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星耀的红毯如期举行。
林漫随收拾了一下，从房间里随手捞了一只黑色口罩，赶到会场。
他特地将有些长的金色头发放下来，在发丝之间藏了个蓝牙耳机，用来和顾涉实时通话。
刚到会场门口，他就看到了顾泰。
对方显然也注意到了他，表情有些微妙，似乎并不太想看见他，但是碍于什么，还是走了过来。
顾泰扯出一个假惺惺的微笑：“林秘书，你不是发烧了吗？怎么过来了？是感冒好了？”
林漫随象征性地在口罩下面咳嗽了两声：“还没，今早体温还是三十八度，不过这场红毯这么重要，我觉得应该来看看。”
这么一出好戏摆在面前，哪有不来看乐子的道理？
顾泰看着他的样子，只当是年轻人热爱工作，就算感冒成这个样子了，还是不忘过来。
不过比起这个，他更在意另一个问题。
平时有事没事就喜欢凑近林漫随，找着机会想要对他动手动脚的人，此刻却罕见地皱了下眉头，往旁边退了两步。
“这样啊，那一会儿我让秘书过来，专门给你安排了一个单独的包厢，你帮了我们星耀这么大的忙，可不能因为我们病情又加重了。”
他说完打了个电话，秘书很快就出现在了林漫随身边，举起胳膊：“请吧，林先生。”
林漫随当然一眼看穿了顾泰心里的算盘，无非是嫌他生病，怕传染给自己。
像他这样自私的人，能产生这样的想法理所当然。
这个猜测在踏入了一间简陋无比的房间中被彻底证实。
要不是房间里有个可以看到现场转播的电视，林漫随差点以为自己要被软禁。
不过这样也好，省掉了很多麻烦，林漫随没有兴趣和这次红毯上的人应酬，拟邀嘉宾他看了，没有什么合作价值。
而且一个人在这里，不用看见顾泰，对自己的眼睛很友好。
他一边盯着电视上的现场转播，一边打开了直播平台。
如果不出意外，今天的直播弹幕应该会很精彩。
林漫随也很好奇，星耀到底能将他给过去的“顾氏方案”落地成什么样子。
这几天虽然没去星耀，但是有些消息他也听得七七八八。
据说何术将他给的方案大框架全都改了一遍，但正因如此，顾泰大发雷霆，让他找自己商量，把方案改回来。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何术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反正一直到现在为止，林漫随也没收到他给出来的方案。
但这正是林漫随想要的。
他只负责放出烟雾弹，剩下的事情一概不想参与。
本来还需要思考一下如何顺利抽身，没想到何术莫名其妙地将他当成了假想敌，什么事都不让他插手。
林漫随有些悠闲地靠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
既然如此，有些事情就不能怪他了。
－
红毯在意料之中的，办得很烂。
不光是林漫随给的基础方案落地困难，而且现场流程在前两天都还没有正式确定下来，一边彩排一边修改，导致很多环节的艺人和工作人员都记不清楚到底要按照哪一版来。
现场一度混乱。
这场方案毕竟由何术主导，他也不想看到这种情况出现，所以一开始的时候，他还本着一些危机处理能力，将问题巧妙解决。
但是到了后来，他甚至自己都搞不清楚流程了。
越处理越乱，结果不光是现场乱成一锅粥，直播就算有三分钟延迟，而且现场转播可以进行镜头切换，也无法掩饰住糟糕的情况。
如林漫随所料，弹幕的走向开始无法控制。
他撑着脑袋，饶有兴趣地看着手机上刷过对这次红毯的抨击。
计划成功一半了。
林漫随看得起劲，包厢门就被敲响了。
刚刚带他来的那位秘书站在门边：“林先生，顾总让您过去一下。”
林漫随不动声色地将手机熄屏，站起身：“走吧。”
看样子顾泰终于发现方案的问题了，现在要找他问话，
果然，刚一见面，就看见了顾泰正在训斥何术。
“你们到底是怎么做的？知不知道就是因为这次红毯，多少品牌方要取消和我们合作？！”
他看见林漫随过来，转移了火力：“还有你，方案怎么审核的？”
顾泰冷笑一声，劈头盖脸就是一阵输出：“真不知道你在顾氏是怎么干的，怪不得所有人都不待见你，是你自找的！”
“你就活该只能去舔顾承与，人家早就对那个小明星有意思了，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他现在正在气头上，口无遮拦，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通通都说了出来。
不过这些话，对林漫随来说一点伤害都没有。
他甚至还觉得有些好玩。
本来就是一条狗，现在被他逼得开始发疯罢了。
顾泰越生气，他就越有成就感。
林漫随缓缓开口：“不好意思啊，我从来没收到什么方案，顾总，你是不是搞错了啊？”
顾泰听到他这句话，简直要气晕，指着何术的手都在发抖：“你......没给林漫随看方案？”
何术低下了头：“对不起顾总，我以为......”
顾泰没有听他解释，“砰”地一声摔门出去了。
林漫随轻笑了一下。
他等了一会儿，准备开门出去。
在离开的前一刻，他想了想，还是好心地提醒了一下何术：“奉劝你一句，早点辞职。”
不过何术并不认为林漫随这句话是在为他好，本来就窝了一肚子火没处发，这会儿直接朝他吼起来：“你是不是有病？来星耀抢我风头就算了，还要让我离职？我是智障吗，听不懂你打的算盘？”
林漫随叹了口气：“随你怎么想吧。”
不出意外的话，顾泰绝对像他说的那样，将今年大部分的活动预算都投资到了这场红毯当中，而且他们这个季度的产品投资还没有对外公开，这么一来二去，星耀亏损不少。
再加上本来集团资金就有问题，他被这么一刺激，肯定坐不住了。
林漫随插着口袋，从一片混乱的现场经过。
在周围一片嘈杂的声音掩饰之下，耳朵上的蓝牙耳机忽然传来声音，顾涉特别不悦的声音从中传来：“他们是怎么敢对你这么凶的？”
林漫随烦了一天，听到自己想听的声音不免愉悦起来：“怎么，你生气了？”
顾涉：“当然，气死我了！”
林漫随找了个支撑点，随意地靠着，眼睛看着现场手忙脚乱的所有人，悠闲地晃了晃手上的杯子，漫不经心地给自家男朋友顺毛：“好了，我哪有这么脆弱，这些话对我来说一点伤害都没有。”
“你还是先做好准备吧，顾泰刚刚走得很急，应该是要进行下一步动作了。”
顾涉“嗯”了一声。
过了两分钟，这个令人愉悦的声音又一次传来。
“地址发给你了，林少爷，快过来吃瓜。”
林漫随抬手扯了一下自己的口罩，隐在其中的嘴角不可察觉地向上勾了一下。
他声音有些懒洋洋，但还是能让人听出来其中的兴奋。
“好啊，马上来。”
深秋的温度一天比一天低，今天更是刮起大风，树上剩下的叶子似乎要趁机全掉下来，于是刮了顾泰一脸。
他只要一呼吸，就感觉能吸进去一鼻子灰。
早上让造型师精心搭理的发型这会儿全废了，不过顾泰这会儿已经无暇关注这些了。
他根据手机上的某个人发来的位置信息，推开了一间私密性很好的会所包厢门。
在房间门被推开的一瞬间，他看见了一位身形很好的男人，只不过他这会儿戴着墨镜和口罩，看不清相貌。
不过顾泰在看见他的第一眼就无端地想到，这些东西挡着的，应该是一张顶帅的脸。
对方看着他来，没有直起身迎接的意思，而是靠在椅背上。
就算他隔着墨镜，顾泰还是感觉到一道很冷的视线定在自己身上，让人走也不是，停也不是。
好强的压迫感。
顾泰恍惚了一下，自从星耀成功从顾氏集团分出去之后，他好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感受到这么压迫感的氛围了。
他本来以为踏进这间房间能够迎来彻底的解脱，但是没想到，却恍惚有种又要把他拉入前几年那种无边的昏暗之中的错觉。
好不容易熬到顾氏前董事长退位，集团由小辈接管，顾泰当然不愿意再一次陷入这种境地。
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自嘲了一番，是不是有点太草木皆兵了。
对面全副武装的人见他不动，开口邀请道：“顾先生，怎么不坐？站着干什么？”
顾泰点头，拉过椅子，坐在对面。
他将手里的几份资料递过去，是一份境外账户文件。
“所有的资料都在这里了，”顾泰语气有些急切，“您能帮我把公司剩下的资金转移到境外吧？我们说好的，到时候一定给你丰厚的报酬。”
“谢谢您的资料，”对面人说话带着笑意，“不过顾先生，这件事犯法，您不知道么？”
顾泰愣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对面的人拿着文件，眼神透过墨镜直直盯着他。
“您不觉得，我的声音很熟悉吗？”
他说完，摘掉了用来伪装的口罩和墨镜。
一张骨相优越的脸露了出来。
顾涉笑了笑，像是在打一个平常的招呼，但是足以让顾泰毛骨悚然。
“好久不见啊，大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