有些尴尬，手掌无意识地搓了搓围裙。
温成初看到邹萍的时候，也是有些怔忪，在邹萍住院期间，她大多时候只是把秦碧螺送到医院门口，没进去探望过人，因此邹萍留在她脑海中最深的印象，便是浑身是血地躺在秦碧螺怀里的那个模样。
也让她做了好几晚的噩梦。
秦碧螺对着邹萍微微颔首：“您好，又见面了。”
邹萍“诶”的应和了一声，随后又看到秦碧螺和温成初手里的大袋小袋，“怎么买了那么多菜，这冰箱还放得下么。”
“来来，都给我处理，你们、你们就先去坐一会儿。秦碧螺，你还不招待一下人家？”邹萍把菜接了过来，催促着两人去客厅坐着。
这是温成初第二次“登堂入室”。
第一次，借着酒意，她在这里住了一晚。
这一次……
温成初收敛心神，转过头，落在茶几上秦碧螺的作业上，索性坐在了沙发上，手指屈起，轻轻地敲了一下桌面，抬头看向秦碧螺，善意大发：“我指导一下你作业。”
秦碧螺将倒好的茶水放在温成初面前，正要将电视打开，就听到温成初的这句话，呆住，“啊？”
温成初又敲了敲桌面，“作业啊，免费辅导。”她说着，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语调也跟着变得懒懒的，拖着长音，“葛静停求也求不来的开小灶，你不要吗？”
她扬着眼看秦碧螺，好整以暇地观察秦碧螺的反应。
秦碧螺先是愣了愣，紧接着眼睛倏地一亮，“要。”
她快步跑回房间，拿出作业摆在温成初面前，她其实已经做的差不多了，她翻了翻题，状似不经意地问道：“那为什么姐姐不愿意给她辅导作业呢？”
温成初毫不走心：“我厌蠢。”
秦碧螺眸光闪了闪，不着痕迹地往温成初的方向近了近，“姐姐，我聪明的。”
“嗯，我知道。”温成初随手翻了几页，发现上面的解题步骤简洁明了，正确率也高达百分之九十，她颇为满意地转头，看着不知觉间已经逼至面前的秦碧螺，“年级第一。”
秦碧螺摇了摇头，“不够。我听葛同学说，姐姐是高考状元，我要向姐姐学习。”
温成初放松的表情倏尔一僵，脸上的笑容微微敛下，语气冷淡不少，“不用和我学，你已经够厉害了。”
“姐姐……”秦碧螺张嘴，似是想问些什么，温成初生硬地将话题掰正：“你这里错了一题，我给你讲讲。”
秦碧螺眯了眯眼，旋即又笑着道：“好的，姐姐。”
秦碧螺错的题不多，讲完刚好邹萍做好了饭菜，招呼着她们，中途艾芬也来了。
整一顿饭邹萍都在照顾着温成初，弄得没怎么应付过这种场面的温成初有些手足无措。
吃完饭后，邹萍还让秦碧螺送温成初下楼，温成初想婉拒，秦碧螺已经一口应下，笑眼弯弯地和温成初道：“姐姐，就让我送你下楼，好不好？”
温成初：“……”根本说不了不好。
到了楼下，温成初让秦碧螺回去，转身就要走，结果发现秦碧螺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
温成初挑眉，轻笑了声，走向秦碧螺，伸手，轻轻将人抱住，“晚安。”
秦碧螺心脏跳动骤然快了一拍，在温成初即将松手的瞬间立马抬手，再把人重新揽了回来，脸埋在温成初的肩膀上，吸嗅着那若有若无的柠檬香味。
“姐姐，”秦碧螺低声说，嗓音闷在颈肩，呼吸喷在温成初的脖子上，让温成初不禁转了转头，秦碧螺继续道，“主任说，接下来一周要进行封闭训练，得要住校。”
温成初：“然后呢？”
秦碧螺抱着的力道重了重，声音更闷几分，“我想……再要多一点。”
温成初沉默了会儿，随后叹了声，伸手不轻不重地揉了揉秦碧螺的脑袋，柔软的发丝从指间淌出，她想，小孩，只能宠着了。
温成初将秦碧螺拨开，掀起对方额上的碎发，凑过去，亲了一下，蜻蜓点水，稍纵即逝。
秦碧螺指尖倏然蜷缩，瞳孔下意识地也缩了缩，望着温成初，做不出下一步反应。
“晚安，”温成初又揉了揉秦碧螺脑袋，“这次真走了。”
秦碧螺：“……再见。”
秦碧螺没转身回去，一错不错地看着温成初骑上摩托，刹那间驶离她的视线范围。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缓慢地摸了摸额头，上面的温度已经被风吹散。
天气越来越冷，离年末越近，街上挂着的红灯笼就越多，商铺已经摆出了各式各样的活动告示牌，柏瑜的俱乐部也不例外。
“我准备在小年前办一次娱乐赛，设最新出的那款头盔为奖品，怎么样？”
温成初刚一来到柏瑜办公室，就被柏瑜强压在沙发上，听了一堆柏瑜的活动策划。
“到时候你就作为我们的压轴嘉宾出场，李岚倒数第二个出场——诶？温成初，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温成初从手机上抬起头，不动声色地将手机往后藏，抿了抿唇，说道：“看你安排吧。”
柏瑜打量着温成初：“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想和我说吗？”
温成初：“没事。”说着起来，“我想起了点事，先走了。”
没走成。
被柏瑜一把拉了回来，“你有事瞒着我！”
温成初张嘴就来：“我有什么事——”
“温成初！”柏瑜盯着温成初看，“你说还是不说？”
温成初深吸一口气，揉了揉眉头，无奈道：“温家的破事，温含出柜了。”
柏瑜皱眉：“她出柜了和你有什么关——他们家不会怪你头上了吧？！”
温成初沉默，柏瑜气得从沙发上蹦起来，“他们有病吧！这种东西还能怨你？！怎么不说是他们家风水的问题！怎么谁当他们女儿谁是同性恋！”
温成初看着柏瑜恨不得为她大干一场的模样，啧了一声，把人压着坐下，“所以，我可以走了吗？”
别人的家事，说说还好，插手就不合适了，柏瑜撇了撇嘴：“那你面对他们的时候可别怂啊，你后面还有我呢啊。”
“行了，我知道。”温成初向后摆着手，快步离开。
一出门，马上拨了个电话，温成初口吻冷漠，“李岚，给我滚出来。”
李岚接到电话的时候还没从车上下来，于是索性在俱乐部门口等着人，见温成初出来后，连忙下车迎上去：“成初姐，您这是做好决定了吗——啊！！”
温成初一把拽着人的领带，用力压在车头盖上，冷声质问：“你要为了那一百万离开柏瑜俱乐部？你忘了当初把你带进这个圈子里的人是谁吗？”
李岚咽了咽口水，“成初姐，我、我这不也是缺钱嘛，是，柏瑜她是我伯乐，可是人总归是要择良木而嗷——！”
温成初一拳头砸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