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奔

    层层帷幔后,女人的欢笑声和男人的讨饶声不绝于耳。

    “美人,你这是干什么。”城主看着将自己手脚用丝带绑住云知陵困惑又兴奋地问道。

    云知陵悄悄在他耳边低语几声,他边笑得满面通红。

    云知陵连带着将他的嘴也一起堵上了,他还一脸受用的样子。

    被酒色财气掏空的人没有什么理智可言,一点小刺激便值得他去赴汤蹈火。

    云知陵拍了拍他的脸,不一会就要说再见了呢,临汾城主。

    午夜的钟声响起,本应该这时候出现的段帛却迟迟未到,段徘已经有些不耐了,被堵住的嘴呜呜地叫着。

    云知陵想下榻看看,谁知脚刚接触地面,就被踏上滚下来的庞然大物压到了地上,她险些喘不过气。

    身上那玩意还一个劲地蛄蛹,她被压在身下不能动弹。

    她细弱的身子险些要被折断,当她以为自己要殒命于此时,头顶上忽然一声巨响。

    段帛从天而降,她再往上一看,瓦房顶上凭空出现了一个窟窿。

    身上的重量消失了,她挣扎地爬起来,张口就问来人:“钱在哪?”

    段帛说了一个位置就转向了地上眼神惊恐的人。

    “还记得我吗?叔叔。”他语气平淡,仿佛道着家常。

    他弯下身,见段徘被捂着嘴,替他将那布料拿开。

    段徘刚要叫出声,一把冰冷的利刃便抵上了他的喉间。

    “嘘。”段帛轻声道“你也不想舌头从喉咙里出来吧。”

    “记得这把匕首吗?”他声音低沉而澎湃,“这是你送给我的。”

    “怀礼,我的好侄儿。”段徘颤声道“你要什么,四叔都可以给你。”

    “我曾经很好奇,晋国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段帛环顾四周,精美的摆饰,万金难求的古玩书画,还有,风情万种的美人。

    他释然地笑了,将匕首狠狠地刺进城主的脖间,血液如喷泉般飞溅出来,他未曾厌倦,一又一下…

    云知陵见他这疯样撒腿就跑,路经浴池,她将簪子扔进水里,随后冲进姑娘们的住所大声尖叫:“来人啊,有刺客,城主死了!”

    姑娘们本就如惊弓之鸟,四处逃窜,散播消息,城主府乱成了一锅粥。

    今日城主寿辰,几乎每个守卫都被赏了酒喝,一时无人调度,都冲去了城主了房间。

    大门一时无人看守,云知陵趁乱逃出了城主府,在她身后还有一些不愿侍奉老头子的姑娘们。

    像离开樊笼的雏鸟,云知陵一路狂奔,不敢回头,一股脑扎进事先准备好的臭水沟,跳进护城河,挖出准备好的衣物,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正当她准备去找段帛所说的藏钱地时,她察觉到不远的臭水沟里穿来异响。

    云知陵心头一紧,难道段帛还活着?是的,她只管带段帛入府和保全自己,压根没想过将人活着带出来。

    她走近,犹豫要不补上一刀,让他没有痛苦的死。

    谁曾想,看起来毫无气的人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脚踝,吓得她想要一脚踹上去,却听他嘴里嘟嘟囔囔:“阿耶阿娘,孩儿给你们报仇了。”

    云知陵瞬间浑身不得劲,她心想:“万一,这家伙有后手,告诉了她假地址,摆了她道怎么办。”

    她将这人拖上岸,用手肘猛敲他的胸口,再扇了几下他脸。

    在咳出几口污水后,段帛奇迹般的苏醒了,在黑夜中他的眼睛却格外亮,他看清了云知陵,用沙哑的声音道:“你…”说到一半凝噎住了。

    云知陵却不看他,因为她看到了远方攒动的火光,官兵已经开始搜查成内外了。

    “别废话,能动弹吗?”云知陵看向他。

    “我腰间中了刀伤。”段帛盯着她的脸道。

    “我搀着你。”她将段帛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又不甘地加了一句:“得加钱。”

    在逃往的路上云知陵听到了这样一个故事。

    段帛的父亲死在了西秦和东魏的一场战争里,那场战争尺寸了整整六个月,西秦也没能攻下无棣城,身为无棣郡守的段回宁愿饿死也不肯渎职。

    而本该成为援兵的段徘,却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前去劝降士兵。

    无棣城破,段帛的所有亲眷都被西秦士兵屠杀殆尽。

    身处晋阳的段帛一见到父亲的残骸便预见了今夜的结局。

    云知陵还能感叹这故事的波谲云诡,却怎样也不能接受,比段帛的经历可怕百倍的事情即将发生在她的身上。

    云知陵事先就为段帛准备好了安全屋,因为这也是令她天价收费变得合理的一部分。

    这是一处离客栈有些距离的地窖,上面是一片空旷野草,长着两颗母子树,除此以外看不出什么异样。

    许老板平时将它用于藏一些不想被上头发现的违禁品,此刻正好可以藏匿段帛这个见不得光的人。

    云知陵将上方的草皮掀开,搀扶着段帛下去,自己再将出口装扮一番,再合上出口。

    经过长途跋涉的段帛用奄奄一息来形容都不为过,他浑身都是污水和血水,连伤口在哪都找不到,哪有初见时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云知陵干脆开始扒他的衣服,准备给他敷上一些简单的草药。

    一双有力的手附上她的手,云知陵对上双澄澈的眼睛。

    “我可不是要趁机非礼你,我这是要给你上药。”云知陵心虚地道。

    “你为何要为我做到此等地步。”他问道。

    云知欺身上前,眼神直白得灼人,表情严肃地道:“你难道不知道,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吗?”

    目光相接不过五秒,两人都笑了起来,今晚的血雨腥风仿佛未曾发生过。

    上完药后,云只陵已经精疲力竭,倒头就睡,在梦中,她已经和家人一起过上了寻常的生活。

    云知陵怀抱着满当的现银回到了客栈。

    迎面装上的却是哭肿了眼睛的小伊。

    “阿,阿陵。”小伊几乎是扑向云知陵的,她哭喊道:“云叔,云叔他。”

    银子撒了满地。

    云知陵冲到了后院柴房处,里面却不见了云隐的身影,上楼去找云知聿,两人居住的房间却没有剩下一点他的痕迹。

    她失魂落魄地下了楼,客栈从未如此冷冷清清,不知何时有了枯叶,只有许老板一手打扫,嘴子絮絮叨叨地不停。

    云知陵听见他说:“怎么会呢?糊涂啊……”

    云知陵去唤他,他也不答,只是呆愣地做着重复的动作。

    “许伯。”云知陵膝盖一软,仰视着着相般的老头“我阿耶和哥哥去哪了?”

    许老板这时才缓过神来,眼神聚焦在云知陵脸上,险些站不住,还好有扫帚支着。“陵丫头啊,你怎么才回来。”

    热泪徘徊在苍老的眼眶中久久不肯流出,“你阿耶,他是我追随了一辈子的人啊,怎么就甘心了结在这里小小柴房里。”

    “……自戕”云知陵瞪大了眼睛,终究是跪不住了,她瘫坐在地上。

    许老板拼命地摇头,像是要将那可怕的画面甩出脑袋,他将一封信交到了云知陵手里,随后躲进了黑暗里。

    信封中是云知聿并不算工整的笔迹,里面只有寥寥几个字。“阿陵,勿念,等我。”

    云知陵瘫倒在小伊的怀里,用咬牙道:“他去哪里了?”

    小伊带着哭腔的嗓音昭示着残酷的现实“上午来了一群官兵,说是要捉拿刺客,聿哥哥自己要跟着他们走,说是要去参军,我爹怎么也拦不住。”

    云知陵失去了意识。

    段帛在漆黑的的地窖中,她在这个狭小的空间中失去了时间,他的生命本该结束在手刃叛徒的那一个晚上,那个女人却将他从槁泥中拉起,却无情的将他丢弃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

    他盯着虚空处,那里是安息了的家人,他啃食着所剩无几的干粮,黑暗中,段徘被斩首的尸体似乎也躺在他的面前,那是他最后一个亲人。

    腰间的刀伤钻心噬骨的疼,背负着仇恨让他拥有无限动力,而孤身一人如何在这个世间活下去呢?

    在他思绪无限下坠时,头顶上出现了抹亮光,她轻盈地跳了下来。

    坠起的灰尘,缠绕着来人,在光线中盘旋,飞舞,耀眼得让段帛不敢直视。

    她带来了水干粮和光亮,她一言不发,自顾自地要给他包扎伤口。

    他握住她的手,又很快松开了,自己处理起伤口。

    她毫不在意,却开了金口:“说说吧,段都将军。”

    段帛动作一滞,随即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呵。”她面色冷冷地,让段帛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触怒了她。“你若愿意当我的玩具,倒是可以永远留在这个破地方,替自己还债。”

    “咳咳。”段帛不受控制地乱嗽,总算平息了心底的起伏。

    他向她靠近,用半跪在她的面前,“你的恩我一定会报,现在不是时候,等我回了东魏。”

    “你!”她瞪大本来就不小的眼睛,指着他的鼻尖道:“你居然还想跨国逃债!”

    她这副咄咄逼人的样子他实在难以招架,段帛一时不知道如何应对。

    “我就应该把你卖到象姑馆里抵债,除非~”她总是令人捉摸不透,“你带我去邺城。”

    “邺城?”段帛心下不解,她去东魏皇城做甚。

    “是呀。”她乖巧地点头。“说起来我也是半东魏人呢,我娘在那边。”

    “你和你哥哥……”段帛忍不住追问。

    “不许问。”她突然捉住了段帛的手,带着哭腔道:“你不知道,因为战乱,我从小和阿娘离散。”

    虽然知道她说得虚假,段帛还是鬼使神差地帮她拭去滑落的一颗泪珠。

    “虽然许老板把我拉扯大,我还是想去看看我阿娘,哪怕远远地见上一面就好。”她脸皱成一团,哭得抽抽噎噎的。

    段帛听着她诉说着孤苦无依,亲人离散的痛苦,他的手被她越握越紧。

    他的眉头舒展开,一句话卡在喉间,半天才吐出:“我该怎么称呼你。”

    “呜呜呜,我没有名字,就一个小名,叫我阿陵就好。”他在阿陵眼中看到了一丝狡黠划过,却照单全收。

    “好,阿陵。”他无奈地闭眼“我带你去邺城。”

    “我的哥哥参军去了,你从此就是我大哥了。”她浮夸地道。

    云知陵安顿好了段帛,爬出地窖,此时已至黄昏,天空半明半昧,她望向黑暗的东边。

    那里是邺城的方向。

    “今日我家老爷宴请各位,开席吧。”他实在不想与这些贱民多客套,便当喂猪了罢。

    他转身出了花厅,今夜还有他忙的,新进府的女人还需要好好调教。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一群狼吞虎咽的男人中,有一人始终端坐着,阖着眼,仿佛桌上的珍馐美馔是腐肉烂泥一般。

    他旁边的男人瞥到了这一幕,试探的问道:“兄弟,你不吃这好东西,便留给我哥们我吧,别浪费啊,毕竟是用女儿换来的。”

    段帛不语,他的满腔热血被激荡的仇恨凝固,他的脑中充斥着一张张死去家人的脸,耳畔是千军万马的嘶吼声,鼻尖传来酒肉的臭气让他尚存一丝清明。

    他等了无数夜晚,只等佛钟敲响起的时候,他便可血刃最亲的叔叔,最卑劣的仇人。

    云知陵混在一群□□的的的姑娘中间,她们就像一群待宰的羔羊,惊慌失措,同时对新奇的事物有无法抵挡的好奇心。

    “怎么办,我想我娘了,她还病着呢。”一个不过及笄之年的姑娘蹲了下来,呜呜地哭了起来。

    “行了,别哭了,你们的苦日子已经到了头了。”一脸刻薄相的妇人拖着嗓子道。“忘了你的娘吧,好好伺候城主大人,以后成了大人的女人可享福了呢”

    她的话引起了一片骚动。

    “夫人,我们以后每天都能吃肉吗?”

    不知是被这个称呼取悦了,还是被女孩的短视逗笑了,那老妪咯咯咯地笑出了声,恶心得云知陵鸡皮疙瘩掉一地。

    “吃肉算什么,伺候好了老爷,穿金戴银也未可知。”说着,她炫耀似的闪了闪自己手上的戒指。

    “现在。”她止住了笑意,“你们好好打扮一下自己,老爷一会就要来了。”

    女孩年轻的□□像下饺子一样坠入了这片用花瓣铺就的浴池。

    云知陵暗下了决心,有了段帛的这笔钱,她可以将阿耶的病治好,携阿耶和阿兄迁到战乱少的南国去,不必要躲躲藏藏,不用再出卖色相,他们一家人可以过上安稳的日子。

    她跳下浴池,将整个人浸入香气袭人的热汤中,温暖的水流包裹着她,仿佛置身于母亲的羊水中,舒缓了扼住咽喉的紧张。

    晋国人礼佛,不管是城中还是荒郊野岭都有或大或小的佛寺。临汾城中也不例外,每到午夜,城中最大的佛寺就会敲响终身,方圆几百里都听得清清楚楚,她要在这钟响之前帮助段帛亲手杀了仇人。

    这算是她做过最大的一笔买卖了,也是她的最后一次,不成功便成仁。

    她浮出水面,在朦胧的水汽中,她听到女孩们发出清脆的笑声,那样的快乐和纯真不应该被上位者如同饺子一般吞吃腹中。

    她不会让她们有机会“抢走”今晚的“侍寝”

    机会的。

    姑娘们尽情嬉戏着,完全不知道危险正在逼近,一个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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