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泰看清楚眼前的人，瞳孔微缩：“怎么是你......”

    顾涉手里拿着对方白送来的“罪证”，笑了笑，眼神阴暗得可怕：“惊喜么？”

    这场局他们布了好久。

    陈密按照林漫随的想法，帮顾涉伪造了一个网络身份，借此接近顾泰，声称可以帮他把剩余的公司资产转移到国外。

    而此时的星耀资产早就在破产的边缘，顾泰没多想，只当是最近自己的运气实在太好，就和这位雪中送炭的“好心人”建立了联系。

    只不过他对林漫随拿来的“顾氏红毯方案”又很有自信，侥幸地认为可以再捞一笔，所以就算是联系上了，也一直吊着，没给准确的答复。

    但是这一切，都在林漫随和顾涉的意料范围之内。

    红毯的失败变成了压死顾泰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开始后悔没有早一点和“好心人”敲定方案，开始后怕对方会不会因为自己迟迟没有给出准确的答复而反悔。

    好在，“好心人”的心肠一直很不错，在他今天联系的时候，对方表示一直在等着自己。

    顾泰自然不敢怠慢，按照对方的要求，打印了一份境外账户文件就赶了过去。

    没想到，竟然落到了这样一番境地。

    顾泰气到面色发青，指着顾涉的手都开始发抖：“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他眼睛瞪得很圆，里面布满了红色血丝：“你个白眼狼！我之前是怎么培养你的，你都忘了吗？？”

    “你以为，没有我们，你会有今天吗？”顾泰冷笑了一声，“如果没有我们，你什么都不是！”

    “你怎么可以过河拆桥？！”

    林漫随和顾涉的蓝牙耳机依旧连在一起，他清清楚楚地听见了顾泰的话，心底一抽。

    他忽然明白了刚刚明明是自己在被骂，为什么顾涉却那么生气了。

    现在听到这些东西，林漫随完全没有办法保持冷静。

    他恨不得立刻推门，冲进包厢，将顾泰的舌头给拔掉，让他永远说不出来话。

    顾泰了解顾涉，他知道对方一直想作出一番事业来证明自己，也知道，他不喜欢被人裹挟，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想要挣脱他们的束缚，所以才会这么刺激他。

    拿着对他来说最尖锐的刀，往人最软的地方毫不留情地刺过去。

    林漫随的拳头握紧了，指甲深深陷入肉里，泛起白色。

    他一遍遍地告诫自己不要冲动，时机还没有到，如果这时候进去了，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但是他又很担心顾涉，担心地快疯掉了。

    空气中这会儿陷入了一阵良久的沉默，好像进入了一种白炽化阶段。

    林漫随屏住了呼吸，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刻，一滴汗从他鬓角处流下来。

    一阵轻笑从耳机中传了出来。

    林漫随跟着这声笑，紧握的手指松了一些。

    “忘了？”顾涉漫不经心地站起身，眼神冷冷地落在顾泰身上，像是一把把细细密密的刀，往他□□里面刺过去，让他动弹不得，“我可没忘。”

    “大伯您从小到大是怎么PUA我，怎么把我当成你们星耀的棋子，怎么挑拨我和我哥的关系。”

    “这些，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很多事情，如果在早些时间提起，顾涉一定会气到发抖。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似乎是从林漫随那天告诉他，来当他的秘书只是因为他是顾涉这一刻起，有些挤压在他心底的阴霾就开始渐渐散去了。

    拨云见日。

    现在的他，不光能够坦然面对这些糟糕的，被控制的不堪过去，而且还能找到始作俑者，一笔一笔地跟他算清楚。

    顾涉绕到顾泰旁边，抱着胳膊，不带什么情绪地垂眸看着他，像是在看什么无关要紧的废物。

    顾泰被他盯得头皮发麻。

    顾涉嘲讽地笑了一声：“至于培养，我很好奇，大伯您是有什么脸说出这样的话的？”

    顾泰想竭力控制自己，但还是失败了，他整个人都在发抖。

    只不过，这次发抖是因为害怕，因为被震慑。

    刚刚进来时的那种压迫感一直没有散去，反倒越来越浓，越来越浓，到现在已经让人根本喘不过气来。

    顾泰现在甚至连扭头看顾涉的勇气都没有，只敢僵直着脖子，心虚地盯着地面：“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顾涉轻笑着重复他的话，“当然是让您得到应得的惩罚啊。”

    顾泰意识到他的目的，有些不可置信：“你，你要举报我？”

    他很快放下了自己一直以来端着的身段，连滚带爬地从凳子上摔下来，想要给顾涉跪下。

    但是在膝盖接触到地板的前一秒，被顾涉面无表情地给架住了。

    他有些嫌弃地拎着对方的胳膊：“别跪，我嫌折寿。”

    顾泰眼看着自己没有办法说服他，只能挣脱了顾涉的胳膊，想跑。

    顾涉也没拦着，插着口袋，静静看着他推开了门。

    在呼吸到外界空气的前一刻，顾泰抬头便看见了一个人。

    林漫随的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扎起来了，耳朵上戴着的黑色蓝牙耳机清晰可见，不用猜就知道，他已经和顾涉连线很久了。

    他笑了笑，表情冷得有些瘆人，甚至比顾涉还多了一丝邪魅的气息。

    林漫随一抬手便拦住了顾泰的去路，歪着头，慢悠悠道：“惊喜么？”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顾泰就算是再傻，也能看出来自己被人摆了一道。

    “你们联合起来骗我？！”

    林漫随不置可否，只是转头对身后的人群说：“嫌疑人在这里。”

    顾泰顺着他的话，看见了他身后一群穿着警察制服的人。

    还没反应过来，胳膊就已经被反扣在身后了。

    顾涉跟在后面，将刚刚诈出来的文件递交给律师：“辛苦各位了。”

    律师接过，点了点头：“这件事牵扯的问题很多，不过星耀在几年前已经从顾氏分出去了，所以顾先生放心，不会对顾氏有什么影响。”

    顾涉笑了下：“嗯。”

    一阵挣扎喧闹过后，顾泰终于被成功带走，窗外警笛长鸣。

    林漫随紧绷了好些天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放松下来。

    他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做了个深呼吸。

    忽然一下子告诉他，这件事已经处理完了，还让人有些不太适应。

    就在这时候，林漫随感觉自己肩膀上长出来一颗脑袋，毛绒绒的。

    顾涉一下子褪去了刚刚和顾泰对峙时的冰冷，整个人变得柔和起来。

    他毫不避讳地环住了林漫随的腰，分给他了一些热量。

    这一刻，林漫随恍然认为，自己好像又可以适应这种突如其来的“结束”了。

    因为有人帮他把空掉的部分填满，并且用的是一些带着美好的材料，打眼望去，都是他喜欢的。

    警笛的声音渐渐远去，在林漫随反应过来的时候，空气中已经重新恢复了寂静，两人交叠的呼吸声清晰可见。

    他抬起手，摸了摸顾涉有些硬的发丝，安慰道：“刚刚他说的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

    顾涉知道林漫随指的什么，侧过头吻了一下他的耳尖：“早就不在意了。”

    林漫随害怕他只是因为不想让自己担心才这么说，于是确认了一遍：“真的？”

    “真的，”顾涉点头，用手勾了一下林漫随腰间挂在衣料外的链子，“比起这个，我更在意的是......”

    “林少爷，我们什么时候去希腊啊？”

    林漫随就知道他会问这个，拿起手机，划拉出软件，上面静静地躺着两张飞往希腊的机票。

    “你的工作已经安排好了，我们明天就走。”

    林漫随忍着笑，拍了拍顾涉的脑袋：“快去收拾行李吧。”

    顾涉几乎是一下子弹射而起，眼神里满是兴奋：“遵命，林少爷！”

    林漫随看着他的样子，最终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别说顾涉了，他自己也忍不住想要马上飞去希腊。

    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牵引着他，告诉他最后一块拼图就留在此地，等着他去发现。

    林漫随最终还是被某个粘人精缠着到了他家。

    他叹了口气，心说反正行李都收拾好了，直接拿过去和他住一晚也没什么，于是就同意了。

    顾涉本就愉悦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又高涨了几分。

    他家很大很空旷，但是顾涉就是喜欢和林漫随呆在一起，甚至不惜拉着行李箱在家里跟着林漫随跑来跑去。

    林漫随最终看不下去了，停止溜达的脚步，找了块地盘腿坐下，盯着顾涉，好笑道：“别走了，我就在这呆着，你在我面前收。”

    没想到这句话说完，顾涉倒有些不自在起来。

    林漫随看着他异常的表情，心说自家男朋友是不是得了多动症，怎么让他正经收拾还局促了呢？

    直到他发现了顾涉一直背在身后的手。

    什么东西？

    林漫随皱了下眉，眼神落在他胳膊上：“拿出来。”

    顾涉有些别扭，但是碍于林漫随的视线，还是妥协了。

    下一刻，林漫随看到了好几盒安全套。

    他倒吸了一口气，然后想起来什么，往顾涉行李箱翻了翻。

    果然，这人不出他所料，见缝插针地在里面塞了一堆。

    人赃并获，顾涉举手投降。

    林漫随揉了揉眉心：“我们就去一周，用的了这么多？”

    “啊，是么，”顾涉挪过去，有些委屈巴巴地看着林漫随，“我还害怕不够呢。”

    “你要是嫌多了，我就不带了。”

    林漫随沉默地看着他一边说不带了，一边背着身子，自认为悄无声息地将东西全塞到行李箱之中。

    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带着吧。”

    顾涉眼睛亮了一下，刚刚偷偷摸摸的小动作一下子变得光明正大起来。

    林漫随有些未雨绸缪地揉了一下自己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