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篇(四)

    没有庄纭纭的长老印,传送阵并未在二人离开后关闭,那只风翼兽也随着飞出了秘境,速度更快地奔向她们。

    就当风翼兽的爪尖即将触及到二人身上时,身着白衣的裴书渊凌空而现,他指尖一点,狂暴呼啸的巨兽瞬间四分五裂,旋即化作虚无,庞大尸首连渣也不剩。

    危机被解决,清霄背着已经重伤昏迷的庄纭纭飞到裴书渊面前道:“她被风翼兽重伤了,你尽快带她去治疗吧。”

    裴书渊拦腰抱起庄纭纭,输送灵气为她止血,眼眸凌厉地直视清霄,语气冰冷道,“阿霄,你真的过分了。”

    “什么?”清霄有些懵,不清楚他为何生气的质问自己。

    “历练的弟子们已同我说了,是你将纭纭推向了风翼兽,你就这么容不得纭纭?”裴书渊已是怒容满面,周身释放出凌人的威压。

    “我推的她?”清霄嗤笑一声,瞥见他怀中的庄纭纭恰好睁眼醒来,冷笑问道,“庄纭纭,你自己说,是我推你了吗?”

    “咳咳咳……”庄纭纭面色已因失血过多而惨白如纸,她缓慢说着,“师兄,不怪阿霄妹妹,这风翼兽足有元婴修为,妹妹她是筑基期……她可能只是太害怕了,所以才会将我推下去抵挡风翼兽的攻击……”

    庄纭纭断断续续地回忆着当时的场景,虽句句说着不怪清霄的话,但已基本确认了清霄推她的事实。

    “掌门,我也可以作证,方才我亲眼瞧见梁侧夫人将六长老推了出去!”

    方才最后一位离开的弟子正是贺秦,他此时也站了出来,言辞确凿的出声作证道,“我看见她握住六长老的手上了剑,随后六长老便与她调换位置掉了下去,被那风翼兽攻击受伤,不是她做的还能有谁?”

    “真是可笑至极!”清霄气得发笑。

    “梁清霄!”见清霄依旧一副轻蔑不屑神态,裴书渊声音陡然拔高,“你还不肯承认?”

    有了庄纭纭的亲口指认以及在场弟子的证词,裴书渊心中已经笃定此事是因清霄嫉妒,容不下他和纭纭二人的婚事,所以便想要杀了庄纭纭。

    清霄回想起庄纭纭方才调换传送阵的怪异举止,联想到当初裴书渊让她参加这秘境试炼也正是因为庄纭纭的提议……

    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今日这遭原来是庄纭纭为她设下的局!

    但她心念一转,既然不会有人相信她,横竖自己都是要被污蔑受罚的,当下便倒不如顺手借这场栽赃让裴书渊彻底休了她。

    裴书渊始终不肯休了她,可若是她谋害了他未来妻子的性命呢?

    “是我推的又如何呢?”清霄不屑挑衅道,直截了当地承认,“我就是容不下庄纭纭,那你休了我啊!裴书渊,你不如现在就休了我,不然我以后一定还会再找机会杀了庄纭纭!”

    男人的脸色随着她的话语落下变得逐渐阴翳,他怒喝,“够了!”

    “贱妾梁清霄谋害长老,收押刑堂听候发落。”他声线冷硬,似淬了冰碴。

    裴书渊说罢抱着庄纭纭消失在了原地。

    在他走后,清霄身旁瞬间出现两名黑衣影卫,他们用捆仙索将她双手反绑在身后,押着她离开现场,这场闹剧才算暂时平息。

    …………

    清霄在刑堂被关押了十天,期间没有人给她送过吃食和水,裴书渊也一次没有来过。

    清霄静静蜷缩在刑堂角落中,她从未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中待过,此处的环境阴冷潮湿,她双脚被戴上抑制灵力的锁链,身下的冰凉石板仅铺有一层干稻草,硌得她后背生疼,她其实有些怕黑,每晚歇息时都要留一盏烛火,在这漆黑的刑堂牢内根本无法用睡觉来消磨时间。

    刑堂中暗无天日,她只能通过墙缝中透出的些微亮光推测出自己被关押的时长——已经十日了,裴书渊好像把她忘在了这里。

    她自幼被梁映秋娇惯着养大,从未被封闭在如此寂静阴暗的地方,还是这么久的时间,说不恐惧害怕是不可能的。

    清霄只能不停让自己在脑海中思索着各种事情,否则一旦停止下来,四周的寂静幽冷便仿佛要吞噬了她,叫她情绪濒临崩溃。

    她胡乱猜测着自己会被如何处置,莫非他是打算将她一直关押在这里作为惩罚?

    ……思绪逐渐混沌,她疲惫的身体终于抵不住多日来的劳思,沉沉的昏睡了过去。

    又迷迷茫茫地不知反复清醒又昏睡了多久,就当清霄以为自己会被永远关押在这里时,紧闭的石门发出沉重的声响,缓缓开启。

    乍然的亮光让清霄多日习惯了黑暗的双眼有些刺疼,她眯起眼睛,眼眶刺激性地渗出泪水。

    那道逆着光缓缓向她走来的身影,自然只会是裴书渊。

    混沌的意识骤然清醒了,清霄双手支撑着坐起身子,等待着他宣布对自己的处置。

    她不禁觉得好笑,暗嘲自己明明即将受罚,此刻却抑制不住的有些开心,不论如何都比让她独自待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要好。

    可是那道挺拔的身影久久矗立在她身前却未曾发出声音,清霄等得有些急躁了,不禁主动询问他。

    她多日没有饮过水、讲过话过的嗓子十分干哑粗糙,“……现在是要处置我了吗?你快说啊……”

    她以为他会冷漠地宣布对她的处罚结果,可男人的动作却出乎她意料。

    他竟摘下了她双脚戴着的扼制灵力的铐链,轻柔将她抱了起来,抚摸着她凌乱的头发,低沉的嗓音中带着些许安抚的意味,“阿霄,待会你莫要害怕,很快就好。”

    裴书渊说罢,掐了道瞬移诀带她离开了刑堂。

    他带着她前往了昆华派的万剑阁,这里是为弟子们熔铸淬炼佩剑的地方,数以千计的各式宝剑高悬在楼阁上空,极为壮观,下方中央处是一座汹涌翻腾着的熔浆池子。

    清霄疑惑:“你带我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阿霄,纭纭的内丹被那风翼兽击碎了。内丹碎裂,若无法修复,她日后再也无法修炼……”裴书渊见她面色憔悴虚弱,给她喂下了一颗安神丹后,才又斟酌着语句对她说道,“阿霄,你这次做得实在太过,长老会商议过后,决定将你的剑心换给纭纭作为惩罚。”

    “你说什么?”清霄难以置信地怒道,“这是我阿娘予我生命的剑心,你要把它换给庄纭纭?!我不换!!”

    她身旁的男人只是沉默不语,清霄却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他要对她动手了!

    “我绝不会同意的!”她惊恐万分,连忙焦急地挣脱他的怀抱,抖着手着从储物戒中唤出一样样灵器法宝,争先恐后地砸向他,撒腿就逃。

    可即便是有无数的极品法宝,在筑基期的清霄身上也难以发挥太大作用,她绝无可能在化神圆满期的裴书渊手底下逃脱。

    不知裴书渊使了什么术法,一道灵光疾速打入已经慌乱窜逃到剑阁大门的她身上,清霄乍然化为了剑身原型落在地上。

    清霄的原型是一把通体碧绿的长剑,除了有些陈旧,剑型构造十分流畅优美。

    男人眼底晦暗不明地一步步走近阁门,动作轻柔地执起地上的古朴长剑,粗粝指腹慢慢拭去剑身沾染的灰尘,似是在虔诚轻抚挚爱的珍宝。

    “阿霄,你本是剑灵,剑心与你融为一体,只有重新熔铸时才可取出……会有些难受,你且撑一撑,我会尽快完成。”他安抚道,语气温柔却似刽子手行刑前最后的仁慈。

    清霄在剑内动弹不得,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听到他的话后心中更是绝望到了极点。

    下一瞬,男人抬手将剑挥至了熔浆池中,翻腾滚烫的熔浆争相攀上剑身,原本碧绿的长剑顿时被熔炼得通红。

    清霄无力挣扎,只能眼睁睁任由翻腾的熔浆将自己淹没。

    熔浆炙烤身体的疼痛如同万千虫蚁在啃噬她的每一寸皮肤,蚀骨的疼痛弥散全身各处,生不如死的感觉也大抵不过如此。

    不过须臾,剑身已被烫得全然暗红发黑,再看不出先前的颜色,裴书渊见时候已到,即刻弹指向剑柄射出一道咒法。

    清霄感到仿佛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体中剥离开了,那东西穿梭过与其紧紧相连的层层血肉后,一颗剔透晶莹的碧绿琉璃珠子飞向了裴书渊手中,那应该就是她的剑心了吧……

    裴书渊眼疾手快地将那珠子用一巴掌大的灵器盒子封存起来,同时他立即施诀,以最快的速度将清霄从池中捞出后,又消去了强制她化作原型的法术。

    长剑甫一落地,清霄当即变回了人形模样,她一身衣衫已被焚毁成了灰烬,全身的皮肤都被灼得黑红焦烂,蜷缩着卧在地上不断痉挛着,口中止不住地发出“嘶嘶”的抽气声。

    裴书渊疾步走近,喂她服下他早已提前备好的天级愈伤丹药。他用柔软长巾包裹住她全身,抱起她的身子一声声抚慰道:“好了好了,乖阿霄,很快便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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