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案件异常的困境

    晚上，王灿回到家，脑海中对今天的情况进行了一次复盘，突然，他从床上坐了起来，一个案件线索在头脑中灵光一现。

    根据卷宗显示，2栋宿舍的阳台正对3栋的走廊，但3栋宿舍的门对着2栋宿舍，因此从2栋无法直接观察到3栋宿舍是否熄灯。而4栋的门则对着3栋的阳台，4栋的人站在走廊或开门时，可以清楚看到3栋宿舍的熄灯情况。

    如果嫌疑人是4栋的工人，考虑合住的可能性较小，2楼的组长、车间主任和办公楼管理人员嫌疑较大。

    另一方面，3栋的阳台设计是伸出墙面的，三面有窗户，独居的人在关灯后蹲在阳台上，可以通过侧面窗户观察到303宿舍的熄灯情况。

    因此，嫌疑人的范围可以缩小到3栋和4栋的独居人员。其中，3栋的嫌疑人范围可以进一步缩小，排除垂直上下几间宿舍，因为此几间宿舍向上或向下是完全看不到303宿舍是否熄灯的。

    此外，如果嫌疑人是其他几栋的人员，则经常需要走到3栋与4栋之间查看303宿舍的熄灯情况，目标过大，不符合嫌疑人谨慎小心的特点，因此这种情况可以排除。

    等一下，这里存在一个矛盾点：死者生前曾药物中毒。如果嫌疑人在死者中毒后一直留在303宿舍，那么上述分析可能会被全盘推翻。

    “我草，草草草，又是一个死胡同。”王灿无奈地扯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死者前一个晚上是在食堂打了饭菜后回宿舍吃的，食堂打菜阿姨无问题，这个时段无人发现有谁跟随死者进入过303宿舍。之后无人对死者进出303宿舍情况清楚。3栋3楼最后一个关灯睡觉的员工时间是晚上10点。”王灿在房间里边走边嘴里念叨着。

    “嫌疑人选择钝器而不是拳头，是为了减少自身受伤的风险、避免留下明显的证据或增加杀伤力。”

    “303宿舍几十熄灯，4栋的女工是否看见过阳台内的情景？这成为了本案唯一的线索。”王灿长叹一口气，倒在了床上。

    早上9时，四人坐车去往佳飞瓷砖有限公司。因为组里唯一女侦查员刘希玲随其他人员外出办案，王灿临时借调了一组女侦查员龚蕾。

    “今天主要对4栋女工进行询问，重点是303宿舍几时熄灯，4栋的女工是否看见过阳台内的情景，对于死者晚饭时间到第二日尸体发现期间是否有重要线索都过问一遍。”车开出去，王灿便将今天目的给讲了出来。

    因为今天车上有女性的缘故，徐大江没有再开男女之间的玩笑。

    而龚蕾对于今天自己的任务非常明白，如果仅仅是询问女性，自己无需协助，但询问女性时发现犯罪嫌疑人而变为讯问或采取其他强制措施应有女性工作人员在场。这是《刑事诉讼法》和《公安机关办理刑事案件程序规定》里明确了的，旨在遵重和保护女性，同时也是保护办案人员防止被恶意诬告或不实指控。

    龚蕾人24岁，新婚不久，1米63的标致身材，人长的甜静，也是个娃娃脸，皮肤白净，一笑就会在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在车上，除了王灿偶尔会因被提及回几句话之外，另外三人叽叽喳喳、有说有笑了一路。

    下车后，三人跟着王灿立即变得严肃起来。

    陈风陈厂长今天有事，安排了一名刘姓副厂长接待，引领着四人到了4栋二楼201空置宿舍，后面还跟着一位20六七摸样的女工。

    宿舍内一切都经过清理显得非常干净，两个书桌6把皮质木椅，书桌上插电板和瓷杯摆放有序，木椅后面摆放了一张布艺沙发，靠阳台的位子放着桶装饮水机，饮水机的右侧一个可移动的转动小餐台，上下两层放有咖啡茶叶白糖水果等物。整个房间被喷洒过空气清醒剂，飘着淡淡的茉莉花香。

    “另一间在3栋205，和这里的布置一样。条件简陋了一点，王队，您看还需要配些什么或者更换......”刘厂长本想继续说，如果不满意马上换到食堂二楼去。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王灿打断了。

    “这里很好了，我们打扰到贵厂工作了。烦请刘厂长中午安排4至5人的盒饭送到这里来。”王灿谢绝了刘厂长中午接待的宴请。

    “这......好吧，一切听从领导吩咐！只是不知道几位领导有喜欢和忌口的菜没有？”刘厂长是一位细心之人，最后还如此询问了一句。

    王灿看了一眼龚蕾，龚蕾摇了摇头，王灿便说道：“没有，还请刘厂长安排一人负责联系，最好是女性。”

    “好的，这位就是联系人樊丽，我厂的行政管理人员，当然我也是随叫随到。”

    几人彼此留了电话号码后，刘厂长还当面交代樊丽一切服务好领导后才主动离开。

    按照王灿安排，王灿和龚蕾一组在4栋二楼201室进行问话，另外两人则被安排在了3栋205室。

    一个上午，对4栋1至3楼住宿的女工询问没有取得任何成果。大量的排查工作经常这样，枯燥而又单调，结果还不一定如意，往往是耗费了无数的时间和精力，却依旧一无所获。在此过程中，每一个问话都要斟酌再三、思前想后，而被询问人每一个回答也要反复推敲，哪怕最终发现那不过是无关紧要的枝节也不能有丝毫懈怠。因为真相往往就藏在那些看似无用的碎片中，稍有不慎，便会与它擦肩而过。

    午饭是刘厂长和见过两次的食堂二楼服务员一道送过来的，用瓷盘盛着，大大小小6道菜肴，临走时还特意送过来2条中华烟。

    另一组询问室内，等无关人员都走了后，徐大江这才自嘲一句：还是辖区民企好啊！哪像外面，记得有一次到外省另一个市的一家企业做调查，对我们刑警阻碍不说，最后出大门都还是打的110才给放行。”

    “还外省，本省出了辖区也有这种情况好吧，只是大家没说出来，你说的这个，支队的人都知道是第几组的事了。”蒋平安也适时谈到这个话题上，然后顿了顿，继续说道“国企也可以啊，吃住都不奈，不比民企差多少！”

    “中午都小眯一下，你先休息吧，我出去给他们俩打个电话问问情况。”王灿泡了杯咖啡后浅尝了一口，然后将询问笔录整理好给装进文件夹。

    “王队，你喝了咖啡还睡的着吗？”龚蕾有些诧异地看着王灿。

    “我就不睡了，出去走走。”说完，王灿一口将咖啡喝完，洗完杯子就出门去了。

    出了门后，王灿并没有打电话给蒋平安两人，有情况他们会主动打电话给自己，所以自己也没必要给他们压力。

    天空仍然灰蒙蒙的，风一吹，寒意便顺着衣角钻进肉内，让人不由得裹紧了外套。

    走在厂区道路上，大家都穿着统一的灰色工装，只有王灿一身便服，这难免有些惹眼。知道的工人会提醒傍边的人“看到没，是刑警”；不知道的则以为是进出厂门休息的，瞟了一眼后便不再在意。

    王灿见工友们很少在厂区内的道路上出现，即便是有，也是神情憔悴、行色匆匆，工人之间见面很少互相打招呼也很少结伴同行。

    想起今天上午的询问，王灿感到无奈。一个完全照搬国外所谓先进考核管理经验、缺乏人情味的企业，真的适合国情吗？

    同时，他也感到气恼。像这类发生在人员密集场所的案件，本应留下大量线索，但佳飞瓷砖有限公司工人之间的冷漠与互不关心的处事风格，使线索被发现显得异常困难，侦查陷入了困境。

    走了一段路，王灿的心态开始平和稳定下来。

    “嫌疑人就在身边”王灿不停地念叨着这一句话，他试着缩小嫌疑人范围：

    如果是一人作案，从搬运重达70多公斤的尸体去分析，男性嫌疑最大。按照厂区宿舍单间和多人间的区分，多人间中个人未出现在宿舍里，被筛查到的概率最大，作为本案的嫌疑人，这种情况是万万不能被发觉的。那么，单人单间的男性嫌疑人便成为破案的关键。

    如果是两人以上作案，从死者被扒光并被抛尸这一行为特征来分析，报复和羞辱的目的较为明显，有较大可能性存在女性参与者。同为女性与男女搭配，自己则更倾向于前者，如果是嫌疑人通过裸尸故意扰乱警察侦查方向就得另当别论了。

    回去，继续摸排。

    王灿抬手看看手表，已经14：11分。

    下午，还是继续对4栋3楼以上女工进行询问。

    可让四人没有想到的是，一个不经意的回答，却意外地揭开了一条关键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