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朝那个方向看了好久了，好看吗？”
陆意抬手挪开了自己脑袋旁边的脑袋，脸红地转头看向程欣，随后做贼似的低头耳语:“有这么明显吗？你不觉得他长的像画本里的洋娃娃一样吗？”
陆意用手指了指前方一群人围着的少年，开学已有一半时间，大家似乎都对今天早上这个新来的漂亮男孩很好奇。
自从和程欣冰释前嫌以后，程欣和陆意几乎形影不离，一年级刚开学时，程欣得知两人一个班级更是在外婆面前将自己拉进了班级里，二人就此成为同桌。
陆意刚才光顾着欣赏转学生，程欣这会儿出现，她才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掏出了一个手工精致的小猫玩偶，白灰色的绒毛头上还别了一朵小黄花，顿时憨态可掬。
“这不是小星吗？你如今还学做手工了，第一次做就这么好看，陆意，你还有什么是不会做的。”
陆意歪过头，在旁边发出一阵无感情的哈哈，她才不会说这是她做的最好的那个。
外婆曾给陆意做过很多衣服和玩偶，某次陆意看着外婆缝制的兔子，自己死活也要上手操作一番，但是那时或许是粗心，拿着针差点把自己的手都给缝上，外婆就明令禁止自己做这类的手工活了，平常时间陆意也就跟着外婆种花种菜钓鱼，直至最近，外婆才允许自己动手。
陆意哈哈的没几秒，一股灼热的视线从前面传来，从围着转学生的缝隙当中，陆意看见了他的眼，亮晶晶的，在发光。
或许对视仅有那么一秒，在陆意的脑海里，穿梭过的却是格林童话中的很多片段，翠绿的森林里，河边的少女，翩翩起舞的蝴蝶，跳跃的兔子，还有远方疾啼的马，视线逐渐向上。
陆意没看到他的脸，但是她的感觉告诉她，这是王子啊。
程欣戳了戳陆意的手，陆意回神，红意瞬间遍布全身。
“我……我要去上厕所。”说完陆意就跑了。
程欣拿着猫偶看着陆意的背影，“等我，一起去”卡在喉咙口。
随后恶狠狠的朝转学生的方向剜，瞪大眼睛盯着嘀咕道：“什么啊，不都两个眼睛两个鼻子两张嘴的。”
转学生：感觉背后热热的……
等陆意红意退却，已经打铃了，陆意匆匆忙忙跑回教室，仓促地坐回原位。
“大家好，我是林晚。”
什么意识都没有，陆意的耳畔徐徐传来少年音，盯着轻握的双手，陆意心想，名字都这么好听。
不过比起第一次不受控制的对视，陆意此刻已经能放平心态了，人再好看再好听也没什么，大家都是两个眼睛一张嘴的。
西游记中的如来佛祖仿佛在陆意头顶出现，双手合十叫嚣着“众生平等”。
缓过神来的陆意，抬头看向讲台，林晚已经下台了，前方是老师在讲课，陆意自听课以来没有哪天像今天那么认真，视线没有离开过黑板和手下的书本。
程欣觉得陆意今天有点怪，但是她的行为确实和平常一样，要说怪在哪里，今天未免也太认真了，突然灵光一闪，程欣想到了距离期中考试竟然只有半个多月了，陆意这么认真，不能让她超了自己，于是小眼睛瞪圆了盯着黑板，眼睛里蹦出火花，手里的笔记狂飞。
台上老师黑板书写时：总感觉背后热热的……
第二天，程欣来到教室看着陆意像平时一样，心下机灵，立马拉住陆意的手臂，转了一个圈，嘴里念念有词：“不错，不错，今天就不怪了。”
陆意还在想什么怪不怪的，抬头与程欣对视，好家伙，程欣顶着一双熊猫眼。
“你今天出门照镜子了吗？”
“镜子？我今天起迟了，没照，怎么了？”
看着程欣双手捧着自己的脸，眼角黝黑的盯着自己，陆意转了想实话实说的心思，朝着自己的座位坐下，慢慢开口：“没什么，我觉得你今天挺好看的。”
……
昨天由于认真学习的劲实在是太足了，程欣挑灯夜战将开学到现在的笔记看了一个遍，想到睡觉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二点多了。
程欣立马放下东西拿着纸巾去了厕所，去之前，还朝着陆意小声叫着：“陆意，我程欣要是信你，这才是真见鬼了。”
陆意憋着笑看着程欣跑出去，收拾了自己的书本之后，眼不自觉的朝左前方看。
窗外一片大树虽然还挂着绿叶，却不似夏季般翠色，楼层遮住了阳光，加之未退散而却的雾气，从上而下看，笼罩着一片阴郁。
突然，一个人出现在陆意的风景中。
陆意没有变换动作，仿佛还是在看着窗外，却在细细打量窗边的人。
洋娃娃般的侧脸，带着淡淡的婴儿肥，唇色鼬红。
不多时，林晚旁边开始聚集了两三人，而陆意收回了视线。
陆意手中握着笔，在白纸上胡乱的画着黑色的线条。
按照小说剧本来说，一般这么受欢迎的都是小公主，林晚是什么公主吗？
陆意想了一下，得不出一个所以然，索性打开了下节课的书，开始学习。
程欣回来看到，嘴角抽搐，立马回座位，也打开了自己的书，开始学习。
不知情的人看着埋头苦学的二人：不愧是学霸同桌，课间都这么努力。
下午有一节体育课，需要提前到操场上待课，陆意将书本整齐，转头准备唤程欣，发现她还在埋头狂写。
……又开始了
虽说二人是好友，可很多时候又像是仇敌，得益于一年级的第一次考试，因为陆意在家预习过，毫无意外，陆意拿了第一，而程欣这次考的十分不好，一次考试，陆意觉得没什么，但是程欣望着卷子确实红了眼，自此之后，程欣对学习是十二分的心思，从没下过第一，偶尔和陆意平分，在之后几天，她也会有些消沉。
陆意在思考该怎么跟她说时，程欣停笔了，陆意在心中松了一口气。
在接近打铃时，陆意和程欣终于赶到了操场，此刻操场围了一群人。
陆意和程欣互视，二人从侧边挤了进去，越往里哭声越清晰。
很清澈的哭声，又软绵绵的，有点像小孩。
陆意这么想着，林晚那张漂亮的脸从人缝之中出现在眼前。
林晚的面前站着一个皮肤黄黑的男孩，手上拿着一个球，频频摇手，断断续续地说着：“你别哭了，长的像姑娘就算了，还哭哭哭，我已经道歉了，你别哭了，你起来。”
程欣看到此情此景，贴着陆意的脸低语:“我幼儿园毕业就没哭过了，我还是第一次见男孩哭成这样的。”
陆意看着哭泣的洋娃娃，手心不自觉的握紧，口头回道：“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哎，哭都这么好看……不过什么幼儿园就没哭过，上次你去我家的时候不也哭了吗？”
在陆意的认知里，人哭的时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再不济，可能还夹杂着口水，而林晚的哭泣声淡淡的，眼泪大颗大颗的从脸颊两侧划过，林晚的皮肤白皙透亮，由于一直擦眼角，眼头眼角还泛起了红晕。
此刻陆意的脑子里浮现出公主被怪兽袭击的场景，勇士拿起了他的剑，斩断荆棘，顶着阳光挥剑砍向怪兽，浮金照耀，最后定格在勇士救起了公主那一瞬，他是真正的勇士。
还没接上后续，就被程欣敲了一下脑袋，陆意愣了一下，看了看程欣，又转头看了看林晚，一手抓紧了程欣的手，另一手握紧拳头，腿僵直不动，感觉酝酿差不多的时候，陆意用尽了成长到现在最大的音量嘶吼道：
“别哭了，林晚。” 我来了。
“不上课了，聚在这干什么呢！”
“我来了”戛然而止在陆意的肚子里，随着陆意的勇气一起泄了出去。
除了体育老师三下五除二的挤开人群把林晚拉起拍拍灰尘之外，大家都十分配合的定住了半秒，就连林晚也停止了哭声，睁大了眼睛看向声音的方向。
从陆意被敲脑袋到声嘶竭力整个过程，不超过短短十秒。
程欣最先反应过来，察觉到陆意微微松开的手，连忙把陆意拉出了人群之外，看到陆意还有微微的呆愣，程欣看了看自己的手，难道我把她敲傻了……
“陆意，陆意，你不会真傻了吧，那我可真高兴了。”
程欣不信邪的又轻轻敲了几下陆意，陆意回神双手抓住程欣的手，有气无力地对着程欣道：“怎么办，程欣，我真傻了。”
……
索性当时人比较多，陆意的声音比较大，而体育老师也分散了一群人的注意力，到最后，谁也不在意这个小插曲，不过到后来相处渐久之后，大家都知道了林晚是一个很喜欢哭的男孩。
不知是谁提了一句，“林晚你怎么比女孩还好看”之后，林晚开始了他的哭哭之路。
有人拉着林晚想和他一起吃饭，他哭着拒绝了；有人强塞给他零食，他哭着拒绝了；有人嘲笑他被他听到，他拉着那人一起哭……
靠窗外的树枝绿叶渐渐变黄凋零，围着林晚的人再也没有了。
程欣手指比个八放在下巴处，朝着林晚的方向看：“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他太装了。”
陆意一手拿着笔，一手扶额头，视线回转，温柔糯糯地说道：“我已经把这学期的书都看完了，现在想刷些题，程欣，你有什么推荐的吗？”
程欣听闻收回视线，扒拉了几下陆意的脸颊。
接下来几天程欣把下下学期的书摆靠在陆意的桌上，陆意心虚的瞥了一下，自己是一个顺其自然的人，虽然确实是看完了，那也是在外婆的要求下完成的，像程欣这么自主且有竞争力的人……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陆意笑了笑，转头朝向窗外。
阴天格外湿冷，林晚围了一条白色毛绒围巾，只露出了半张脸，鼻尖微红，似乎还有雪飘落在他的鼻尖上，一片，两片，三片……
陆意愣了一下，摇摇脑袋，揉揉眼，仔细一看，是真的下雪了。
今年徽市迎来了一场大雪，银装素裹，本该是瑞雪兆丰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