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起4

    此一时彼一时,我已不像那夜那般只能眼睁睁被冰冷绝望冻住,迅疾用力笼住周身。睁眼看去,那烟气蒸腾无边无际的迷雾沼泽正诡异地静止下来,静止之势犹如骏马奔驰、飞龙腾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岸边冲来。

    确切的说,是凝固,或者是冻住。

    我很难想象一片烟雾也可以凝固。但眼前这片重重不见边际的迷雾就是被冻住了。本来袅袅升腾的弥散烟雾凝聚不发,那场景,仿佛有人在迷雾上方罩下一个无形的罩子,凝结了时间和一切。

    与此同时,遥遥听见金戈铁马之声,竟有大队人马正自这片凝固的大沼泽上方奔腾而来!

    惊骇之下,我立时运起修罗业火,熊熊烈焰扑向那片诡异的凝固沼泽。火冰相撞,激射漫天火花,沼泽凝固之势稍缓,火光映照下,只见旌旗摇曳、人头攒动。

    我心底剧颤,大西洲引以为傲的天然屏障,居然成了仙界长驱直入的大门!

    掌间压力骤然加大,那股凝固之势正狂吼奔嘶,试图冲破我的掌力。我额上沁出冷汗,死命抵住,向一旁的道元嘶声喊道:“快去报信,仙界大军攻进来了!”

    道元却是呆愣不动,连带他身边的赤云兽、小十三,都是被定身咒定住一般凝立不动。我心下大惊,坏了,这凝固之力还没奔到岸边,便已将他们冻住了吗?想到那晚梅园惊魂夜,我修为低浅,仿佛也是瞬息之间便动弹不得了。

    我咬牙撤出一掌,释出掌力向道元挥去。

    道元瞬时解冻跌倒在地,仓皇爬起便往身前万象袋摸去,只见空中燃起一枚璀璨烟火,火光在碧蓝苍穹四散开去,映得冷月失色。

    赤云兽晃了晃,咆哮着向沼泽内喷出火焰。小十三则振翅腾空而去,想必也是去报讯了。

    道元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挡不住了,快撤吧!”

    我百忙之中斜眼看他,他摆出了通天环,正在抖索索地运力催动。我只得源源不断地加大掌力,只期望挡得一刻是一刻,希望惊雨能迅速读懂道元发出的讯号。希望小十三顺利报得信去,快快带人前来。

    火光摇曳,地上蓦地多了一个飘忽不定的影子。

    我大惊失色地抬头,便撞见虞文裹在浓烟中玄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耳听得他冷冷的声音穿风而来:“碧落,你非要与师父为难么?”

    道元一声惊叫还未出口,下一瞬便被虞文一掌击倒,重重跌到在地,半晌爬不起来。与此同时,赤云兽也被虞文挥手间收了,缩小为小老虎大小,哀哀地委顿在地。

    虞文出手如电,左掌击向道元、赤云兽的同时,右手轻拂,空气微微破响,我全副身心和所有力量都在掌间,却是避无可避,只觉巨阙、神阙、气海三处一阵刺痛,有冰冷阴寒之物刺入,再运力便是剧痛无比。

    又是那该死的子午摄魂针!

    我眼前一阵发黑,脚底虚浮无力,向后便倒,却是倒在了虞文冰冷的臂弯内。

    掌力一撤,那冰寒肃杀之力迅速蔓延而来,伴随着铁甲雄兵踏足大西洲的雷霆之势。

    火焰渐渐黯淡,月轮不知何时被乌云遮蔽。

    沉沉夜色中,虞文长眉轩起,黑沉的双眸深深地凝视着我,不知是不是我痛得迷糊了,竟觉得那眼神中满含痛惜和怜爱……

    虞文俯首柔声道:“你乖乖地回去等着,我会速战速决。”

    那一刹那,我脊背泛起丝丝寒意,他这句话明明是对着我说的,但我却感觉他是对着空寂无人的虚空说的。

    虞文将我打横抱起,交给身旁一人,道:“带她回寒烨宫芝华殿,好生照料。道元老儿还有赤云兽一并带回,好生看管。”

    那人应了声:“是。”

    是飞龙。他抱住我腾云而起,低声道:“别运力,便不会有事。别怪君上,他是为了留住你。”

    我望向云海下方被战火包围的大西洲,心底一片冰寒,云翊,我终究还是做不到你想要我做的事情…

    短短一日,居然又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不死不活地被逮回上九重天…师父,您真是我师父,我就是逃不出您手掌心的小虫子。

    道元直挺挺地昏在一边,吓得我以为他在挺尸的时候,他突然睁眼了,有气无力地说:“你终于醒了,比我醒的都晚,我好歹一上天就吓醒了。你这师父六亲不认起来忒吓人,真下得去手啊。好在飞龙还有点人情味儿。”

    我才知道,飞龙半路被紧急召走,据说有人大闹凌霄宫,打扰了仙君闭关,守殿将军急忙传讯,所有在天上的武将都去缉拿大胆狂徒。

    道元摆出一张可怜兮兮的样子,飞龙居然就同意把我俩关一起了,还是师父那间设下重重禁制的书房。

    我脱口而出:“大闹凌霄宫?不会是云翊和朝风吧?”

    道元惊叫:“他俩不好好去大西洲打架,去骚扰仙君做甚?”

    我道:“你也听惊雨讲了,云翊他们想谋止战。”

    道元不屑道:“逼宫,早干嘛去了。”

    我一时心急如焚,心大西洲战况,虞文率金戈铁马踏破沼泽阴翳而来的场景,犹在眼前。大西洲以守为攻、以逸待劳的战略全然被迫,不知如何应对。更挂念云翊与朝风两个,九重天所有兵将都冲过去,累也能累死他们。

    道元摇头叹息地火上浇油道:“仙君自风山大战丢了一只眼睛,便性情大变,天大地大都不如他闭关事大,指不定仙君连是谁闯关都不知道,只是守殿将军够忠心。”

    我更是急得跳脚,这如何是好?看道元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估计是没什么灵力能帮我拔出子午摄魂针了。

    我试着运力逼出针来,但甫一运功便痛得眼前发黑,一头栽倒。待醒来见道元气喘吁吁地靠在榻边,抹着一头汗说:“你还是省省力气吧,我可没劲再把你扛到榻上了。再疼昏过去,就跟我一样在地上昏着吧。”

    我仍是不死心,又试了一回。结果仍是疼到晕厥,整个人也虚脱无力了。

    我哀叹道:“难道就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你有没有什么丹药,可以让人无论多疼都不会失去意识的?”

    道元斜睨我一眼:“你这丫头当真顽强。可惜我的万象袋被虞文收了,现在什么都没有。”

    蓦地眼睛瞪起:“虞文这柜子里不是有不少珍贵药材吗?”说着慢腾腾地爬向虞文那个药柜,又慢腾腾打开,又慢腾腾吞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药草,瞧来精神多了。”

    他抓了一把漆黑的药草回来,说道:“这草名为梦陀草,对催醒神经最有奇效,据说天刑台上受削肉剔骨打散元神之刑的便用此草,可令受刑者神智清醒地到最后一块肉掉下来、最后一丝元神散去,即便痛彻心扉也晕不过去,当真是生不如死。但是,虽然不会疼晕过去,却有可能直接疼死,你确定要试吗?”

    我听得一阵心惊肉跳,料想逼出这子午摄魂针,再痛也痛不过削肉剔骨打散元神吧?在这待着,也会急死。

    当下服了梦陀草,又试着运功逼出子午摄魂针。

    真是痛不欲生…像是有把尖利的刀在体内游走,剖心挖肝…瞬时冷汗淋漓,意识迷迷糊糊起来。

    道元在一旁关切地问:“如何?受不住就算了,你已尽力了。”

    尝到一股甜腥味,原来不知不觉间竟将嘴唇咬破了。

    我凝神运功,意识涣散地想,不是想保命为上的么,怎么就混到这步田地的?

    因为垂涎云翊的美貌?

    因为云翊数度相救无以为报?

    因为乌蒙一帮妖怪真假参半的一声“殿下”?

    大概都不是,都是本姑娘被教书先生教得太正直,心有大爱苍生啊……

    体内蓄积的灵力越来越多,如百川到海阻塞在巨阙、神阙、气海三处中针的经脉处。体内仿佛有一头愤怒咆哮的猛兽,正不畏生死地拍向禁锢它的牢笼,力道犹如一山更比一山高,但始终不能脱困。又好像千尺飞瀑势如千钧坠落,却生生被阻截在半空,无论如何都落不下去,只是积蓄着愈来愈沉重的力量。

    我疼得有几分麻木,艰难地胡思乱想保持神识的一线清明,听道元在一边惶急地喊着:“停下吧,停下吧……”

    我之前从未觉得自己固执起来如此可怕,居然咬着牙撑了一刻又一刻……

    就在我觉得全身鼓涨下一瞬就要爆体而亡的时候……闻得三声锐利的破空声响彻耳际,三枚寒光闪闪的子午摄魂针疾飞出去没入虚空。

    我周身清光大盛,积蓄的千钧之力瞬间爆发一般,掀起巨大的气浪,将屋子崩碎,道元单薄的小身板如断线纸鸢一般飞到半空,又慢悠悠飘荡下来。

    我急忙运掌托住他下坠之势。生死存亡之际,体内一直相互激发着水涨船高的生灵石之力与修罗经之力仿佛有了什么默契一般,合力助我冲破了关隘,逼出了子午摄魂针。这次拔针不比上次虞文帮我拔针后,非但没有虚弱无力,反而修为大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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