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啊，害的你今天在外面待那么久。”
杨然把抽屉里的备用钥匙递给他，“真的很抱歉。”
有些事讲多了就烦了，但林茂仍保持着客气，“没事，不用放心上。”
似是看出他的心思，杨然没再提刚刚的事。
昨天时间太晚了，现在趁着两人都空闲，杨然带着林茂熟悉家里的电器。
“电视充了年卡，能投屏，想看什么都行。”杨然介绍着。
林茂：“嗯。”
“家里的零食，水，全部想吃就吃，不用给我说。”
……
时间一分一秒，秒针滴答滴答。
杨然双指交叉，向后下压，缓解久坐带来的酸痛。才开学第一天，作业并不多，赶在十一点半前就完成练习。
虽然很想直接躺下，但必须得去洗漱。今晚的月色并不亮，客厅携带着昏暗。
她打开水龙头，准备刷牙。
水龙头发出冲冲的声音，但却只流出几滴水。
“没水了吗？”杨然认为。从衣服包里拿出手机，找到业主群。
201：【怎么回事啊，我在洗澡呢，洗一半没水了】
237：【就是啊，我明天还要上班呢】
物业管理员：【尊敬的各位业主/住户：您好！接自来水公司通知，因管道维修，将于11:00进行停水作业，预计恢复时间为两小时。给您带的不便请谅解】
两小时后来水，岂不是得一点了。杨然等不了那么久。
家里的饮用水不多，杨然打算下楼买点桶装水。
晚风呼呼吹过，楼下便利店很火热，大多都同杨然一样家里停水。
身后的阿姨仔细揣摩着女孩的样貌，女孩和她妈妈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端庄大气。
“小姑娘，一个人来买水啊。”阿姨问她。
听到是身后的声音，杨然将水移动到旁边，微微转身。
“是的。”她乖乖的回应。
“哎哟，小姑娘真懂事啊。”阿姨热情的笑着。小区里什么事都不是秘密，大家都说黄岚心真狠，孩子都不要了，孩子又没做错。
回到家，杨然轻敲林茂的房门。
“林茂，你休息了嘛。”
屋内的灯光从门缝中探出。
“没有。”屋内的人回答。
“那我进来咯。”杨然推开门。
屋内的陈设和她印象中没过多变化，少年坐在书桌前，书本随意丢在一旁，手上翻弄着手机。
杨然：“家里停水了，我买了桶装水，如果要洗澡的话只能委屈你用毛巾擦擦。”
屋内冷气充足，林茂注意到她头上冒着一层薄汗。
他沉吟片刻，开口：“下次叫我一起。”
杨然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对上他真挚的眼神，原来是刚刚买水的事。
以前一直都是一个人，现在居然有人说要陪她一起，杨然一时半会儿也不习惯。
但没辜负他的好意，“谢谢啊，下次一定。”
回到房间，杨然躺在床上，困意来袭，她很快熟睡过去。
——
为了早上不出现抢厕所的情况，杨然特地把闹钟提早了十分钟。
但怎么又见到林茂了啊，杨然在心中咆哮着。
表面依旧带着笑容，“你起好早啊，每天都能按时早起的高中生很少见啊。”
原本一片祥和的氛围，下一秒就收走。
“早上平均响三次铃，每次铃持续响好几秒，不想听到都难。”
林茂属于闹钟一响就立马起床的狠人。但这两天自己的铃声是一次都没机会听。
周围仿佛被人施加结界，杨然一直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她试图安慰自己，这没什么嘛，不就是一直打扰别人。看样子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不好意思啊。”杨然认命般紧闭双眼，秉持着看不到就感受不到尴尬，“我现在就去把铃声调低。”
由于多次打扰别人，杨然只好把宝贵的用厕时间让给林茂。
林茂没几分钟就出来了，手随意扫着湿漉漉的刘海。水点因为重力打在沙发上，他随之看过去，注意到沙发上熟睡的杨然。
“喂，杨然。”林茂喊她，“你没事儿吧。”
杨然从梦中惊醒，睁眼就瞧见穿戴整齐的少年，眼神担忧。杨然立马从沙发上弹起，“啊，没事没事。”
“没事就快去洗漱。”
林茂说话没什么情绪，但杨然怎么听出一丝阴阳的味道。
好在杨然拥有洗漱极速版功能，两人又一次掐点到校。
*
早读，除整齐活泼的读书声外。有人像间谍般躲过老师的勘察，急匆匆地补着昨天的作业，有人张着嘴，却听不见一点声音，也有人数着课表，对接下来的一天崩溃着。
美好的从来都不是学校，而是活在青春当中的我们。
“想什么呢，下节体育课。”曲如萱叫醒发呆的杨然。
杨然回过神。
天边阳光正好，白云连绵，还好她还活着，“唉，就是太累了。”她起身挽上曲如萱的手腕，“想发疯了。”
曲如萱：“是啊，明明才上了两天，恍如隔世。”
“不过呢，现在我们应该好好体验稀缺的体育课，毕竟以后还有没有。”她啧一声，“难说啊。”
体育课并没有正经课程，老师让大家跑两圈，再做完准备活动，就宣布解散了。
有拿着单词书学习的人，但大多人还是选择休息。
操场上还有其它年纪的班级上课，杨然和曲如萱找到一处阴凉地坐下。
杨然捡起落叶，百无聊赖转动着叶把儿。注意力被曲如萱的激动吸引。
“我的天，那人好帅啊。学校还有这种类型的帅哥，我居然才发现。”曲如萱非常兴奋，用手摇晃杨然的手臂。
杨然不得不用手撑着地，来稳定自己。
帅哥谁不喜欢，杨然跟随她的目光看去。
人确实很帅，但早就看过了，“你喜欢这一款啊？”
曲如萱依旧观察着那人，“还行，其实我更喜欢快乐小狗，嘿嘿。”
杨然回忆起这两天的林茂，确实很少笑。林茂的脸并不张扬，冷却柔，但却总给人一种违和感，疏离又和善。
他会帮你做很多事，你以为你们的关系即将近一步，然而下一秒他就同不认识你一般，语气淡漠。不过至少人真帮忙了，总比只说不做好。
“对了萱萱，给你说个事。”杨然认为还是应该告诉她。
曲如萱听到她认真的语气，还以为是大事，“什么事啊。”
杨然用最平静的语气说道：“他现在跟我住在一起。”
“什么？”曲如萱瞪大双眼，简直不敢相信她说的话，她知道杨然家里的情况。
冷静下来后，她问，“为什么啊，亲戚？”
杨然掂量着自己与林茂的关系，“算是吧，他是我妈男朋友的儿子。”
“你妈要再婚？”曲如萱的眼神转换成担忧，“那你怎么想？”
杨然：“我没什么想法，再婚也正常，至于林茂，反正最后一年了，一年之后也不会有关联。”
“辛苦你了然宝。”曲如萱安慰她。
两人聊着天，时间很快过去。
晚上放学。
因为担心又遇到那个人，杨然提前收拾好书包，和曲如萱一同等待铃声。
铃声一响，两人飞奔出去，但曲如萱要等公交，她们只能在校门口分别。
杨然一路小跑，眼看周围已经没什么同学，她慢慢放下脚步。
今天提早走就没再遇见他，没准真是自己错怪他了。杨然专心想着，没注意到脚下即将踢到一块石子。
“哎哟。”身子晃动一下，但还好她及时稳定下来。
接下来的路，她都尽量不想其他事。
路过一家零食店，杨然想买些糖果送给林茂，也算是这几天打扰的弥补。
零食店很大，路过它总是忍不住进去消费。
“软糖，棒棒糖，巧克力，男生应该不喜欢吃太甜吧。”她略过一层一层的货架，手指上一条薄荷糖。
“老板，这个薄荷糖有其它口味吗？”
收营员是一个长头发年轻女孩，她伸头看一眼品牌，脸上随即附上笑容，“荷氏啊，最近有点缺货，你要什么口味我去仓库拿。”
送人不能只送一条吧，正好余量不多，“还剩多少，能装满一盒吗？能我就全买了。”
女孩还是第一次遇见有人按盒买，但拥有职业素养，她还是拿出完整一盒，“一共五十，再送您些棒棒糖。”
“谢谢啊。”杨然心满意足地接过糖果，支付时想起手机还在包中，她说声抱歉，迅速翻找。
“你好，欢迎光临。”机械声响起。
终于在作业本中找到手机，杨然拿出来准备付钱。
店内冷水十足，杨然的呼吸却变得急促，额头冒出了细小的汗珠，寒意从脊背升起。
脑海中害怕的模样正从店门口走进来，如果是别人一定认为很正常，但只有杨然知道他家根本不住这儿。
心中一阵慌乱，仿佛所有的安全感都在这一刻被打破。杨然大口呼吸，想尽力保持冷静。
女孩注意到她的异常，询问，“同学，你怎么了？”
杨然装作不在乎，付完款，迅速离开。
零食店被透明玻璃包裹着，原是让顾客更好了解产品，而现在却成为阻碍，杨然顾不上害怕，快步跑回家。
直到电梯门紧闭，杨然才终于安稳下来。
屋内客厅灯光明亮，还好有先见之明，早叫人来换过灯泡。
林茂正坐在沙发上，电视机播放着，他的心思却没投入其中。林茂注意到她呼吸急促，脸颊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
是跑回来的？
正想问问什么情况，杨然抢先从包中拿出礼盒，伸手递给他，“不好意思，这两天一直打搅你，这是我一点点心意。”
礼盒半推半就地递到林茂手中，本还有些困惑，因为杨然口中的抱歉，林茂并没有放在心上。
但他还是应声谢谢。
杨然没再说什么，迅速回到房间仔细思考对策，她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就希望拆穿他时能别敢做不敢当。
计划大概做好，杨然抛下焦虑，开始写作业。
一个多小时过去，杨然很快完成学习。打开门，看到林茂还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
“还不睡啊。”杨然随口关心道。
林茂听声，偏头看看她，随即又盯回电视。“嗯，你不也没睡。”
“写作业啊没办法。”杨然哀怨着，拖着疲惫的步伐往洗手间走。一打开门，湿热的水蒸气迎面而来，镜子上的水雾正慢慢消散，但却照不清人脸。
杨然扶着门框，露出头问他，“你刚刚洗澡了吗？”
她明亮的杏眼因温差染上湿润，惹的林茂连忙移开视线，语气又保持自然。
“对。”
“行吧。”家里的热水器用过一次后，最好等十几分钟再用，不然水总是烧不热。以前爸妈在家时，杨然经常因为拖着时间，最后只能洗冷热交替的澡。
她顺势往沙发上一躺，注意力逐渐放在电视中。正在播一集情景喜剧，杨然以前看过几次，但还是忍不住笑起来。
但逐渐她就察觉周围奇怪的气氛，笑容固定着，两眼左右来回移动，最后锁定在林茂身上。这么欢快的环境，林茂却依旧面无表情。
“不好笑吗？”杨然不由得问他。
空洞的眼睛对上杨然疑惑的神情，仿佛有了生机，“我看过很多遍了。”他解释。
“那为什么不换一个？”
林茂声音清冽，而语气似乎带着不快，“没找到好看的。”
行吧，杨然没再说什么，眼看时间快到了，起身去洗澡。
等杨然洗完澡，客厅已没有林茂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