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秦碧螺倏地抬起头来。
她咬了咬下唇，伸出手指，轻轻碰了一下温成初放在桌上的手，微凉的温度仪触上手背的肌肤，温成初撩起眼皮，望向秦碧螺。
秦碧螺低声道：“姐姐，我有些上瘾了。”
温成初眼睫不受控制地快速眨了两下。
对什么上瘾了，两人心知肚明。
温成初浅浅地吸了一口气，别开眼神，说：“今晚刚好我有点事情要处理，所以先送你回去吧。”
把秦碧螺想说的话全都给堵了回去。
秦碧螺抿了抿双唇，最后沉默地点了点头。
温成初没骗秦碧螺，她今晚是真的有事。在将秦碧螺送到居民楼下后，就要直接离开，秦碧螺却比她动作快一步地抓住温成初的手腕。
秦碧螺目光紧盯着温成初，“明天，姐姐可以来吗？我想见你。”
温成初顿了顿，在秦碧螺恳求的眼神中，缓缓地点了下头，“好。”
温成初开着车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刚来到楼下，就看见花坛前坐着一个人，等车开近了，车灯打到对方的身上，才看清了模样。
波浪长发，五官精致，穿着一身香槟色的礼服，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温成初停下车，摘下头盔，看着往这边走来的人，冷淡道：“你怎么来了？”
“我……”温含迟疑地说，“我是从晚宴上逃走的。”
温成初：“嗯，看得出来。”
温含看了一眼温成初住的单元楼，“我可以上去吗？”
温成初静静地看了温含半晌，视线掠过温含裸露在外的皮肤因为被冷风吹得，竖起了许多寒毛，她轻叹了声，“走吧。”
温含不是第一次来温成初的家，但每一次来都非常拘谨，她坐在沙发上，看着温成初进厨房给她倒了杯热水出来。
温成初漫不经心地问：“为什么要逃？”
温含垂着眸，苦笑：“那一场晚宴，是妈妈给我办的相亲会。”
温成初愣了一下，抬起头看她。
“你还没说吗？”温成初问。
温含摇头，“我怎么敢说，有你的例子在前面，我哪里还敢开口——”话音落下，温含猛地意识到自己在说些什么，慌忙解释，“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温成初打断温含，“你的想法是什么样我不关心，但我建议，有些事情，该说清楚就得说清楚，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人也不一样。”
温含神情复杂。
就在这个时候，门突然被砸响，把里面的两人都给吓了一跳。
温成初立刻从沙发上站起。
温含同样一脸仓惶。
外面一道尖利的声音响起：“开门！温含是不是在里面？！温成初，你给我开门！给我开门！”
温含看看脸色冰冷的温成初，又看了看不断被砸的门，咬牙快步走过去开门，“妈，你小声一点——”
“含含！”温母满脸的泪水，一见着温含，担忧地摸着温含的身体，“你有没有受伤？啊？她有没有碰你？”
温含赶紧道：“妈，你别多想，都没有。”
温母一把拥住温含，“含含你不知道我和你爸爸都吓坏了！就怕你、你被……被……”剩下的话不言而喻。
温含匆忙地瞥向身后跟过来的温成初。
温成初面无表情，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她扫过面前的夫妻，说道：“既然人来了，就把她带回去吧。”
她刚说完，温父大步来到温成初的面前，用力一巴掌扇下来！
温成初只觉得自己的耳膜都在嗡嗡地作响，耳光落下的时候，牙齿磕到舌头，腥味快速地溢满口腔。
她失措地颤了颤睫毛。
温父冷声道：“我警告你，你虽然现在还姓温，但你要清楚，你已经不是温家的人了，所以给我离含含远一点！要是再给我发现下一次含含和你一起出现，别怪我不客气！”
温含着急地要从温母身边抽身，替温成初解释，却都被温母给拉住。
温成初掀起眼，直视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她嗤笑道：“温先生，您恐怕搞错了一件事情，你不应该来警告我，而是去警告你的好女儿，别让她动不动就来找我。”
“我的时间宝贵，可不能都浪费在你们温家人的身上。”
温父做惯了上位者，立刻怒火上头，“你还敢顶嘴？果然，野鸡就是野鸡！无论之前受到过什么教育都是野鸡！你这种人，当初就应该直接死在——”
“够了！”温雅快步地从后面冲上来，她挡在温成初的前面，直视着男人，“姐夫，温成初姓不姓温已经与你无关了，倒是你，入赘温家的男人，也别把自己当温家人。”
温父被温雅的话气得脸色涨红，温母出声：“阿雅，你怎么跟你姐夫说话的？”
“还有你，”温雅转头看向温母，声音冷淡，“当年我认温成初做妹妹的这件事，你们可都是同意了的，也答应了我，不会再过来找人麻烦，你们现在这是怎么回事？准备出尔反尔吗？”
温母：“那还不是害怕她把含含给教坏……”
温成初转眸，神色平静地打断她：“有些东西，不是能教坏的，如果你的女儿也是，那只能说明是她自己的问题，别把你的教养当做狗粮，给狗吃了。”
温母瞪眼：“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的女儿也和你一样……”
“姐，”这次是温雅打断，“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赶紧离开这里，太不体面了。”
温母看了看温雅，又看了看温成初，最后咬着唇，拉着温含离开，温含边走边回头，直到电梯门阖上。
温雅冷静下来后，回过头，盯着温成初红肿的脸颊，指腹磨搓了一下，片刻，只扔下一句话：“你找点东西冰敷一下脸吧，我是从公司赶过来的，现在还得回去一趟。”
温成初：“好。”
她看着温雅离开，之后转身关上门，身子倚靠在门上，房间里空荡荡的，方才的喧闹仿若是一场幻境，十分的不真实。
但脸颊上的疼痛却是格外的鲜明。
温成初用力地闭了闭眼，脑袋靠着门，缓慢地吐出一口气。
翌日。
秦碧螺跟着艾芬去医院收拾邹萍的行李，邹萍边走边抱怨着：“我早就该可以出院了，偏要说什么留院观察留院观察，我看也观察不出什么问题，一直捣鼓到现在。”
艾芬无奈地说：“那是要听医生的话，医生让你留院观察你就得留院观察，不然要出什么问题，我们怎么办？”
邹萍撇了撇嘴，随后目光转向将包囊放进出租车后车厢的秦碧螺，问道：“我让你请的人，你请了没？”
秦碧螺回答，“靳老师说他没时间。”
“那你的那位朋友呢？”
秦碧螺点了点头，“她说她会来。”
因为要招待客人，所以秦碧螺跟着邹萍回去了之后，又被派去附近的菜市场，但是等她一下楼，目光一动。
不远处的树下停着一辆熟悉的机车。
车上坐着的女人戴着头盔，将她的整张脸都盖住，但秦碧螺就知道头盔之下的五官该是什么样的。
秦碧螺手指紧攥在一起，强力压抑着某种情绪，快步地走了过去：“姐姐！”
温成初正懊恼着自己怎么来得这么早，显得她有多迫不及待似的，低下头要给柏喻发条信息，打算先去柏喻的俱乐部待一会儿，结果信息还没发出去，就听见秦碧螺喊了她一声。
温成初把即将发出去的话给删掉，抬起头，就对上了秦碧螺的视线。
温成初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两声：“你怎么下来了？”
秦碧螺解释道：“我准备去买菜。”顿了一下，她补充道，“姐姐来得好早，我好开心。”
温成初蹙眉，不理解：“开心？有什么好开心的？”
秦碧螺笑了下，“因为姐姐来得早了，那我就可以和姐姐多待一会儿。”
“……”温成初默默无言，而后撇过脸去，拿出挂在前面的头盔递给秦碧螺，让人戴上，“不是要去买菜么，我和你一起去。”
她刻意地转移了话题，脑海中却不自觉地回忆着方才秦碧螺笑的模样。
那双眼睛……
太亮了。
她来早而已，有那么高兴吗？
菜市离得不远，是一个大棚架起来的，地板湿滑，温成初的车开不进去，她停好车后，跟在秦碧螺的身后进去。
温成初从前基本上都是点外卖，偶尔会去超市买点熟食，这还是她第一次进到这种地方，鱼腥味、猪肉味等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扑鼻而来，熏得温成初迈进来的第一步差点就缩回去了。
每一个摊都在吆喝着，还有不少的人在摊子前面与老板讨价还价，吵得温成初脑袋嗡嗡作响。
温成初头一次有些局促，她茫然地扫过整个菜市，身边的人来来往往，她眼前有些眩晕。
秦碧螺本来还在前面走着，察觉到身后温成初退缩的脚步后，回过头来，主动地伸出手来抓住了温成初的手腕。
温成初倏尔抬眸。
秦碧螺的声音在喧闹的菜市场仍然清晰地传进她的耳中，“姐姐，跟紧我，别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