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那年，我和陈书昀分手又复合，然而短暂的复合并没有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在这个高三开学前的暑假再次爆发。我和陈书昀又因为一些小事吵架了，谁也不愿意低头，冷战三天后，我主动提了分手。

    因为我们的教室不在一栋楼，所以高三一整年我们都没怎么见面，就算是偶然碰见，也只会假装陌生人。直到我18岁生日那天，回家经过一个路口，陈书昀突然出现，她什么意思......

    她把那盒水果糖塞进我手里时，指尖擦过我的掌心，凉得像一块冰，“生日快乐。”说完这句话，她就转身跑走了。我低头看着这盒普通得再普通的水果糖，忽然觉得可笑——分手半年了，她凭什么以为我还会需要这种廉价的安慰？

    回家打开那盒糖，我看到了里面的便签纸，写着工工整整的“生日快乐”和“高考加油”，便签右下角还写了个她的名字。最后我把这张便签纸收好，而那盒糖被我扔进书桌抽屉深处。

    再次见到陈书昀是高考完的同学聚会，那天晚上她刻意地坐得离我很远，而却江明峻坐在她旁边。江明峻坐在她旁边倒茶，手臂蹭过她的肩膀，她没躲。我知道他们关系好，看到他们说说笑笑，我灌下一杯啤酒，感觉喉咙火辣辣地烧。

    回家之后，我收到了陈书昀发来的和好信息。我和她以前又不是没有复合过，这次复合了又能怎么样？再次重蹈覆辙吗？想起过去，我突然觉得我们这段感情真的蛮可笑的，没有继续的必要了，我拒绝了她。

    或许是喝了酒有些醉意，我和她又争吵起来，最后我叫她别折腾了。我们对彼此说了些难听的话，那些文字就像利刃，彻底斩断了我和她最后可有可无的联系。陈书昀单方面把我联系方式删除了。

    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她的幼稚，就像以前每次吵架她都会拉黑我一样的情况。直到录取结果出来，我去了省里最好的大学，我本以为以她的分数她会去省城的理工大学，到了大学在一个城市，总还会见面的，却得知她去了外省的大学。

    我盯着共同好友发来陈书昀录取结果的照片上“江城”两个字，省城和江城的距离，可不是学校两栋不同教学楼的距离......我觉得陈书昀一定是疯了，好好的省城理工大学不报，反而跑去离家那么远的地方。

    我表面发给那个朋友一句“她去哪关我屁事”，当晚却意外失眠了，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陈书昀的录取结果图片。我想发信息问她为什么去那么远的地方上大学，但是意识到我的手机里已经没有她的联系方式了......

    我起身从抽屉里找到那盒她送的水果糖，盒子落了灰，我想拿起来却手抖得怎么也抓不住，最后我放弃了又把它推进了抽屉的深处，就像现实里，我再也抓不住陈书昀了。

    第一次见到林嘉宜是在一个漫展上，她cos了我喜欢的动漫角色，我合照的时候，她主动要了我的微信。林嘉宜的出现，让我走出了和陈书昀的那段失败的感情，可惜林嘉宜不在省城，而在遥远的陵城。距离并没有影响我们的关系，我和林嘉宜的关系越来越亲密，最后我答应了她的告白，开启了一段异地恋。

    我将官宣朋友圈设为置顶，是林嘉宜穿着碎花裙的照片并配文“最可爱的人”。我注意到江明峻也评论了99，那时候我很想知道陈书昀的心情如何，我想告诉她，没有她我也过得也很好。

    后来我总爱在朋友圈分享我和林嘉宜恋爱的细节，可能是一起打游戏的截图，可能是一张简单的聊天记录，或者是互送礼物的证明。有时候我也很恍惚，我变得不像我，以前我和陈书昀谈恋爱时，我从来没这样过。

    寒假，我买了去陵城的机票，坐在飞机上，我竟然觉得九百多公里也不过如此。见到林嘉宜，她主动牵我的手，带我去逛陵城的一些景点，看着林嘉宜，我突然想起了曾经陈书昀，也是这样牵着我的手，带我走遍长清的大街小巷。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时，我觉得自己疯了，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想起陈书昀呢......

    这三天和林嘉宜在一起的经历完全是我和陈书昀恋爱的影子，在回省城的飞机上，我查了此时此刻江城的天气，九百多公里的距离，原来逃不过自欺欺人。

    后来，我和林嘉宜的感情只能说是半推半就地继续着。直到我19岁生日那天，陈书昀在我18岁在那个路口送我生日礼物是身影让我彻夜难眠，我看着手机屏幕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三点，我感到遗憾的是......陈书昀没有参与我的19岁生日。我后悔了。

    我对不起林嘉宜，所以和她说了分手。林嘉宜说，“李云舟，你谈恋爱好没劲。”然后她主动把我联系方式删除了，和当时陈书昀一样。也是自从那之后，我学会了抽烟。

    国庆和寒假在长清，我都没有见到陈书昀，我甚至懦弱地不敢主动联系她，却又期待着在这座小城我们能重逢。长清这么小，我们都没有遇见，原来我和陈书昀的缘分，曾几何时已经被我自己亲手斩断了。

    再次见到陈书昀是暑假在江明峻的升学宴上，江明峻复读考上了省城的理工大学。陈书昀依旧坐在江明峻旁边，她变了很多，变瘦了变漂亮了，也变得沉默寡言了些。饭桌上大家喝着就都聊这一年的大学生活，只有我注意到江明峻帮陈书昀挡酒的亲昵，我忽然意识到，曾经和我亲密无间的女孩，此刻连余光都不会分给我。

    大二那年，我去过无数次的江城，去她在的城市，于是我的抽屉里，除了她18岁送我的那盒水果糖，还多了一沓省城到江城的往返车票，可是这些又能证明什么呢？陈书昀已经不在我身边了。

    大二寒假，在赵一鸣撞见陈书昀和江明峻，纯属意外。江明峻主动先和我打招呼，而陈书昀只瞥了我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听到江明峻和陈书昀亲密的对话和动作，我攥紧手里的购物篮，指甲几乎掐进掌心，那些水果糖就躺在角落，包装和她十八岁送我的一模一样。我看着篮子里自欺欺人的那几盒水果糖，觉得自己十分可笑，我想逃离这个三人空间，选择直接去结账。

    我习惯地走到了陈书昀姑姑家的巷子里，我点了支烟，尼古丁的味道呛得喉咙发苦。陈书昀出现时，我下意识碾灭烟头，想起当年她每次闻到烟味皱着鼻子和我说讨厌烟味。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碰到我的脚尖。

    “你怎么在这？”陈书昀问我。

    "路过。"这话说出口的瞬间，我仿佛看到十五六岁的自己，每次假装路过地等在她家附近的路口，说着那些顺路的谎言。我突然意识到原来这些年我始终在原地打转，而她已经走到了我看不见的远方。

    她皱着眉问我，“你怎么也抽烟了。”

    也。

    这个字像一根针，猝不及防扎进心脏。我一直知道江明峻会抽烟，他们关系好，她这时候想起的第一个人竟然也是他。

    “陈书昀...”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高三开学前我没提分手，如果高考后我答应你和好，如果后来我主动去找你，结局会不一样吗？

    江明峻的电话来得恰到好处。听着她温声细语地说“到家了”，我清楚的知道，哪里有那么多如果，有的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其实陈书昀心里早就住下了别人，只有我还在停滞不前演着独角戏。

    我从巷子里出来，看到了江明峻，我没有很意外。我告诉他让他主动一点，就能抓住幸福了。

    ......

    后来我看到他们一起去连县爬山的朋友圈，第二天江明峻就发了和陈书昀在一起的官宣的朋友圈，文案是“愿望成真”。江明峻的勇气是我没有的，所以他才会一步步走进陈书昀敏感的内心，所以他们才会在一起。

    大二暑假，我在便利店打工。夜班时总有个女生来买关东煮，她扎马尾的样子像极了陈书昀高一时的模样。某天她忽然问：“你手机屏保上的女孩是谁？”我一愣，锁屏照片是高一运动会的抓拍——陈书昀在人群里回头，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

    “初恋。”我低头擦柜台。

    “还喜欢？”

    “不知道。”

    “没劲。”她撇撇嘴走了。

    那个秋天，我在便利店撞见那个买关东煮的女生和男友吵架。她哭着喊：“你根本不懂我！”男生摔了奶茶杯，甜腻的液体溅上我的鞋尖。

    那一刻，我突然想起陈书昀，想起她晚自习下课在校门等我的背影，想起她每次争吵时她眼中的泪花，想起她牵我手时掌心的温度......

    原来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我始终没真正懂陈书昀的迟钝、敏感，我和她性格使然，本就不是一路人。

    后来我搬了家，抽屉深处仍留着那张潮软的便签纸。原来有些东西，过期了才敢承认——

    “生日快乐”是真的，

    “高考加油”是真的，

    唯独“陈书昀”三个字，成了最蹩脚的谎言。

    大四那年寒假，和朋友约好一起去连县爬山，大巴启动时，前排突然传来熟悉的笑声。陈书昀歪头靠在江明峻肩上，他正手忙脚乱地给她系围巾。真巧啊，看到你幸福真好。

    车窗映出我模糊的倒影，嘴角竟带着笑。我戴上耳机，耳机里陈奕迅的《人来人往》正好唱到那句——

    感激车站里/

    尚有月台曾让我们满足到落泪/

    只要记得某个瞬间，我们都曾真心向着彼此奔跑，哪怕最后走向了不同的方向。有些人注定是夜航船，只能在交错时鸣笛致意，而后各自驶向不同的黎明。

    ————————李云舟视角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