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如梦令 > 寻秘密

寻秘密

    不是活人?

    前一刻钟还有血有肉同你争执或着互相关怀的人,后一刻钟就被告知对方不是活人,饶是进村前就已有猜测,但真当确认下来,还是令人毛骨悚然。

    平和村庄作壳子,掩盖住真面目,谁又知道背后是不是吐着毒信的蛇蝎。

    “安之,”时影唤他回神,“我在呢。”

    谢允往床榻上一倒,语气恹恹道:“没想到沾了阿影的光。”

    “这事也有你的份儿。”时影这样说道,掀开被子搭在他身上,“睡会儿吧,等会儿再出去走走。”

    雾散阳现,日头高扬又坠,堪堪挂在田野。

    他二人下午在村里走了一趟,并未看出有什么怪异。早晨那番话却始终盘旋在脑中,久久挥之不去。

    但谢允已经收拾好了想法,此刻坐在村长家门槛上,啃着阿嫂送来的糖油酥饼,金黄酥脆,咬一口掉一油纸的渣。

    黄昏的夕阳不带温度地洒在身上,谢允起身向院坝里的村长道别,转身进堂屋寻阿影而去。

    第一夜并未有人轻举妄动,极其相安无事地睡过一晚,因此翌日精神极好。

    进村前所说的“小小休憩”已成戏言,他二人在村长家暂住下来。甚至时影当初所言的“有事相求”,到现在也未有人开口。谢允每日在这家帮个忙,那家搭把手,倒也讨人欢心。

    “安之,”时影在院外唤道,“吃饭了。”

    谢允从矮木凳上起身,向庖屋朗声道:“大娘,我明日再来帮你。”

    大娘从屋里“噔噔”地跑出来,向他二人招呼:“一起留下来吃吧,饭都弄好了。”

    “不了,”时影一本正经,“他吃得多,就不废阿嫂家的饭了。”

    谢允生气了。

    对于他的性子,能一路上憋着不说话,属实难得。

    落日余晖洒在路上,又落在身侧的谢允高高飞扬的碎发上。时影敛眸,瞥见袖袍下被十指相握的手,眨眨眼,起坏心思似的屈起手指挠对方的手背。

    谢允抿唇,“你别撒娇。”

    时影叹惋,“可是,安之,你这样我会伤心的。”

    谢允语气僵硬,又重复了一遍,“你别撒娇。”

    回到住所前谢允就被哄好了,殷勤地洗好水果投喂时影,而深藏功与名的某人正坐在石桌前提笔绘着什么。

    良久,他搁下笔,无奈道:“出来吧。”

    谢允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不过时影并非喊他,院坝的角落里慢悠悠地磨蹭出一坨…嗯,一位小姑娘。

    小姑娘怀里抱着一小包油纸,瞧着不过十三四岁,此时被点出来也不敢抬头。时影向她招手,温柔道:“过来坐着吧。”

    小姑娘磨蹭着过来了。

    时影把果盘推到小姑娘面前,并未多言,又提起了笔。倒是谢允舍得施舍小孩个眼神,朝人努努嘴,示意她自在点。

    云卷云舒,残阳如血,院里是难得的安静和谐。

    良久,小姑娘扯起时影的衣摆,仰头盯着人,“哥哥,你们什么时候走?”

    时影放下笔,伸手抹去小姑娘脸上沾着的灰,嗓音轻柔:“你不想看到我们吗?”

    谢允撑着下巴,嗤笑一声,说起话来夹枪带棒,毫不留情,“偷看了好些天,就这么个问题?”

    小姑娘皱起眉,嘴一瘪像要哭了。

    时影忙揉着她脑袋安抚,声音放得更温柔了,“暂时还走不了。”

    是根本走不了,谢允在心里补充道。第二夜二人便采取了行动,夜里静悄悄的,村里却再也找不到他们来时的路,甚至没有一条真正延至村外的路。

    小姑娘点点头,把油纸包塞进时影怀里,丢下一句“家里做的桂花糕”,一股烟似的溜走了。

    二人并坐在石桌前,谢允一伸手便能捞走时影怀里的油纸包,打开毫不客气地吃了一块。桂花清香夹杂在软糕的甜糯里,倒也相得益彰。

    “这才四月份,哪来的新鲜桂花。”谢允尝过一块才把桂花糕喂给时影,不经意地问道。

    说此时是四月未免有些夸张,现下不过才三月廿一,距离四月还有些时日。

    “气候不对,花乱开是正常的,”时影咽下一口清茶,将桌上的画纸收进袖中,懒洋洋地伸展四肢,“要到时候了。”

    而时影所说的“要到时候”,指的是四月清明,距今也还要十五日。

    躺在桌上的玉骨由笔化簪,被时影拿起轻敲谢允脑袋,顺手插在他发髻上,“明日该你画了。”

    谢允取下玉骨捏在手上,满脸拒绝:“别别别,这玩意儿我用不来啊。”

    时影懒得同他争,继续安排道:“明日再多走几家吧。”

    任务已经下派,多说无益,谢允屁颠屁颠追上去讨好处了。

    夜里寂静无声,连月都悄无踪影。谢允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不可避免地想到之前的夜晚。

    第一晚两人养精蓄锐,第二夜便采取了行动——

    “叩叩。”

    时影轻叩主卧的门,压低声音:“村长,更深露重,可还有多余的棉被?”

    叩门声在夜里差点响起回声,突兀得在这片空间里折磨人的心志。

    门外,时影冲谢允摇头,无声比着口型:“没气息。”

    二人无声地对视片刻,直接破门而入。烛火未明,被褥规整,门内空无一人。

    不止村长家如此,他们连闯了几户人家都没人,夜里村子静悄悄,竟是因为压根没有能发声的活物。白天生机盎然,夜里却成了空村一座,无端闯入的异乡人定会手足无措,惊恐无比。

    但时影谢允早有准备,平静地接受了事实,趁着夜色将整个村庄重新查过一遍。

    天将破晓,鸡鸣阵阵,渐渐响起锅碗瓢盆的碰撞声。有人“吱嘎”一声打开门,往院内“哗啦”倾倒一盆水,有人扛着锄头,身披朝霞,静默地走在田埂上。

    村庄又展现出新的活力。

    后来不知阿影发现了什么线索,到夜里就拉着他陪同画像,村庄里见过的人留在纸上,没见过的见过后也将留在纸上。

    近几日二人如同官府的小吏,白日里走访,夜里挑灯画像,形成了一种另类的有序。而今日才好说歹说将人哄着上了床,终于休息了一回。

    思绪回转,谢允将时影揽进怀里,依偎着取暖。

    往后几日,谢允照例到各家做帮工,留时影一人在院中将脑海中的面孔一一绘下。自从那日点破小姑娘后,小孩害臊地躲了几日,见没人搭理她,便大着胆子抢了谢允的位置,吃着糕点看时影画像。

    “哥哥,”小姑娘撑着下巴,指着正在画的像,“这是我阿娘。”

    画像上的妇人五官端正,二人眉眼走势看着勉强相似。时影端详片刻,换了纸张画下一位,“丫丫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小姑娘叫大丫,谢允还嫌弃过这名字,说好好的小姑娘偏偏整个贱名好养活,封建糟粕要不得,于是张口闭口就喊成了“丫丫”。

    丫丫点头,轻声道:“还有爹爹。”

    “但我没见过阿爹,”她叹气,“村里伯伯说阿爹跑出去谋生,见了大世面不愿回来了,阿娘一直不信。”这话从十三岁小姑娘的嘴里讲出来颇为残忍,但丫丫脸上没有悲伤,好像在讲别人的故事。

    丫丫话音一转,侧身凑上去讲悄悄话,“哥哥,我偷偷告诉你。”

    时影为了满足小孩的分享欲偏头去听,丫丫很满意,清清嗓子继续讲:“阿娘说阿爹是飞升到天上当神官去了,所以不能下凡探亲。”

    名副其实的大神官,如今正坐在凡间,听她讲“神官不能下凡”这种胡诌的鬼话,也不知该做何表情,于是他反问:“神官若不能下凡,怎么完成信徒的祈愿呢?”

    “可是有人见过神官吗?”丫丫表情苦恼,“他们不应该是术法高超,在天上施法吗?”

    时影没想到小姑娘对神官的误解如此之多,心说你就是见过神官的人,神官还坐你面前同你讨论这个问题呢。但他没有去纠正人们对神官的看法,传言一哄而散,澄清无人在意。出于谨慎,他拉回话题:“丫丫知道阿爹叫什么吗?”

    丫丫转转眼珠子,慢慢回忆道:“阿娘没讲过,但丫丫姓‘沈’,阿娘梦呓时不是唤‘丫丫’就是唤‘源郎’。”

    沈源?时影脑海中飞速闪过神官名册,还真找到这么个人,是百年前飞升的新贵武神,还没人知晓他的来历。

    他与沈源不过点头之交,此时也不好只凭只言片语便给人安排个身世。将此事暂时抛在脑后,他宽慰道:“丫丫想阿爹吗?”

    小姑娘先是点头,很快又摇头,“阿娘更想,丫丫只想让阿爹尝尝阿娘做的桂花糕。”

    “什么桂花糕?”谢允从二人中间冒出脑袋,对着时影控诉,“她又抢我的位置。”

    丫丫白眼一翻,点评道:“幼稚。”

    “你阿娘不幼稚,回去找你阿娘玩。”

    丫丫还欲与他呛嘴,眼珠一转看见时影的笔下,惊喜道:“哥哥是在画丫丫吗?”

    “嗯,坐好,别和他吵了。”

    丫丫端正坐好,双手叠放在膝上,抿嘴挂起浅笑。谢允一边想阿影倒是会唬小孩,一边把桌上的桂花糕转个方向,安静吃着,对某人瞪他的眼神视而不见。

    如果眼神有实质,谢允早就千疮百孔了。但谢允丝毫无损,丫丫泄了气,背挺得也没那么直了,她问道:“哥哥,你们什么时候走?”

    “再过几日,好不好,”时影哄道,“还有些事没办完。”

    “早点走嘛。”丫丫言辞恳切。

    时影抬眸审视地看着她,谢允也转过眼盯着她。

    被两道灼人的目光盯着,丫丫不自在地舔唇,揪着衣角,“早点走吧,不要被卷入……”她说着说着声音就变小,像是自言自语,却突然顿住,眼神变得迷茫。

    谢允忙追问她:“不要卷入什么?”

    丫丫回神,没反应过来:“什么?”

    谢允又重复了一遍。

    丫丫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想劝你们走,你们打扰顺德村太久了。”

    还有五日便是清明,时影承诺道:“再过五日,我们一定走。”

    丫丫缓了口气,点头应下了。

新书推荐: [仙逆/林婉]见人间 [仙逆/林婉]不要和攻略对象谈恋爱 穿成刚骗了秦始皇的方士 师尊别狗叫了,我害怕 穿书男频文恶毒女炮灰后 假千金会亿点点玄学 她才不是小跟班呢 今晚不失眠 那天花未开 醋精皇叔修成图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