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来,把这个围上,阿囡小心不要感冒了。”

    外婆将一条红色的围巾缠绕在陆意的脖子上,陆意摸了摸外婆微凉的手,轻声笑道:“外婆,你手怎么这么凉,记得要烤火……外婆,快一点,阿囡要迟到了。”

    系好之后,陆意小跑着出了门,外婆在身后笑骂道:“慢点,小心摔成小乌龟。”

    陆意朝着外婆本想说声外婆再见,一阵冷风糊住了她的嘴,遂挥了挥裹的厚厚的手臂,赶去上学。

    外婆看着小跑的陆意,挥手微笑直至人消失在远处,转身回屋时,用手轻轻拂去眼角的泪。

    陆意感觉小跑累了,于是换成快步的走着。

    陆意8岁时,外婆放学接陆意回来的那晚得了流感,咳嗽个不停,陆意在家照顾将近一个星期,直到好转,才去上学,从那时起,陆意就不让外婆接送上学了。

    路上人来人往,其中不乏有和陆意一样赶着上学的人,一些是家长骑着小电车接送,也有部分和陆意一样自己单独的走着。

    突然陆意紧赶慢赶的脚步停了下来。

    前方的路冰应该还没化,一个穿着和自己同款校服的人,脚底在打滑,为了不摔倒,他的前后脚交替着运作,手幅度大摆,像鸭子快步的姿势,不幸的事,他还是摔倒了,不仅如此,他还一直倒着。

    陆意本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向前,毕竟摔倒的这种事被别人看到不知道他是应该高兴还是难过,虽然这本来就是一件人间惨事,但是她纠结了没有一会儿,向前走去,那人就这么没动静了,不会摔出内伤了吧。

    陆意缓缓走向那人的身旁,发现他也围着一个红色的围巾,围巾下方是一张白里透红的脸,闭着眼,睫毛被冷风吹的微微颤抖。

    这人是林晚。

    陆意的心一下就紧了,朝他微微低下了头,小声开口:“喂。你还活着吗?”

    对着他的脸扇风,还是没动静。

    洋娃娃般的脸似在沉睡当中,像是睡美人。

    陆意的眼开始泛红,眼泪珍珠般的掉落,嘴里不停地大叫:“救命啊,救命啊,有人摔倒晕死了。”

    “……能别瞎嚷嚷嘛。”

    “没有瞎嚷嚷,我同学摔倒了,怎么叫都不动,叔……”

    陆意抹眼泪的手停住了,林晚从地上撑地而起,拢了拢自己的围巾,走了。

    闻声而来的路人和校友,看着哭红的陆意,纷纷询问,人呢?

    陆意心里叫嚣,人诈尸了,面上却是边把眼泪擦干边回道自己弄错了。

    “小姑娘,下次看准点,这种事可不好瞎嚷嚷的欧。”

    一个大叔轻轻拍着陆意的肩,跟着其他路人一哄而散,陆意应承,半干的眼角随着冷风也渐渐擦干了。

    不出意外,陆意迟到了。

    今天天气冷风呼啸,老师也没说什么就让陆意坐在位置上。

    陆意刚一坐下,程欣便凑近问陆意什么情况。

    陆意摘下红围巾,瞥了瞥林晚,咬牙低声:“没事,今天被狗咬了。”

    “什么?”程欣一副你框我的样子。

    陆意虽然很想找林晚问为什么要骗她,可是好像一切都是自己的自作主张,算起来,她还说他摔的晕死了,抽丝剥茧的盘算一番,陆意觉得怎么都是自己理亏,简直就是哑巴吃黄连。

    为此,陆意难受了一上午,看着林晚的背影也是狠狠的剜了过去。

    程欣知道陆意看起来不高兴,就像幼儿园自己抢走她零食的样子,感觉不像是被狗咬了,难不成……谁又抢了陆意的零食,那可不成,陆意的零食要抢也只能我程欣来抢。

    于是乎某个时间段,程欣用一双饱含感情的双眼握住陆意的手:“陆意,谁要是抢你东西告诉我,我一定会教训他的。”

    陆意心里OS:本来就挺烦的,你这又是哪出。

    “哈哈,怎么会……真的嘛!程欣你真的愿意帮我教训嘛。”

    “……你说说看是哪条狗,回家我就让我爸去掏家伙。”

    “……哈哈,那倒不用,你去约林晚我们一起吃午饭吧。”

    “没问题,不就是教训不听话的小狗狗……什么!陆意你是不是又傻了。”

    距离午间下课还有十分钟:陆程小纸条

    程:真的要这么做吗?

    陆:你不是说为我上刀山下火海,文能执笔山河,武能手擒猛虎吗?

    程:……我有那么说过吗?

    陆:当然!

    程:上次不是也有人约他吃饭,他就哭了吗?这种爱哭鬼,也不知道你图他啥。

    陆:……马上下课了,你去吧!祝你好运:)

    于是,二十分钟后。

    陆意和林晚面面相觑。

    “怎么都不动啊,不是你要邀请林晚一起吃饭的吗?”

    程欣看着陆意,往自己嘴里塞下一口鸡扒,月牙弯弯的看向两人。

    本来以为林晚这人又会嘤嘤的哭上一场,没想到直接就答应了,倒是搞的程欣不好意思了。

    不多时,之前邀请过林晚的人看见林晚和程欣坐在一起,出头询问林晚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女孩控诉,林晚圆润的大眼开始泪珠流淌的看着她,女孩愣了一下,匆匆离开,走时心想,我也没干嘛啊。

    坐在对面的陆意和程欣:……

    林晚抚干眼泪,瞥了瞥对面呆若木鸡的两人:“看什么呢?不吃饭吗?”

    陆意拿起筷子戳了戳搓米饭,咬咬牙,对着林晚问话:“怎么,别人说两句你就掉眼泪,早上怎么没疼哭啊。”

    林晚挖着米饭,随口回道:“怎么,这年头哭不哭都还有人管呢?”

    空气冷清,衬得程欣的鸡扒都凉了那么几分。

    程欣随口附和:“那倒是没有,不过像你那么装的还是挺让人不爽的。”

    林晚继续嚼着饭,吞咽下去才继续开口说道:“你也可以不看,我装反正我挺爽的。”

    程欣:“……可惜了,好好的一张脸偏偏长了一张嘴。”

    林晚:“你也不看看你说的啥,没嘴那还能是一张好脸吗?”

    ……

    陆意OS:哈,今天的鸡扒还不错,好吃爱吃。

    自此之后,陆意右耳:你看看林晚那样子,我真心是要吐了。

    陆意左耳:吐啊,你不吐你跟我姓,以后我就直接叫林欣。

    陆意满头黑线,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视线一扫,操场上堆积着许多未化的雪,陆意用手摸了摸雪,不算太冷。

    以前和外婆堆过雪人,那时候只是一会儿手就冷的不行了,还是得戴着防水棉手套才能堆。

    不知道操场这个雪会不会冻手,陆意小手抓起正准备把球搓圆搓大,身子冷不丁的被弹了一下。

    不知何时,还在争吵的两人一人拿着一个雪球,两人对视,同时将雪球砸向陆意,陆意啊的一声,也不管不顾的抓起雪来向二人砸去。

    起初,程欣和林晚二人与陆意对峙,后来调换成陆意和程欣对林晚,再后来,陆意和林晚拿起共同制作的大雪球,直直的朝程欣扑了过去,由于二人配合不协调,球没扔出去,人倒是甩了出去,把程欣直接压倒了。

    “这哪是扔雪球啊,这是谋杀。”

    没说完,陆意趴着雪地上笑了起来,接着林晚也笑了,程欣以为是她的笑话拨动了哪条笑穴,也跟着笑了起来。

    陆意想今年的雪球一点也不冷了,她甚至还可以趴在上面,真暖和。

    事后程欣被老师叫去,陆意和林晚矗立在一旁,无人说话,中间隔着一个程欣的距离。

    “我那时看到你了,包的像团粽子。”

    “……那你还装死。”

    “……我那是真摔了,是挺疼,而且后面还有认识我的人,不想歪七扭八的起来。而且我以为你就会这么走过去,谁知道你这么……”

    “……程欣说的没错,好好一张脸,怎么偏偏长了一张嘴呢?”

    “都说了没嘴怎么能算好脸呢?”

    “我看没嘴也行。”

    陆意对眼抬手放在自己的眼前,遮住了林晚的嘴,与之对视,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观察林晚,与上次闭眼的林晚不同,他脸上的肉似乎少了一些,圆润的眼似乎也修长了一些,睫毛透过余光撒下层层的阴影,眼眸显现出纯亮的黑色,透过这双眼似乎还能看见自己的倒影,这比画本里的公主还好看呢!

    “你两在干嘛呢?”

    程欣拿着一叠资料走了出来,看见两人背对背,显的局促不安。

    “果然没我不行吧。”

    程欣个子比陆意和林晚要高,双手轻松搭住二人,拖着向教室走去。

    距离期末考只有两天了,整个教室安安静静的,平常打闹的孩子也都沉寂了许多。

    陆程小纸条:

    程:今年换你来我家了。

    陆:可以啊,不过我要先问问外婆。

    程:外婆那么好肯定同意的。

    陆:再好也是我外婆。

    程:知道了知道了,真是羡慕你有那么好的外婆。

    陆:羡慕也是我的。

    咔,聊天终结,学习开始。

    期末考试最后一天。

    陆意认真答题中:不错,这些题我都会。

    陆意正信心满满的答最后一题,有位老师站在门口,将陆意唤了出去。

    “陆意,你赶快跟老师去医院,你外婆晕倒了。”

    外婆?晕倒?为什么外婆会晕倒?

    陆意的大脑暂时还联系不到这两个词,眼泪却不自觉的流了出来。

    看陆意呆愣的模样,老师蹲下轻拭去她的眼泪:“丫头,别愣着了,跟我走吧。”

    老师牵着陆意匆匆离开了,同学们从好奇的观望到疏于平静的答题,只有程欣和林晚还朝着陆意离开的门口发着呆。

    “外婆,很好的,他们说好人都是长命百岁的。”

    不知为什么,陆意感觉这次比上次流感来的还要让她不安,她断断续续的跟老师吐露,到最后她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一味的流眼泪。

    可能是哭太久太长了,医护人员示意家人肃静。

    老师刚开始在旁安慰着她,后面陆意哭的太厉害了,什么也听不进去,索性放任她哭了。

    旁边站着的是王婶和她的老公,看她哭的实在厉害,王婶眼神示意老公,他出去拿着一盒糖回来,王婶将糖放在儿子的手上,让他走过去把糖给姐姐。

    小王拿着糖十分想吃,但还是听着妈妈的话将糖递给了陆意,陆意哭的忘情,小儿小手拉了拉陆意的衣摆,声音甜甜地:“姐姐不哭,我这里有糖糖,给你吃。”

    陆意也不想哭的,只是眼泪它自己不停的掉下来,怎么抹都抹不掉。

    看着小王和他手里的糖,陆意轻轻地笑了笑:“嗯,吃糖,姐姐最喜欢吃糖了。”

    剥开外壳,先放一颗到小王的嘴里,再放一颗到自己的嘴里。

    “姐姐,好甜,好好吃。”

    陆意止住了哭声,眼泪随着脸颊流进嘴里:“嗯,真的好甜。”

    闪光灯叮的一下,医生推着车出来了,众人急忙围了过去。

    将人安置好之后,医生对着看起来成熟老道的王婶他老公说:“你是监护人吧,老人时间不多了,请节哀。”

    王婶立马看了一眼陆意,打断了医生的话:“医生啊,我们出去说吧,小孩还在这呢!”

    陆意看着外婆,她就安静的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一般,不同的是她插着管子。她转头看向医生,声音发抖:“不,我也要听,我也有权知道。”

    医生看了看这奇怪的一家人,说道:“老人年轻时身子就没调理好,身子早就烙下了病根,加上之前又生过一场很严重的病,那场病加速了她身体脏器衰化,这次已经是极限了,能活多长时间且就能看她能撑多久了……”

    外婆明明还那么年轻,几天前还那么有活力,怎么可能衰老,外婆是要长命百岁的啊。

    夜晚,陆意睡不着,悄悄的起身走到外婆的身旁坐着,看着外婆沉睡的脸庞,陆意凑近轻轻亲了她的额头,将手轻轻覆盖在她的手上,内心祈祷,外婆快快醒来吧,阿囡想你了。

    似心诚则灵,陆意感受到指尖轻微抖动,抬眼兴奋的看向外婆。

    外婆嘴上带着呼吸机,不能说话,陆意也不知道能不能摘,她看到了外婆眼角的泪。

    “医生!医生!”陆意跑了出去。

    外婆开口说话了,说的第一句话是对不起。

    “对不起,我可能陪不到阿囡长大了,阿囡这么乖,可以自己好好的长大吧。”

    “我要联系阿囡爸爸妈妈了,阿囡回去之后就乖乖的……他们会善待阿囡的。”

    陆意挣扎,陆意想拒绝,陆意想说不要,我不要他们,我只要外婆。

    但是看着老人苍白的脸,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阿囡会乖乖的,阿囡是全天下最乖的小孩,阿囡会自己乖乖长大的,外婆可以放心。”

    如果世界上真有魔力,陆意最想做的事就是复活自己的外婆,让她永远保持在十八岁,闲时收种花苑里的花,累时躺在屋檐下的摇椅上,偶尔可以看着阿囡画的画,修整阿囡做的丑布偶,最重要的是,外婆她可以做她任何她觉得自由开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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